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魯慶、趙淵和趙霏便被接來了吳郡,魯慶和趙淵自然是由孫權和喬瑋安排,在孫家的偏院住了下來。
趙雲投奔劉備的時候,本是把趙霏安置在趙家的親族之中,但後來,劉備在徐州屯兵後,趙雲便託了親族將趙霏送至徐州。
不想趙霏到達徐州的時候,劉備已經敗走逃往江夏之地,趙家人只好暫且在徐州城外停留,到處找人打聽劉備和趙雲的下落。幼燸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求郵驛站的人,請他們打聽劉備的消息。
幼燸拿出了趙雲腰間的一束瓔珞,趙霏一看便知道,是她親手打的送給自家兄長的,便跟著幼燸走了。
趙霏見到趙雲後,抱著兄長哭了一場,原來叔伯家也遭了災殃。袁紹和曹操於北方之爭還未結束,府衙便奉命到處招兵,趙家也不能倖免,兩個堂兄也都被徵召為兵。府君還逼迫趙家要交出女眷入軍姬營,趙家叔伯連夜託了關係,把趙霏送出了常山。
從常山一路摸索著來尋趙雲,兩個多月的擔驚受怕,在見到趙雲的這一刻,趙霏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趙雲拉著趙霏的手,給喬瑋下拜,「多謝夫人恩典。」
這一次是真心感激的,若非夫人,在這樣的動盪之下,只怕自家的小妹也不知道命運飄零至如何。
喬瑋將趙霏輕輕扶起,「女子於世道生存不易,能幫一把的,自然要幫的。也是趙女公子與我孫家有緣,徐州城數萬百姓之中,竟能恰好相遇。」
而此時的吳老夫人卻聽到了下人在議論,「聽聞君侯有意和趙將軍結姻親之好。」
「難道君侯有意……」納趙家女公子為妾?
另一個下人接話道,「你們動動腦子都知道怎麼可能。連謝家女公子都沒份,何況旁人。咱們府上的主子裡還剩下誰,你們猜不到?」
一個孫朗,一個便是孫安。
綠衣的侍女驚得捂住嘴,「難道是女公子?」
可女公子的年歲也太小了些……
「噓!」藍衣侍女壓低聲音道,「叫這麼大聲……」
話音還未落,衛媼便厲聲制止道,「幾個下賤胚子敢在這裡議論府上主子的婚事,若是活夠了,便索性自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說得這些污言碎語髒污了主家的清白!」
吳老夫人也是抿著唇,臉色鐵青,「叫袁氏來,我倒是要問問,她這個做長嫂的,究竟是如何管家的,還有喬氏,也一併叫來問問。」
走出了幾步,吳老夫人又停住了腳步,回頭瞥向方才議論的兩個侍女,「綁了,拔了舌頭!送去洗房!」
喬瑋慢慢趕到正屋的時候,袁琅琅已經被問責了一頓了。
吳老夫人飲了一盞茶,冷眼看著已經逐漸顯懷的喬瑋,「府上如此流言,你身為君侯夫人也不解釋解釋嗎?」
「府上的流言向來沒有停止的時候,阿母何苦為了這些空穴來風的話動怒傷身?」喬瑋也沒有正面回答,她大概猜到了些許吳老夫人生氣的緣故,但此事與她無關,也無必要認什麼。
吳老夫人一掌拍在桌案上,「喬氏,你莫要做出這番與你無關的做派來!我就問你,府上流言究竟是否是真的!」
喬瑋反問道,「阿母所說流言為何,兒婦的確不知。阿母如此疾言厲色,不知究竟為何,還請阿母明示!」
你不說,我也不接招。喬瑋這番故作不知的模樣,徹底惹惱了吳老夫人,只是要她親口說出孫安和趙雲……話梗在喉間,上下不得。
還是衛媼點明了流言,「府上有下人嚼舌根,言說君侯有意將女公子許給趙將軍。」
話說得如此直白,吳老夫人又忍不住瞪了衛媼一眼,衛媼也連忙閉了嘴。
「君侯的確有意招攬趙將軍,但至於和小妹是否有關,兒婦也不知真假。此事說到底也要看君侯的心意,小妹的婚事,兒婦也插不上話。」
「插不上話?」吳老夫人冷笑道,「不該你管的事情倒是處處都能說得上話,該你說話的時候倒像個啞巴!安兒都尚未及笄,想得出這主意的人也是喪盡天良。那趙雲的年歲輩分都能給安兒當阿父了,竟也敢肖想孫家的女兒!
若是仲謀真的促成此事,你回去告訴他,我也沒他這樣的兒子。」
喬瑋也根本不接話,只任由吳老夫人發泄著怒氣。
「啞巴了?」
喬瑋抬眼看了吳老夫人一眼,語氣平淡,「趙將軍忠勇無雙,智略大局,有大臣之風,如此王佐之才,便是匹配小妹也未必不可吧!」
吳老夫人聞言直接將手裡的茶盞砸在喬瑋的眼前,濺起的些許碎片飛過喬瑋的耳邊,留下了一道細微的血痕,「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自然是阿母教導兒婦的話。當初阿母教導兒婦說,孫家子弟的婚事皆為江東安定之故,連我喬家的兩個女兒尚且可以犧牲。怎麼,阿母的女兒反倒不能犧牲嗎?」喬瑋直直盯著吳老夫人的眼睛,毫無懼色道。
「你!」吳老夫人直指喬瑋的鼻子,「就是你在仲謀的耳邊進此讒言吧!他最是疼愛安兒,如何會將安兒許配給趙雲此等武莽之夫!喬氏,你如此惡毒用心,就不怕遭報應嘛!」
遭報應?喬瑋心裡冷笑,連吳老夫人這樣肆意折辱旁人的人都不怕遭報應,她喬瑋什麼都沒幹,有什麼可怕報應的。
「讒言之說,兒婦不敢當。君侯向來英明,自然明察諸言,不會為旁人所輕易左右。小妹的婚事,最終還是要君侯決定的,阿母若是有什麼異議,不妨去和君侯好生商議。」
喬瑋可不怕吳老夫人去孫權那裡鬧,本來孫權也未必有此意,吳老夫人越是言之鑿鑿要和孫權反對,越是能坐實這件事情,加上有袁琅琅推波助瀾將話傳到外頭出去了,和趙雲的婚約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
孫安或許是無辜,可難道她的瑢兒就不無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