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麻木的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去,還沒進屋,便被坐在門口嗑瓜子的女人罵出來:「臭小子,你滾哪去了!這麼晚還不回來做飯!想要餓死老娘是不是!」
舅媽林香芬先是破口大罵,罵夠了才注意到傅衍居然全身都是傷,衣服都被血浸濕了。
她嚇一跳,像避瘟疫一樣,往後退了退:「你這是幹什麼去了! 傷成這個鬼樣子!我可沒錢給你治病啊!」
她聲音特別大,傅衍下意識看了眼她身後,啞聲道:「小聲點,小心吵到外婆。」
林香芬可不管這麼多,她也懶得管傅衍的死活:「既然沒死,就給我做飯去!老娘都要餓死了!還有,你這些天兼職賺的錢都要交給我,老娘養你這個賤種和那個老不死的,用錢的地方多著!」
林香芬的嗓門大,周圍鄰居們紛紛都出來看熱鬧。
別看這裡胡同挺小的,但也有很多戶人家居住在這裡。
看到傅衍一身是血的回來,他們看他的眼神,全部都是嫌棄的,噁心的。
仿佛他是髒東西。
全胡同的人都知道,他傅衍的媽媽,是一個婊子,被很多男人上過,生下他這個孽種。
「喲,老傅家的,你們家傅衍回來啦,怎麼傷成這樣啊,不帶去醫院看看啊?」有人問,但語氣里也沒有太多的關心。
「我哪來的錢給他看病?」
林香芬呸了一聲:「一個賤種,命硬著呢,死不了。」
「你好歹是人家舅媽,對人家傅衍好點啊。」有人說著風涼話。
林香芬叉腰就吼:「咋,你想來做好人啊?那你把這賤種帶回去養啊!」
這話一出,剛才說話的人頓時不閉嘴了。
傅衍是個婊子生的也就算了,本身還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平時獨來獨往,一點朝氣都沒有,看著陰森得很。
他們可不想攤上這麼一個外甥。
傅衍還在這裡,他們卻當傅衍不存在一般,肆無忌憚的用最惡毒的話說他,一口一個賤種。
傅衍卻早已麻木,他徑直回屋,走得老遠都還聽到他們的大笑聲。
他回去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 才去了他外婆的房間。
那也不算是房間,只是一間雜貨間,外婆的床小小的,周圍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雜物垃圾。
房間裡的視線很暗,傅衍走進去,卻剛好撞上他外婆,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出來。
傅衍連忙上前扶她:「外婆,您怎麼出來了。」
她一邊扶著她,一邊拿著椅子讓她坐下。
「剛才聽到外面有動靜,就知道是你回來了。」傅老太太很瘦很矮,是那種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瘦得幾乎只剩下皮包骨,她顫顫巍巍的手搭在傅衍手臂上,關切的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您別擔心我,我沒事。」傅衍眼睛垂著,唇角掀起一個小弧度:「您回來太晚,您肯定餓了,我先去給您做飯。」
「可我聽到剛才他們似乎說什麼受傷,」傅老太太耳朵不好,沒聽全:「阿衍,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傅衍扯著嘴唇,笑了笑,「外婆,你不用擔心我的,我一個大男人,在外面磕磕碰碰的也正常,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傅老太太不放心的看著他,見他衣服乾淨,臉上也沒什麼明顯傷痕,這才勉強放心。
但看著傅衍明顯呈現疲態的臉,傅老太太很心疼,明明傅衍才二十歲,像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本可以過得很幸福。
可他承受太多了。
傅老太太哽咽:「阿衍,是外婆拖累你了。」
要是沒有她,傅衍大可以離開這裡。
就像他大哥那樣,去過自己的生活,哪怕隨便租個房子,幹個兼職,也會比現在好過很多。
可就是有她在,拖累了他,讓他必須留在這裡,還要被她那不爭氣的兒子兒媳欺辱。
「外婆,要是沒有你,就不會有我和大哥。」傅衍後背的傷口又扯開了,是疼的,但他聲線不變,平穩溫和:「您不是阿衍的拖累,有您在,阿衍才有人疼。」
「傅衍!你又在偷什麼懶!趕緊給我滾去做飯!」
林香芬的罵聲又響起來了!
傅老太太面露痛苦。
傅衍卻始終保持著笑容,他很少笑,笑起來的時候,也只是唇角微微上揚,其實也算不得是笑。
但和平時死氣沉沉的樣子相比,總歸是有點人氣兒了。
他拿了毯子過來,搭在傅老太太的腿上,隨後進入廚房做飯。
後背的傷早已崩開,有鮮血透出來,不想讓傅老太太擔心,他又給自己披了一件深色外套。
……
「小妹,嘗嘗飯菜好不好吃,不好吃告訴大哥,大哥重新給你做。」
別墅里。
遲凜把一桌菜香味俱全的飯菜端上桌,才去叫遲晚。
一桌子的菜,全部都是遲晚愛吃的,他也只拿了一個碗筷,遲願只能站在旁邊看。
遲願沉默。
現在好像不止遲晚有些不待見他這個二哥,遲凜也不太待見他這個弟弟了。
「小妹要吃飯了,還不走?」遲凜冷淡的目光掠過他,像是在說他在旁邊站著,就已經影響遲晚的食慾了。
遲願:「……」
他從來不知道他竟然已經被人嫌棄到了這種地步。
「大哥,我擔心晚晚來得急,也還沒有吃飯。」
他覺得他這話已經暗示得非常明顯。
但是遲凜卻是面無表情的掃過他。
遲晚本來還想讓遲願坐下來吃飯的,畢竟遲願這次還算是關心他,特意跑來一趟,但是看出遲凜不想讓遲願多待,他默默吃著飯,也沒有說話。
遲凜和遲願,她當然是站在遲凜這一邊的啦。
遲凜察覺到這點,心情變得愉悅,平時不苟言笑的他,唇角都是上揚著的。
遲願的心情就不那麼美麗了。
他徹底發現了,遲晚對他和遲凜的態度差距太大,同樣是哥哥,她只和遲凜親。
「我陪小妹吃點吧。」
遲願說著坐了下來,笑容如清風淺月,拂過人心。
一副清貴公子樣。
他們越趕他走,他還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