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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腹中的胎兒受她服藥的影響,那個胎兒成了死胎。成了死胎之後,不僅沒有長大,反而越來越小,越來越乾癟。所以,連柴惜月自己都不知道她腹中還有一個死胎。」

  顧重芝不由「啊」地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還有這回事?」

  周王早被顧重陽說的話給鎮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顧重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顧重陽斬釘截鐵道:「柴惜月胎死腹中太久,胎兒早已乾枯,根本無法自行分娩。所以,我叫了穩婆來,等會給柴惜月助產,再加上我在一旁施針,就可以將死胎打下來。」

  「柴惜月腹中原本有胎,所以絕不能懷上王爺的骨肉。」顧重陽對周王道:「王爺,你與三姐姐且在這裡等著,待我讓柴惜月產下死胎,證明我沒有信口開河。」

  不一會,穩婆來了,顧重陽將事情的大概與穩婆說了一遍,穩婆也是大吃一驚。

  可由於穩婆經驗老道,婦人產子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見識過了,所以,她稍作驚慌之後就鎮定了下來。

  顧重陽道:「待會我在旁施針,你只管接生。這胎兒已經乾枯,比難產還危險,若是產婦生不出來,你就將手探進去,務必將死胎拉出來,記住了嗎?」

  穩婆見顧重陽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卻會針灸,懂接生,還這般穩重,不由十分敬佩:「夫人請放心,我都聽您的,一定會讓死胎生出來。」

  兩人開始洗手更換衣服,半盞茶的功夫之後,院子裡就響起柴惜月悽厲滲人的哭喊聲。

  周王坐在椅子上聽得心裡直發憷。

  柴惜月的哭喊聲一直持續了有一頓飯的功夫,越來越尖銳悽厲,越來越嚇人。

  可顧重芝不說走,周王也不好提出來走。

  正巧此時,去查柴惜月與福國公事情的侍衛回來了。

  周王趕緊問:「情況如何?」

  他已經決定了,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留柴惜月了。可如果柴惜月沒有騙他,他就給她一筆賠償,好好地送她出去。可如果她騙了他,挑撥他與王妃的感情,設計陷害王妃,那他就不客氣了。

  他是心軟,可不代表別人就可以任意糊弄他,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回王爺,柴家人目前所住的宅子的確是福國公置辦的,屬下以抓賊的名義去搜查了柴家,也確實收到了幾封湖北那邊寄過來的信件。」侍衛跪在地上,雙手將信呈上來:「請王爺過目。」

  直到侍衛開口的那一瞬間,周王還幻想著柴惜月是清白的。不、他其實是幻想著自己沒有被人蒙蔽,沒有被人耍得團團轉而已。

  可眼下,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侍衛的一番話,好像一把刀,生生地將他的自尊劃開了一道口子。

  他臉色陰沉地接了信,抖開看了,不由勃然大怒:「柴氏該死!竟敢這般欺騙本王,竟敢這般陷害王妃。今天若不是四妹妹及時趕來,本王險些錯信歹人,釀下大禍。」

  「重芝,從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是,你不要生我的氣。」周王臉上的忿然還未來得及收回去,他握了顧重芝的手道:「等四妹妹那邊弄好了,本王就將柴氏丟到刑部大牢里去,讓她受盡苦頭,以後再也不能害人。」

  「好。」顧重芝溫柔地點頭:「一切都由王爺做主。」

  柴惜月的哭喊聲漸漸弱了,慢慢地就聽不見了,穩婆就拿著一個托盤,上面蓋了一個褐色的帕子,帕子下面微微有些隆起。

  周王覺得噁心,正想擺手訓斥穩婆,讓她出去,顧重芝卻道:「揭開給王爺看看。」

  穩婆道了聲是,就將那褐色的帕子揭開了一個角。帕子下一尺左右的死嬰,手足完整,但是顏色已經發黑了,看著觸目驚心,格外可怕。

  周王差點就要吐出來。

  顧重芝讓穩婆下去,就去找顧重陽:「四妹妹,柴惜月會死嗎?」

  「不會死。」顧重陽道:「若不是想讓王爺看清柴惜月是什麼人,我其實並不想給柴惜月催生。如果一直不催生,柴惜月會有性命之憂。如今死胎打下來了,柴惜月的命就保住了。不過她身體大虧,元氣大傷,沒個三年五載是養不回來的。還有,她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顧重陽給柴惜月扎針的時候,是有惻隱之心的。可現在過去了,也就平靜了。這一切都是柴惜月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王爺打算怎麼處置柴惜月?」

  顧重芝皺眉:「說是要將她丟到刑部大牢里去,我想著萬一她吵嚷出去,丟的還不是王爺的臉?」

  顧重陽聽她話中似有不滿,就問:「那三姐姐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讓王爺處理了。」顧重芝道:「四妹妹累了半天了,咱們不說她了,快坐下來喝杯茶休息休息。」

  顧重陽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我這一出來就是半天,茶就不喝了。」

  顧重芝與周王挽留不住,只好送顧重陽上了小轎,由軟轎抬到門口換上王家的馬車。

  阿敏掀了車帘子,顧重陽還未上馬車,見王九郎在馬車裡坐著,不由就笑了:「九郎,你怎麼來了?」

  王九郎一把拉了她上車,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我手上的事情辦完了,不就回來了嗎?」

