鄭夫人謹慎回答:「昆布這東西在靜海不值錢,兩文錢就能買一籃子,但運送到京城,價格能翻十倍,但也頂多二十文一籃子,劃到一斤兩文錢。」
「利潤倒是不錯,但因為占地方,不方便運輸,賺錢並不多。夫人,若是想做海鮮乾貨生意,可以涉獵干蝦和名貴的海味。」
顧惜靈聽到鄭夫人的話,知道鄭夫人會錯意了,搖頭輕笑,「鄭夫人,您誤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想做海鮮乾貨生意,而是聽說昆布能治大脖子病。」
「大脖子病?」鄭夫人一怔,「我倒是沒聽說,但我們當地經常吃昆布,倒是從來沒見過大脖子病。反倒是到了京城,見過幾次。」
顧惜靈笑笑,「我不跟鄭夫人客氣,你現在家裡有多少,都給我。正好,我給莊子上的莊戶試試。」
巧了,昨天在莊子裡閒逛,遇到兩個莊戶脖子很粗,看病吃藥,效果也不好。
顧惜靈不是大夫,但前世有個丫鬟是海邊的,就說她們當地有傳吃昆布能治療大脖子。
當時她讓人試了,果然有效果。
當地老百姓吃了昆布,大脖子果然沒了,為謝晉贏得人心。
太過久遠的記憶,很多事情,顧惜靈看到了,才能想起來。
她正準備讓人尋找昆布,鄭夫人就給她送來了,當真是及時雨啊!
鄭夫人連忙說:「世子夫人,等回去,我就把家裡的昆布讓人都送過來,如果不夠,我再捎信,讓我兄長再送幾車過來。」
顧惜靈輕笑,「不用鄭夫人破費,我給銀子。」
鄭夫人聽到這話,連忙站起來,「世子夫人,其實我來之前,心裡一直忐忑。我們出身貧寒,夫君又清廉。京城大,居不易,家裡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為了感謝世子和世子夫人,我絞盡腦汁想置辦一份體面而又體現心意的謝禮,奈何能力有限,禮物也不登大雅之堂。現在世子夫人想要昆布,對我來說,我能辦到,是我和夫君能回報長寧侯府的途徑。若是給錢,我們萬萬不能收。」
這段話,鄭夫人說得真心實意。
長寧侯府,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
金銀珠寶,長寧侯府根本不缺,不管送什麼,對長寧侯府來說,無關緊要。
可如果世子夫人主動要某種東西,而且還是他們能弄到的,鄭夫人非常樂意這樣。
顧惜靈見狀,嫣然一笑,「鄭夫人都這麼說了,我再提銀子,不妥當。那些,我就多謝夫人,不用多,兩車就行。」
稍後,她讓下人回禮多加兩成。
「是,回去,我就給娘家那邊捎信。」鄭夫人眉開眼笑,欣然答應。
顧惜靈看著歡快玩耍的虎子,「虎子今年三歲,可開蒙了?」
「年紀還小,並未開蒙。夫君說,不用那麼著急,現在正是長身體,培養性情的年齡,讀書不急。」鄭夫人回答,「我夫君八歲才開蒙,他說有天賦,加上努力,應該能考上。」
「若不是讀書的料,就算從娘胎里開蒙,也無用。想望子成才,但首要的是強健身體,懂得做人道理,先成人,才能談成才。若是不能成人,讀書越多,禍害越大。」
顧惜靈眼露詫異,不過想到鄭文前世的成就,也難怪有這樣的行事,「鄭大人說得是,虎子性情不錯,將來不僅成人,也能成才。」
鄭夫人聽到顧惜靈誇獎她兒子,非常高興,「多謝世子夫人誇獎。」
顧惜靈跟鄭夫人聊孩子,讓鄭夫人徹底放鬆下來,才不過一兩個時辰,就已經開始姐妹相稱了。
在莊子上用過午膳,鄭文才帶著妻子告辭離開。
馬車上,鄭文抱著熟睡的兒子,輕笑問:「夫人,世子夫人如何?」
鄭夫人語露誇讚,「今日一見世子夫人,我可以確定那些外面流言不可信。那些人就因為世子夫人去衙門跟公公告狀,就說世子夫人是母夜叉,那是因為沒有跟世子夫人相處,不知道世子夫人是個很好的女子。」
「世子若不珍惜世子夫人,那就是蠢蛋,你感謝其救命之恩可以,但那樣的人,不能深交。若是世子珍惜世子夫人,證明這人齊家治國平天下,值得你追隨。」
鄭文一怔,自從妻子跟著她從南方來到京城,從來沒聽過妻子對人有這樣的高度評價,「你是因為對方的身份才會這樣推崇世子夫人嗎?」
「當然不是!」鄭夫人搖頭,瞪了丈夫一眼,「咱們只是門第低,又不傻。對方好心,還是假意,我能感受出來。世子夫人看出咱們的窘迫,不僅沒嫌棄咱們送的禮物,反而中午讓人做了吃,大家誇讚。」
「不僅如此,世子夫人還主動跟我要東西,更讓我覺得世子夫人心思細膩,難得的好人。」
「啊?」鄭文一愣,「當面問你索賄,你還覺得好?平日裡你不是最煩那些貪官污吏嗎?」
「那你可知世子夫人問我要什麼嗎?」鄭夫人問,溫婉的面容,頗為嚴肅。
鄭文眨眨眼睛,「靜海的珍珠?」
除了這個,他想不出有什麼值得長寧侯府的世子夫人主動索要?
「你也猜不出來!」鄭夫人瞪了丈夫一眼,對丈夫誤解世子夫人貪得無厭,很不滿,「兩車昆布,關鍵還不是自己吃,而是聽說海邊人極少有大脖子病,吃昆布可以治療大脖子病,想驗證此說法。」
「這……」鄭文一愣,面色敬重,「世子夫人高義!今日跟世子聊天,得知田間即將收穫的高產番麥,也是世子夫人建議嘗試的。」
鄭夫人點頭,「只喜歡吃喝玩樂,搜刮珍奇異寶的人,眼睛都是向上的,怎麼會看到底層的百姓生病呢?怎麼會關注糧食產量高不高?怎麼會費力不討好地嘗試種植呢?」
「那些人穿著綾羅綢緞,吃著山珍海味,拘泥在後宅爭風吃醋的貴婦,又怎麼會做這些呢?世子夫人不是一般女子。」
「你再想想,世子周瑾以前經常作酸詩,而且還傳得沸沸揚揚。可自從成親之後,除了懼內,可曾還有半點不好傳言?可你剛剛用膳的時候,也看到了世子哪是懼內?明明滿心滿眼都是世子夫人。」
鄭文仔細琢磨,輕撫唇上的鬍鬚,「夫人,此言有理,流言不可信。世子提起世子夫人的時候,哪有半點怨懟?都是不停稱讚,語氣自豪,半點沒有勉強懼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