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靈感

  臥室外一名繫著圍裙的婦人拎著鍋鏟快步走了進來:「什麼情況?你哥怎麼了?」

  「我哥哥哥……」

  小姑娘興奮的小臉通紅,兩條朝天辮晃晃悠悠,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

  此刻她指著電腦屏幕,咽了咽口水:「媽,不得了啦,好多媒體報導我哥!他火了!這一次真的火了!」

  韓雪興奮極了,老哥自從下定決心去走老爸的道路之後,韓雪就一直在關注老哥韓森在香江的動態。

  得知驚鴻樂隊瀕臨解散的時候,韓雪也一度非常擔心老哥的狀態。

  但她不敢把這件事跟母親陳珏說起。

  直到老哥在《香江之星》獨自演唱《友情歲月》大獲好評,韓雪方才鬆了口氣,但又非常緊張老哥會不會被淘汰,因此繼續把這件事隱瞞下來。

  老媽陳珏雖然知道兒子大學畢業後留在了香江,也覺得兒子玩樂隊有點不務正業。

  不過這也是家教使然,其父韓一澤年輕時也算是搖滾老炮,不過後來混不出名堂,敗給現實,最終收下心來,認真工作,至於搖滾,如今也只當成是業餘愛好。

  韓雪雖然刻意隱瞞了老哥參賽《香江之星》的事情,但陳珏從其它渠道或多或少的也有過了解,知道兒子參加了《香江之星》這檔節目。

  但平日裡工作著實太忙,沒有太多關注,有時候播出當天都沒辦法收看,所以大多時候,都是節目播出後許多天,陳珏方才空閒下來去看重播。

  她雖然看到兒子出現在電視機里,覺得自己的兒子很棒,但卻並不看好兒子能在這一行發展。

  今日不同往昔。

  自華夏成為全球經濟中心之後,近三十年來,數不盡的驚才絕艷之輩不斷崛起,然後隕落。

  競爭實在太激烈了。

  不僅要跟國內的好苗子競爭,國外的高手也是猶如過江之鯽,想要在這樣激烈的環境中生存下來,難如登天。

  一些沒有特色,中庸的歌手,註定會被淘汰。

  韓森雖然相貌英俊,嗓音質感也很好,但放眼整個華夏,類似的歌手實在太多了。

  所以陳珏最近已經在跟丈夫商量,等過了這個暑假,就讓兒子收收心,找份正當的工作,沒必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音樂上。

  為什麼要等過了暑假?

  因為陳珏是高三數學老師,最近課業繁忙,手底下幾百號學生嗷嗷待哺,鯉魚躍龍門之際,真沒辦法把心思全部放在兒子身上。

  而丈夫韓一澤從事的則是一名大學老師,教了十年計算機,平日裡空閒了,雖然也會做音樂,同時給雜誌寫寫專欄等,但也僅僅只是當成愛好而已。

  細想起來,他當年及時抽身,及時止損,所以如今還算有一份不錯的工作。

  而反觀當年玩樂隊的那群老炮,如今一個個過的也都不太如意,其中有干演出經紀的,有干琴行的,還有教樂器的,總之都和音樂還算有點關係,但是,基本都處於被市場淘汰的邊緣。

  因此,對於兒子韓森玩音樂的事情,陳珏和韓一澤雖然都不曾反對,但也絕對不支持。

  這一行是個不歸路。

  而夫妻二人平日工作繁忙,也就只有寒暑假能夠空閒一段時間,所以幾番商討之後,就決定再過一段時間,讓韓森回鄉做些正經工作。

  不要把大好年華浪費在這條不歸路中國。

  此時,隨著女兒韓雪的視線,陳珏的目光也看向了屏幕。

  不一會兒,她眉頭微微蹙起,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隨後,她便直起身來:「胡鬧,等回頭我給你哥去個電話,讓他早日回來。」

  韓雪不滿道:「媽,你應該支持老哥的理想。」

  「什麼理想?」

  陳珏掐了一把女兒嬌嫩的小臉蛋:「理想能當飯吃嗎?你哥都快瘋魔了,你可別添油加火,我告訴你吧,現實情況就是,音樂它不能當飯吃。」

  韓雪聞言,雙手頓時插在腋下,嘟起嘴吧,滿臉不忿。

  她也曾在高中組建樂隊,而且在深城許多中學圈子裡都小有名氣,常常幻象以此謀生,可惜,一場場演出下來,樂隊人數比觀眾還多。

  無奈放棄。

  如今老哥重拾自己的夢想,她怎麼可能不關心?怎麼能不支持?

