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婁曉娥的話之後，曹志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明白了，簡單來說，你認為朱霖是個心機girl，打算纏上我，然後你怕我受不住誘惑，被她騙，然後身敗名裂，進而耽誤你我以後的合作，是這個意思？」

  「差不多吧。」婁曉娥點點頭，「不過，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出事，不管咱們以後是否能進一步合作。」

  微微一笑後，婁曉娥繼續道：「你是很不錯，跟你之前的合作也很愉快，未來我也希望能繼續跟你合作下去，但不等於說，我就必須跟你合作。

  沒有你，我的生意照樣會做下去，並不妨礙什麼。

  畢竟我不缺資金跟人脈，也不缺經驗跟耐心。

  但你不一樣，志強。

  別怪我托大。

  我覺得吧，志強你雖然能幹，但終究還是太年輕，有些事情看不透，或者說不在乎。

  或許你認為，男女之情是小事，但其實在某些時候，這是大事。

  尤其是朱霖這種情況複雜的女人，一旦沾染上了，就很難甩掉。

  作為你的長輩，我是不想看你跳入火坑，才特意來提醒你的。」

  略微一頓，婁曉娥繼續道：「別跟我說你跟朱霖沒啥。我是過來人，男女那點事兒，我一眼就能看穿。

  朱霖雖然掩飾的很好，但她看你的眼光，還有她提起你時的態度，都明顯與眾不同。

  另外，雖然你也掩飾的很好，可是你對朱霖的所作所為，已經有些超綱了，而且也過於關心了。

  所以說，你倆肯定有事兒！」

  曹志強一挑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反倒是問起婁曉娥來：

  「婁姨，既然你這麼人間清醒，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何還要去找我傻叔？

  為何還想要跟他舊夢重圓？

  為何在明知道他已經有老婆的情況下，還不惜強搶，甚至為此下重金給他開飯店？

  這從做生意的角度來看，根本就是賠本買賣啊？」

  「誰說這是賠本買賣？」婁曉娥微微一笑，「這對我來說，是大賺特賺的生意。」

  「哦？」曹志強再次一挑眉，「願聞其詳。」

  婁曉娥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順便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放下茶杯道：

  「首先，傻柱是個頂級的廚子，堪比這邊頂級的大廚。

  這邊一個頂級的大廚，那每個月的收入可是相當高，可我給傻柱的開支，其實並不高，至少比這邊要差太多。

  把傻柱拿下，我等於花很少的錢，就多了一個頂級大廚，何樂而不為？」

  曹志強笑了笑：「這我當然清楚，可問題那是京城，不是香江，兩地情況不同，你不能拿香江的物價去比京城吧？」

  「這我當然了解。」婁曉娥笑道。

  「但是，京城的大廚，收入也不低啊，而一個好廚子價值，不用我多說你也了解，尤其是對一家飯館來說。

  傻柱就屬於那種被埋沒的黃金，過去一直在國企干，忽略了自己的真實價值。

  而傻柱如果肯走出來，憑他的手藝，撐起一家飯館，那是綽綽有餘。

  其實我在打算找傻柱之前，本就有這個想法，只是沒想到被你捷足先登，先一步發現了他的真實價值，又先我一步開了個飯館，讓他在裡面當大廚了。

  不過也還好，你開了食為天，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腳了。

  畢竟，以傻柱的心思，我如果直接出錢讓他開飯館，以他的脾氣，未必會答應。」

  曹志強點點頭：「這麼說也有道理，那其次呢？」

  婁曉娥一愣，然後笑道：「其次，傻柱跟大領導的關係很不錯。

  雖然我也知道，那位大領導呢，如今已經退休了，但那邊的情況你懂的，人雖然退了，可人脈跟威望猶在。

  更何況，想當年那位大領導，明里暗裡的救了那麼多人，當然也包括我們家。

  如今這些人呢，大多都已經身居高位了，這個關係網，本身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想在京城發展，必然要有強大的背景跟人脈，否則真的是寸步難行。

  我身為一名港商，理論上說，想自己打通一些關係，也不是太難。

  可問題是，那些人我都不喜歡，因為那很多所謂的領導，當年都曾經傷害過我跟我們家。

  如果不找那些人，就只能找大領導當年救下的那些人，以及他的門生故吏了。

  然而，我要是直接去找那位，恐怕人家未必還會再給我面子。

  所以，找傻柱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傻柱跟那位可是忘年交，就算是現在，倆人的關係也好的很。