  「我是問你怎麼摸到這裡來了?」顧重陽笑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在這裡等了多久了?」

  「也沒多久。」王九郎伸手,在她眉宇處撫了撫:「是不是很累?」

  折騰了大半天,的確是累了。

  本來不覺得,此刻窩在王九郎懷中,顧重陽覺得自己骨肉酸軟無力,胳膊腿都抬不起來了。

  「嗯。」她點了點頭,撒嬌道:「又累又餓。」

  王九郎伸手從小杌子上拿了一塊蜂糖糕,遞到她的唇邊,顧重陽張開嘴咬了一小口,又咬了一大口,蜂蜜的香味充斥著整個口腔,味蕾得到了滿足。

  王九郎餵她連吃了三塊蜂糖糕,又拿了一杯茶來。

  馬車在走動,顧重陽怕茶水灑出來,就伸手去接。王九郎卻避開她的手,道:「我餵你。」

  顧重陽就著他的手喝了,感覺精神稍微恢復了一些。

  王九郎拿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親了親她的臉頰。

  顧重陽就發現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九郎好像特別喜歡為她做事。有時候是搶了丫鬟的活,比如給她拿衣裳,給她畫眉;有時候又搶了她的事,比如餵她吃東西。

  好像只要九郎在她身邊,她就像個衣食住行不能自理的小寶寶一樣,只要張著嘴等著王九郎將飯餵到她嘴裡就好了。

  九郎一定是從小就格外寂寞,沒有人陪他,特別是公公逝去之後,他雖然過著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生活,可心卻像在空曠的原野一樣,沒有著落沒有溫暖,也沒有人理解。

  這種感覺她也懂。

  顧重陽伸手攬住了王九郎的脖子:「九郎,你不用為我做這些事,我捨不得。」

  她眼中的心疼與憐惜是那樣的明顯,王九郎啄了她的唇,然後貼在她耳邊道:「我從前一直想,這個小姑娘漂亮的像一棵櫻桃樹一樣,我若是春天,就一定好好地呵護她,滋潤她,讓她抽枝長葉,蓬勃茂盛,開花結果。所以,為你做這些,我甘之如飴,你明白嗎,我的小櫻桃?」

  九郎的情話越說越好了,顧重陽心裡甜絲絲的,卻不由問他:「為什麼是櫻桃?」

  王九郎低低一笑,呼吸打到她的臉上。

  顧重陽身子不由一僵。

  九郎的手伸到她的衣服里,輕輕地捻著……捻著她的那個地方。

  好像的確跟櫻桃挺像的。

  她的臉燙的快要熟了,卻沒有推開王九郎,只溫順地摟了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懷裡。

  轉眼是春節,柴惜月在顧重陽給她催生的第二天就被丟到刑部大牢里去了,為了防止她亂說話,周王讓人給她灌了啞藥。才進刑部大牢不過五天,她就沒熬住,死了。

  柴太太與柴茂祖去收屍,哭得淚人一般。柴惜月勾搭周王是背著母親與哥哥的,所以他們二人只知道柴惜月是偷東西被人抓住入了牢獄,至於是偷了誰的東西,他們一無所知。

  顧重陽聽到消息,不由一聲嘆息。她與柴惜月的恩恩怨怨終於隨著柴惜月的死,化為灰燼了。

  過了春節,正月初八,沈玉成與沈太太準備啟程回南京。

  顧重陽是很想留舅舅、舅母在京城多住一段時間的,可讓表哥四月就要大婚了,舅舅與舅母必須要回去主持婚禮事宜的。

  顧重陽心裡捨不得。

  沈素迎大大咧咧地道:「重陽表妹,你別難過,等哥哥成親了,爹爹與娘親還會再來京城呢。二哥說,今科先讓一清下場試試。若是一清高中了,他就到京城來,找個書院繼續攻讀,三年後再下場。」

  顧重陽雖然知道,可心裡還是覺得難受,她總感覺只要舅舅在,她身後就一直有人給她撐腰。

  一行人送了沈玉成與沈太太出了永定門,在永定門客棧叫了席面給沈玉成沈太太踐行。

  沈素迎的臉色有些蒼白。

  「素迎表姐,你剛才安慰我呢,這會子舅舅、舅母要走了,你也捨不得了吧?」

  「我是捨不得,不過我剛才坐馬車過來許是顛著了,覺得心口有些悶。」沈素迎說著,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會不會是著涼了?」沈太太馬上就要走,本就捨不得女兒,聽沈素迎這樣說,眉頭立馬皺了起來:「你這孩子,總是這般毛毛躁躁,讓人怎麼能放心得下?」

  「娘,你別說了!」沈素迎道:「人家正難受呢。」

  唐一清在桌子對面坐著,也擔心的不得了,想開口問吧,臉皮又薄,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干著急,。

  顧重陽突然心頭一動,腦海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卻礙著人太多,沒有說。

  沈素娥就盛了一碗湯端給沈素迎:「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雞湯,趁熱喝了,去去寒氣。」

  「還是大姐最疼我。」沈素迎接了雞湯,準備喝,突然覺得一陣噁心,「哇」地一聲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