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遺忘舊人

  夜。

  數九寒天，從學校到家門口，燈光下是媽媽慈祥的面孔，薛元桐的心情更加美好了。

  她飛快的跳下車，雀躍的蹦到媽媽面前：「我回來嘍！」

  顧阿姨瞧著閨女毛手毛腳的模樣，她責怪：「急什麼急？車還沒停穩呢！」

  薛元桐絲毫不在意：「我的身手媽你還不清楚？」

  姜寧停下車，和顧阿姨打了聲招呼。

  顧阿姨看見騎車的姜寧，她心裡很欣慰，她住的房子比較偏僻，最近的公交車站，位於南宏路，哪怕從那裡下車，距離河壩的平房，仍需不短的時間。

  以前桐桐念初中，她總會抽時間接送桐桐，如果實在抽不出時間，則讓她坐公交車回來，因為初中沒晚自習，雖然生活難了些，倒也能夠兼顧。

  如今是高中，有晚自習了，如果她的工作一成不變，如果沒姜寧的出現，顧阿姨甚至不願去想，該如何照顧好閨女。

  所以此時瞧著姜寧，顧阿姨的表情越發滿意，這房子租的太值了，連閨女的事一併解決了。

  只是，顧阿姨打量一番姜寧，覺得他長的俊，個子又高高的，她相當滿意，再看看自己閨女矮的，太不爭氣了，顧阿姨難免又惆悵。

  她不要求多高，能長到一米六就好。

  顧阿姨說：「家裡做了蝦，還熱了牛奶，姜寧你一塊來吃點吧。」

  姜寧知道這是桐桐專屬的『兒童長高—夜宵套餐』。

  他回到：「我停個車，馬上來。」

  桐桐跑到廚房，發現媽媽從蒸盤上拿下一大盤光澤紅潤的白灼蝦，粗略一數，足足有30多隻呢，擺的整整齊齊，旁邊擺了兩碗蘸料。

  薛元桐食指大動，顧阿姨敲了她，叫她先洗手。

  「我叫楚楚！」薛元桐非常講義氣，有好處時，她絕不遺忘楚楚。

  她一溜煙的跑到楚楚家，先是見到華阿姨在包被窩看電視：「姨，我找楚楚到我家吃東西。」

  華阿姨略顯冷漠的臉，見到桐桐後，線條柔順了不少：「桐桐來啦。」

  她以前因為關心自家楚楚，希望她好好學習，出人頭地，那一段時間內，華鳳梅對桐桐有些意見，誰也不想看到自家的女生整天到處跑著玩，不沾家。

  現在華阿姨改觀了許多，這些年過去，兩個小傢伙還能玩的那麼好，很難得的事，而且她的工作更是託了顧姐的關係，才能入職長青液公司。

  不然現在，她還在紡織廠上夜班呢，為了兩百塊全勤，連假也不敢請一天。

  她笑著，喚道：「楚楚，別學習了，桐桐叫你。」

  另一間小屋，薛楚楚取下腿上的毛毯，起身迎接桐桐。

  「楚楚，走，去吃蝦，可好吃了！」桐桐火急火燎的帶路，「姜寧也在呢，等會讓他給我剝蝦吃！」

  薛楚楚會心一笑，折纖腰以微步，跟上了桐桐。

  很快，小院裡的動靜消失，華鳳梅繼續看電視。

  兩分鐘後，華鳳梅思索：『姜寧還剝蝦給桐桐吃嗎？對她那麼好？我家楚楚…』

  ……

  「姜寧，你吃！你吃！」

  薛元桐笑得特別燦爛，她伸出小手，捏著白嫩的蝦肉。

  「客氣了。」姜寧接過蝦肉，蘸了蘸料，放到嘴裡，蝦很新鮮，脆嫩爽口，蘸料亦是相配，大晚上的，絲毫不覺得膩。

  先討好姜寧，薛元桐終於可以直視媽媽。

  「媽，你調的蘸料好香！怎麼調的？」她開始求教。

  正在剝蝦的薛楚楚動作稍緩，準備發起偷師技能。

  桐桐的廚藝是跟顧阿姨學的，意味著，顧阿姨廚藝肯定更厲害。

  沒等媽媽回答，薛元桐盤點：「有蔥姜蒜，生抽，醋，還有香油，嗯…？」

  顧阿姨：「你從錢老師手裡贏的香油。」

  薛元桐：「難怪那麼香呢！」

  姜寧：「錢老師大好人。」

  「是咧，下次找機會再騙點香油。」她盤算壞主意。

  張屠夫殺豬攤的排骨，錢老師的香油，全是難得的精品，還有黑奴東東…

  「對了，姜寧，東東今天乾的咋樣？」薛元桐詢問。

  自從知道手下有個員工後，她立刻代入老闆身份。

  姜寧：「林子達應該給我發消息了，可是我沒手拿手機。」

  薛元桐好奇之下，出主意：「簡單，我給你剝蝦呀！」

  姜寧解放雙手後，摸出手機。打開微信，果然，林子達發了消息，首先是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張二十，兩張五塊的紙幣，還有5枚硬幣。