  通過傻柱，我就可以重新跟那位搭上線，獲得他的關照。

  而有了那位的關照，我以後在內地做生意，就不怕什麼了。

  萬一再有什麼牛鬼蛇神的找我麻煩，只要那位說句話，那就都不是事兒了。

  從這個角度，傻柱的作用巨大，你說對不對？」

  曹志強呵呵一笑點點頭：「這麼說也有道理，然後呢？」

  「然後？」婁曉娥一皺眉，「這還不夠嗎？」

  「不夠，遠遠不夠。」曹志強搖搖頭，「至少不夠誠懇。」

  緊接著，曹志強笑道：「婁姨，雖然你說的這兩點，看起來都很有道理，可實際上呢，對你來講都沒啥大作用。

  首先，你主要是做進出口貿易的，不是主營餐館的，所以廚子好壞，對你來說作用不大。

  相反，你在京城搞一家飯店，還會拖累你的精力，從某種角度看，你這屬於不務正業。

  我不是說做貿易的不能經營飯店，而是對現在的你而言，擴大你的貿易公司，擴大貿易額，才是最正確的路，而不是現在就拓展其他行業。

  拓展其他行業的，往往是主業已經快走到頭的大公司，在主營業務沒有更大盈利空間的情況下，才不得不做的事情，但你不一樣。

  如今國家剛剛改開，到處都是機會，尤其是你這種做進出口貿易的中小型公司，簡直就是最好的賺錢時刻。

  現在你要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發展你的貿易公司，運更多的貨，賺更多的錢，而不是浪費寶貴的現金，去投資什麼飯店。

