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一開始李陵說麾下羅剎十萬時,劉宏還懷疑李陵刻意吹噓的話。現在劉宏已經基本相信李陵所言。
但也正是因為相信李陵的話,劉宏又開始猜忌起這個曾經他希望能成勢對抗外戚的鎮軍大將軍了。
兵種再強,也需要等級才能展現威力。皇城羽林,二十萬御皇,幾乎經歷了兩代帝王的積累,才逐漸成型。
李陵掌管鎮東大將軍軍印不過短短兩年,不弱并州狼騎的羅剎,自然也不會比羽林禁軍差多少。其他方面暫且不說,李陵練兵的能力,卻讓劉宏非常忌諱。
「李將軍,既然你麾下精兵勇猛,可從中篩選,調遣部分充入禁軍。」劉宏對李陵道。
「陛下,百戰羅剎,乃微臣專屬。」李陵回道。
「果然麼。。。?」劉宏如同早有所料,表情更加不好幾分。
并州狼騎跟涼州鐵騎都是專屬兵種,以劉宏這幫人的尿性,要是能夠搶奪,怕是早就成為他們的專屬兵種的。
丁原董卓也算聰明,初時隱藏,直到兵力成勢才讓外界知曉。專屬兵令移交之後原本招募的士兵淪為野怪。
動亂是一個方面,大量士兵淪為野怪,不需多言,天下定然知曉劉宏搶奪臣子事物,而數萬狼騎鐵騎若是暴亂,影響之大劉宏也沒法承擔。
就跟此時的李陵一樣,根本不需要說明羅剎兵令無法移交,十萬羅剎的數量擺在那裡,劉宏也不敢隨便讓李陵交上百戰羅剎的兵令。
擅長練兵的將領作用也很大,但練出的士兵不能歸他完全掌控劉宏就不太歡喜了。平日邊軍中也會訓練不少普通士兵,等級提高也可抽調禁軍。
可李陵起家時間太短,本身十萬羅剎就讓劉宏忌諱,在無法掌控李陵之前,他也沒打算要求李陵再去訓練普通兵種,以免李陵軍勢進一步擴大。
林林種種,李陵此時對劉宏來說如同雞肋,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之前李陵的糾結,此時反倒出現在了劉宏身上。
打殺,不安全。打壓,要適度尋找機會。重用,未曾調教,為時尚早。不接觸不行,畢竟也算潛力股。接觸了又要防範,要防止李陵串聯世家大族膨脹龐大。
當李陵將自身軍力揭開之時,劉宏一度陷入兩難境地,感覺一陣身心疲憊。
「聖獸之事你要好好用命。若有什麼需要可向朕稟報。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朕果然沒有看錯你。」劉宏思索間,臉上帶出笑意,對李陵道。
「儘是陛下栽培。」李陵抱拳道。
李陵說出百戰羅剎是他專屬兵種時,等於是公開告訴何進等人泰山賊就是他弄出來的。不過崇德殿內,此時可以算是沒有『外人』,何進、丁原、董卓,全當沒有聽到之前說辭。
劉宏心中已經暗下決定,既然李陵想要去打聖獸,那就給他便利,鼓勵他去打,女媧玉他雖然想要,但現在更重要的是讓李陵消耗兵力。
劉宏深知聖獸險地的兇險,聖獸塔每次可入兵一萬,平日多對李陵進行催促,想來用不了幾次,他手中精兵也就消耗差不多了。
先讓他風光一些時日,等他手中精銳大量消耗,到時再慢慢調教拿捏。
何進此時也是默不作聲,心下也覺得劉宏做法合適,他跟劉宏在這方面頗有默契,也多少畏懼劉宏這方面的手段。
無論盧植、朱儁、皇甫嵩這樣的朝中老臣,還是董卓這樣的外放軍閥,還不都是被劉宏常年折騰,有亂出兵受封,無亂貶職斥責。何進看出劉宏有拿捏李陵的意思,也就任憑劉宏發揮。
「嗯,知朕栽培就好生用命。你也算身居高位,年輕有為,此番泰山賊的事情,你還需要給朕一個交代,朕且問你,你到底所求為何?」劉宏表情自然道。
「忠漢之事,惜漢之民,臣求陛下身體康健,保臣榮華一世。」李陵一本正經對劉宏道。
劉宏表情微微錯愕,之後嘴角逐漸翹起。丁原董卓眉頭亂跳,李陵前半段話還沒問題,可後半段極儘自污,咱們武將不要面子麼?要不要這麼實在?
何進倒是沒感覺李陵的話有什麼問題。張讓趙忠兩人,眼神莫名一亮,心中均是感嘆,這李陵也算識情知趣,原本還只當他是個莽夫,現在看來倒是小看他了。
忠不忠漢,惜不惜民對劉宏來說無所謂,平常聽太多了,甚至不少人用這類說辭找劉宏麻煩,祝願身體康健也聽的不少,無關痛癢。
可張讓趙忠看來,這求劉宏保他榮華倒是用的極對劉宏胃口。
朝中那些世家臣子哪個不是整天做著往自家撈好處,撈名聲的事情?卻一個二個自命清高。反倒李陵這般說來,立刻讓劉宏多了幾分可堪信用的感官。
「哈哈,胡鬧,年紀輕輕不思進取,想甚的榮華,好生用命,朕必不虧待於你。」劉宏大笑出聲。
以己度人,李陵諸多不是,劉宏看來,倒是也有幾分坦誠。朝中又未真的出過聖人,這才像個正常人嘛。而且,李陵這種坦誠的正常人多受權貴詬病,也好被他把握。
「陛下,泰山賊之事或有變化,可還要論?」劉宏笑聲未熄,何進一旁出聲,劉宏面色再僵,當真散出幾分喜怒無常的君威。
「哼,李陵,此番皆是你搞出的好事。驅兵為賊,擾亂州郡,你且說來,朕該如何懲治於你。」劉宏冷臉對李陵道。
大殿之內,此時也沒外人,李陵決意不助他計劃,劉宏也不再替他遮掩,直接開口挑明。
「陛下,何大將軍誘使百萬天人慾侵東萊,天人喜殺,臣不可不應變自保。出兵之事,也是為了威懾天人。若是不然,血流成河近在眼前。日後東萊定成天人打寶殺戮之所,」李陵俯身抱拳,對劉宏道。
早先一陣鋪墊,此時話已說開,比之前少了幾分忌諱,李陵現在也有資格跟何進當面對質齷齪,也不至於爭辯起來,讓何進單方面推脫論責。
「放屁,天人群聚,與本將何干,本將。。。」果然何進開口推脫,但話一出口,看殿內幾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張讓趙忠更是對其投注鄙夷,何進臉龐漸紅,收聲不言。
可不是嘛,現在大家都明白李陵已經不是那個可欺稚兒,此處就他們幾人,誰還不知道誰啊?事情說到這個地步,連李陵都開誠布公,你這大將軍還要耍賴推脫,端是落了下乘。
「朕現在不管你們誰對誰錯,此番事態,爾等必須給朕一個交待,若是不能無恙收尾,爾等自行去與天下交代。」劉宏此時底氣十足,對何進李陵兩人呵斥。
何進李陵低頭做出認錯之狀,張讓趙忠幸災樂禍,丁原董卓心下又是感嘆,兩人掌兵多年,依舊被人鄙夷拿捏。這李陵一通亂拳,居然已經跟何進平齊而站。
兩人檢討自身過往,最終得出結論:自身無過,他們還不想死,學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