  不過,想起半個月前,自己偷偷跑到香江去跟老哥見面的場景,韓雪也不得不承認,老媽的話雖然扎心,但的確很現實。

  當時她便看到老哥把方便麵的調料包沖水,然後拿一個饅頭蘸著吃,中午再吃一個饅頭,晚上把方便麵的麵餅煮了放點鹽吃,一天的成本三元人民幣以下。

  好傢夥。

  韓雪直接給自己看淚目了。

  立即就把所有的零花錢都塞到老哥手裡。

  她還記得老哥當時豪氣干雲講的話:「丫頭,這錢算哥借你的,等哥拿了冠軍,就有一百萬獎金了,屆時加倍奉還!」

  儘管很崇拜老哥,但老哥一邊吹牛,一邊啃饅頭的樣子,屬實讓韓雪破防了。

  其實老哥平常也會打些零工,但最終所有的錢都用來買了一把黑色吉他,據說是李昂簽名版。

  李昂是活躍於上世紀末的大陸歌手,以抒情民謠的創作聞名,也創作出了許多彈奏指法,因此被很多人奉為吉他之神。

  許多音樂人都把李昂視為偶像,並不斷的研究、學習李昂的彈奏指法和創作理念。

  當然,這位吉他之神也委實不簡單。

  演唱會沒開過幾場,但卻時常被國內許多音樂院校奉為座上賓,時常邀請李昂去學校里交流採風。

  韓森的前身顯然「深受其害」,在很長一段時間都瘋狂崇拜李昂。

  所以,兩萬塊的簽名版吉他,說買就買,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你可別學你哥!」

  陳珏彈了一下女兒潔白的腦門:「別吃飽了撐的去玩音樂,尤其是搖滾,即便是咱們華夏,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普通人怎麼可能會成為那個幸運兒。」

  韓雪吃痛,捂著腦殼撅著嘴巴,憤憤不平:「這上面說,老哥都進決賽了!」

  「那又怎樣?」

  陳珏拎著鍋鏟便離開便重申道:「音樂不能當飯吃,但聽我的話,我可以當你有飯吃,趕緊洗手吃飯!」

  「可是!只要拿到總冠軍,就有一百萬獎金耶!」

  韓雪嘀咕道。

  可惜,老媽已經前往廚房裡炒菜,壓根沒聽見。

  她再次轉過頭,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媒體報導,眼睛裡滿是亮光。

  「加油啊老哥!」

  ……

  奇蹟傳媒,香江公司。

  翟文俊坐在辦公椅上,查閱著手裡關於韓森最近這些天的動態。

  越看,越心驚。

  良久,他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樑,緩解一下視覺疲勞帶來的壓力,而後猛地把手中的資料摔在地上:「淦!」

  他呼吸有些急促。

  因為他忽然間發現,韓森成長的速度有些恐怖。

  當初在演播廳親自觀看完《友情歲月》的演出,翟文俊還覺得尚可,並未達到讓他驚艷的水準,但這兩天他連續聽了《明年今日》和《光輝歲月》這兩首歌,一時間,讓翟文俊啞口無言。

  一個小時前,公司總部打來電話,詢問韓森的詳細具體資料,並詢問自己對韓森的看法。

  他當然不會刻意貶低韓森,畢竟是被方綺雯看中的人,刻意貶低的話也太假了,總部肯定能察覺出貓膩,所以對於韓森的才華也沒有刻意隱瞞,如實回復,但在過程中,卻穿插著一些主管看法。

  比如性格拐杖,桀驁不馴,曾經因為個人私慾而在公司大鬧等等。

  一個有才華但卻沒有私德的歌手形象,瞬間躍然紙上。

  翟文俊能聽出公司那邊語氣里的不滿,這便已經足夠。

  不過,想起上個月自己挨的那幾圈,翟文俊就感覺牙齦微疼,此仇不報非君子。

  但是,韓森如今風頭正盛。

  吳夢浪說的沒錯,韓森的確是大灣區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不僅方綺雯要保他,TVB方面也在進行干擾。

  不然的話,以翟文俊往日裡的做事手段,此時的韓森,怕不早已被堵在某個角落裡慘遭暴打了。

  哪能讓這人逍遙快活這麼長時間?

  但現在,距離那場事件發生,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就算韓森出事,警方過來調查,也不會把自己當成重點懷疑對象了。

  這樣一想,翟文俊突然覺得,時機或許已經成熟了。

  他神色間隱隱有一絲狠辣。

  你不是想拿冠軍麼?

  你不是想去大陸麼?