  飯店雖然也賺錢，但在資金流轉速度上，其實遠不如你這種做轉口貿易的人。

  原因很簡單，同樣一筆錢，你花在飯店上，最快也要三個月才回本，這還是我那家食為天已經打出名氣的情況下。

  但是你如果拿這筆錢去做轉口貿易，不去遠的地方，就做比較近的大陸跟香江之間的生意，然後哪怕只做糧食生意呢，三個月的話，你最少能賺一倍！

  三個月的時間，一來一回，一邊從大陸進口糧食來香江，一邊從香江出口電子產品去大陸，兩三倍的利潤這都是少的。

  你這個生意，也不是做了一次兩次了，之前沒有大領導的關照，你一樣做的風生水起。

  所以，理論上您不需要再去找那位了，畢竟找那位幫忙，也只是錦上添花，多一個保險而已。

  因此，我可以很肯定的說，沒有傻叔，你的生意一樣風風火火，不會受任何影響。

  反倒是你找上傻叔，卻會占用你一部份寶貴的資金。

  雖然那些資金對現在的你來說，不算太多，但如果出於利潤最大化的考慮，現在你是最缺資金的。

  多一份資金，你就能多走一批貨，這個道理你肯定很清楚。

  所以說，傻叔的作用是不小，不管是作為頂級廚子，還是他背後的背景，但不是現在。

  等起碼過個一兩年，來這邊做轉口貿易的人多了，競爭多了，利潤沒那麼大了，你再抽出一部分資金，試著做飯店生意，那才是最合適的。

  婁姨，大家都是聰明人，你說我說的話，可對？」

  果然，曹志強這麼一說之後，婁曉娥就不吭聲了。

  其實不吭聲就對了，因為曹志強說的都是真的。

  從歷史上看，雖然改開後，大陸到處都是商機，但其實最賺錢的時候，就是剛開放那幾年，嚴格來說，是一九八五年之前。

  因為在這之前，國內剛開始開放，很多法律法規都不成熟，地方上的權力很大，老百姓的存款也很多，整個國家對進出口的需求特別旺盛。

  簡單來說，就是在一九八五年之前，國內是真正的野蠻生長，到處都是一片藍海。

  有意思的是，也就是在這個時期，國內其實對國內民眾的限制是十分嚴格的。

  比如說，正常來講，在1984年之前，國內是沒有私人公司的，最多只能當個體戶。

  還有一些大宗貨物交易，私人正常來說也是不允許做的，可各地對於物資的流通，尤其是對外匯的需求，卻都十分迫切。

  然而呢，為了吸引外資，外商在國內的限制卻少的可憐。

  比如很多受限的大宗貨物交易，像糧食布料跟礦產這些，外商是可以做的。

  很多這時期進入內陸的港商，大部分都是做這種糧食布料跟礦產類的貿易，只有極少數是投資做實業的。

  當然，理論上，這種行為也是不允許的，但架不住地方權力大，地方開後門啊。

  正常來說，這時期不管是私人還是國企，都不能直接做進出口生意的，外商如果想來國內做糧食貿易，必須經過層層審批才行，一般都是通過各地的外貿局來運作。

  比如這時期有人想進口國內的生絲，那就可以直接去生絲產地，找當地相關部門洽談。

  外商只要把想要進口的生絲數量跟質量都說明白，並且談好價格跟付款方式，剩下的，就由外貿局來組織貨源跟運輸。

  這期間，還要遵守相關的法規跟政策，比如進口數量限制，交稅比例等等等等。

  當然，也可以不走外貿局，直接私人之間進行私下交易，這樣就可以省略很多繁瑣的手續，賺更多的錢，但這種情況，就屬於走水貨了。

  問題在於，這時期對於水貨這種事情，很多地方相關部門是睜一眼閉一眼，因為這樣可以避開很多政策性的問題，切切實實拿到更多好處。

  也正因為這樣，廣東這個緊鄰香江口岸的地方，就成了國內一個著名的轉口基地。

  很多時候，都是國內其他地方把貨物，好比糧食吧，先以國內貿易的形式，從北方運來南方廣東某地，然後再在這個地方，以某種違規的方式，出口去香江或者其他國家。

  或許會說，這種違禁交易不對，但如果大家都違，那就不是問題了。

  因此，從這個角度講，在這個時候，是外商做進出口貿易最好的時代，因為利潤最大，而且最大的風險，基本都被各地相關部門承擔了。

  為啥呢，因為連運輸，也都是各地相關部門搞的。

  以婁曉娥為例，她如果此時想在國內進口一批糧食，根本不用到處跑，只需要在廣州那邊找找人，說想進口一批糧食，並且談好價格，並且以港幣或者美元付款，那根本不用她費功夫，自然有人包辦一切。

  到時候，婁曉娥只需要在香江碼頭接貨就行，她甚至都不需要考慮運輸船隻的問題。

  這種貿易，目前已經成了一個成熟的貿易鏈條了。

  所謂瓊島汽車事件，只是這個貿易鏈條的冰山一角而已。

  實際上，國內的水貨，如今已經相當多了，畢竟需求巨大。

  別的不說，你就說京城吧，你隨便溜達溜達，就能在路邊遇到賣進口錄音機跟進口服裝的小攤販。

  然而，正常來講，如今能買進口貨的地方，只有各地的友誼商店跟涉外酒店等特殊地方，而想要在這些地方買進口貨，還必須用專門的外匯卷購買。

  比如曹志強，他之所以能隨意進出涉外酒店，並且長期入住涉外酒店，就是因為他花的是外匯卷。

  只不過呢，曹志強的那些外匯卷，是用RMB兌換的，而且是直接讓涉外酒店兌換的。

  當然，這種RMB換外匯卷，理論上是非法的，但其實一直存在。

  只要你給錢夠多，而且肯花錢，想要兌換外匯卷，根本就是很輕鬆的事情。

  尤其是像建國飯店這種涉外酒店，你如果真的有需求，人家也是可以私下提供倒匯業務的，只是不能聲張，而且只負責介紹倒匯的黃牛而已。

  這就跟後世的某些洗浴中心，本身是純綠色的，但如果客人有特殊需要，人家也可以提供叫人服務，等於只提供洗浴跟住宿，其他的業務跟洗浴中心無關。

  同樣道理，此時的涉外酒店，也是這樣。

  如果涉外酒店不提供倒匯服務，老外還怎麼在國內玩？

  畢竟正常來說，此時來國內旅遊探親或者做生意的外國人跟華僑，都只能先換取外匯卷，去指定地點消費，如果他們想體驗當地特色，比如去一些只消費RMB的地方吃喝玩樂，就必須換匯。

  老外又不認識黃牛，只能找酒店了，因此久而久之，這些涉外酒店就提供這項服務了，只是不能明說而已。

  國內老百姓也是可以通過酒店換匯的，但起點很高，如果幾百塊以內，壓根不可能。

  只有成千上萬，人家才肯跟你談一談。

  話說回來，國內那些花RMB，就能在各地攤販或者小商店裡買到的進口貨，百分百是水貨。

  只是國家相關部門，比如公安之類，對這種事情不怎麼管就是了。

  很明顯，婁曉娥現在做的貿易，就是類似這種情況，這也是這時候普遍的情況。

  想一想，只需要出錢，然後等著在香江收貨就行，一來一回淨賺兩三倍，這麼好的事兒，誰不樂意？

  可是這種事情終究長久不了。

  等回過神來，早晚要整頓。

  到那時候，婁曉娥就不能賺這種輕鬆錢了。

  也只有那個時候，婁曉娥才可以考慮開展其他業務，比如嘗試投資餐館這樣的實業，通過這種方式賺錢了。

  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講，婁曉娥此時找傻柱，投資傻柱，絕對不是從商業角度考慮的，至少大部分不是。

  而從電視劇里情節看，也確實如此。

  曹志強記得，婁曉娥第一次帶著孩子找傻柱，雖然確實提過要投資餐館，但目的很明確，就是讓傻柱離婚，跟她過。

  當被傻柱拒絕後，婁曉娥果斷就走了。

  直到過了兩三年，大概在1986年左右，婁曉娥才重新回來，又開始找傻柱，並且投資給他開飯館了。

  之前看電視劇的時候，曹志強還不太理解。

  直到來了這個世界，清楚了一些這個世界的具體情況後，他才恍然大悟。

  說白了，婁曉娥此時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投資餐館的，畢竟比起投資餐館，還是做貿易更賺錢。

  所以，此時婁曉娥給傻柱投資開餐館，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想撬牆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