  很好。

  我最喜歡你們痛苦的樣子。

  ……

  另一邊,趙禕新正在與朋友討論明晚《香江之星》半決賽的開播,突然接到了公司高層的電話,讓他去公司一趟。

  趙禕新立即前往。

  等從公司走出之後,坐在商務車裡,趙禕新久久不語,直到手機再次響起,他才猛然驚醒,只覺得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終於,要動手了!

  得罪了翟總,果然會遭到報復。

  原來之前的息事寧人都是偽裝的,暴風雨來臨之前,果然是寧靜的。

  趙禕新想起韓森,只覺得無比可惜。

  他看著自己乘坐的這輛商務車,陷入沉思。

  按照其中一個計劃,自己乘坐的這輛商務車,屆時會被拿起動手腳,等總決賽直播當天,這輛車會去接送驚鴻樂隊,前往《香江之星》總決賽大樓。

  在趙禕新看來,車子半路拋錨都只是小事,怕就怕當場出車禍。

  這種不可抗拒的因素,哪怕節目組導演徐宗澤想要追究,也無話可說。

  而除了這個方案之外,翟總顯然會用出更多的手段,確保萬無一失。

  他嘆了口氣。

  其實他跟韓森並沒有真正的仇怨,一切都只是立場不同而已,對於韓森的才華,他也是很佩服的,不管是《友情歲月》還是《光輝歲月》,都讓趙禕新看出了韓森未來巨大的可能。

  可惜……

  他再次嘆息,忽然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給韓森發送了過去。

  「這段時間要小心。」

  言盡於此,聽天由命。

  ……

  嗡嗡。

  咖啡館內,手機屏幕亮起,韓森低頭看了一眼,隨手打開簡訊箱,查閱信息。

  當看到趙禕新的那段話時,韓森陷入沉思,他想了一會兒後,最終還是把手機關掉,繼續跟面前的吳宇、鍾俊濤、葛清琦說道:「關於總決賽,你們有什麼想法?」

  「總決賽是現場直播的,我們不能出現任何錯誤,所以必須要多排練。」

  鍾俊濤率先說道:「我們需要找到一個排練廳,同時……」

  他看了看韓森:「森哥,有沒有存貨?一鳴驚人那種,就像是《光輝歲月》,或者比《光輝歲月》更厲害的。」

  比《光輝歲月》更厲害的?

  吳宇嚇了一跳。

  但鍾俊濤卻一臉堅信。

  只有葛清琦眼巴巴的看著韓森,期待森哥真能一鳴驚人。

  韓森嘴角一揚:「有。」

  「好耶!」

  葛清琦忍不住大叫起來,引起了咖啡館內其他人的視線。

  她吐了吐小舌頭,不好意思的向旁人揮手致歉。

  吳宇此刻瞪大眼睛:「比《光輝歲月》還厲害?沃!德!天!森哥,你當這樣的歌曲是大白菜啊!說,你還藏了多少存貨?快拿出來讓我們瞧瞧!」

  韓森擺擺手:「歌還沒寫出來,不過已經有具體的想法了,畢竟是總決賽,還是現場直播,自然是要出一些效果的。」

  鍾俊濤沉穩的點頭:「那好,我沒有問題了。」

  「沒問題了?」韓森蹙眉。

  「嗯!」

  鍾俊濤露出笑容:「只要歌好,一切都不是問題。」

  「對!歌好破萬法!」

  「森哥,這首歌的靈感來自哪裡?」

  葛清琦期待的問道。

  「靈感?」

  韓森想了想,看了看眼前三人:「在你們身上。」

  「我們身上?」吳宇納罕的看了自己一眼。

  葛清琦和鍾俊濤也是滿臉不解。

  「我們身上!」

  韓森堅定的說道。

  他心中微顫。

  想起臥室里壓在儲物櫃裡的日記。

  想起那一天,前身咬著牙,在書面上寫道:

  「今日有感受到挫敗!」

  ……

  「我不止一次看過他們冷眼鄙夷的神情,也聽過身邊人的挖苦和嘲笑,但我只能假裝看不到,因為心中那個叫理想的東西,始終在牽引著我往前走!」

  ……

  「最近總是出現莫名的恍惚,在恍惚間患得患失,甚至有過在一秒間失去一切的痛苦。這也讓我的心更加堅硬,我強迫自己忘記感知,並淡化心裡各種各樣的情緒。我不想重蹈商業的覆轍,我只想做自己喜歡的音樂。」

  ……

  「我本性不羈,嚮往自由,這可能是我最大的缺點,為此我發出了很多沉重的代價,我也無法忍受別人對我的作品指手畫腳。今後,我們的作品風格也許會發生很大變化!即便他們無法接受,我也要堅持下去!我只想做自己!即使為此跌倒,也在所不惜!」

  ……

  求月票!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