  「錢我幫你收了，明天中午你放學我給你。」林子達如此交代。

  薛元桐數了數，眼睛一亮：「哇，35塊錢！」

  「我一天的飯錢花不了這麼多！」她喜笑顏開，覺得事業穩中有進。

  姜寧：「確切的說，是34塊3毛，要給東東7毛錢酬勞。」

  薛元桐感到心疼：「怎麼還要付工資，不能免費讓他幹活嗎？」

  姜寧：「你太黑心了。」

  顧阿姨愣了一會，硬是沒說話。

  薛楚楚默默吃蝦，仿佛他們的壓迫行徑，與自己毫無關係。

  見到三個孩子吃的歡快，顧阿姨沒在廚房停留，她回屋看電視。

  等到媽媽走後，薛元桐暢想：「再存存說不定可以買滑雪板了！」

  姜寧瞅瞅她：「問題是，你會滑雪嗎？」

  薛元桐感到自身被小覷，她馬上從小板凳站起，她移動到飯桌旁邊的空地，然後當場演示電視裡滑雪的左右搖擺動作，又問姜寧：「專不專業？」

  姜寧：「不專業。」

  薛元桐左右扭了扭小蠻腰，跟春風裡的花朵搖曳似的：「專不專業？」

  姜寧：「你是麵條嗎。」

  薛楚楚：「咳咳。」

  「楚楚你笑什麼？你來演示給姜寧瞧瞧！」她發起邀請。

  「像我這樣！」薛元桐為她提供動作指導。

  薛楚楚覺得她太癲了，她柔柔弱弱的拒絕：「我不要。」

  薛元桐痛心疾首：「楚楚，你想毀了這個家嗎！」

  薛楚楚被掛上了莫須有的罪名。

  薛元桐為了征服姜寧，不斷給姜寧演示，她就在那俏皮的扭啊扭。

  顧阿姨聽到動靜，前來探望，結果看見閨女和神經一樣，而楚楚則是溫柔淑女。

  對比之下，顧阿姨嫌棄的教訓：「有空拿屁股把牆擦擦。」

  ……

  消滅白灼蝦，姜寧轉移陣地，回歸小屋，桐桐帶著楚楚尾隨而至。

  本來桐桐想喊姜寧一塊打遊戲，可是姜寧接了個電話，出門了。

  過了十分鐘，才從外面回來。

  「誰呀姜寧？」桐桐還在等他。

  姜寧笑著說：「我媽打的電話。」

  薛元桐：「哦~」

  她腦海里立刻浮現出關於姜寧父母的刻畫，好吧，她從沒見過姜寧的父母。

  沒等桐桐問，姜寧講著電話的內容：「快過年了，我家那邊有些紅白禮事，我爸媽在外地比較忙，沒空回去，問我回不回老家參加。」

  薛元桐：「嗷嗷，那你要回家嗎？」

  姜寧：「有的不準備回，但有的需要，我姑姑家的兒子結婚了，不過我看時間，是放假後了，還有十來天。」

  姜寧只是來市區投奔大伯，他人生前十四年，其實一直生活在鄉鎮，那裡有一個完整的關係圈。

  村裡的玩伴，小學初中的同學…他來到市區後，幾乎沒接觸過了，甚至沒聯繫方式。

  因為姜寧當時沒智慧型手機。

  『不知他們再見到我，還能認出來嗎？』姜寧如此思索。

  他就讀的中學現在學校如何了？他們鄉鎮中學，初中和高中是一體化，正常來說，初中畢業後大多是按部就班的升入高中。

  只是姜寧和沈青娥脫離了那條線。

  薛元桐眨巴眼睛：「我可不可以去吃席呀？聽說每個鎮的大席菜都不一樣。」

  薛楚楚聞言，抬起面龐，望了望桐桐。

  『她好笨，跟姜寧回鄉里吃席，難道不怕人家親戚問東問西嗎？』薛楚楚光是想像，對那般場合快麻木了都。

  不知會碰到多少熟人呢，親戚，朋友，同學…

  薛楚楚打聽：「你們谷陽縣吃席，可以去兩個人嗎？」

  她們村里，吃席一家通常只去一人，姜寧肯定算大人。

  姜寧：「一般不能，除非大人帶小孩。」

  薛元桐受到侮辱，憤而開啟遊戲。

  姜寧悠悠道：「不過，畢竟是我姑姑家辦喜事，兩個人肯定沒問題，你確定嗎？」

  真到決定的關口，薛元桐反倒慫了：「遊戲匹配成功了，改日再議。」

  果然不出楚楚所料。

  別說弱小的桐桐，哪怕她和姜寧一塊吃席，恐怕都應付不好，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太難讓人招架了。

  姜寧做著規劃：「四中放假後，到年前這段時間，我應該會回村兩天。」

  薛元桐裝作不在意：「回唄，反正你過年還去江省呢！」

  去年就這樣，姜寧沒在她家過年，年初五才回來的呢。

  想到這裡，她撅著小嘴，又想起除夕夜晚上，姜寧忽然出現在她面前，兩人一塊放孔明燈的美好，她的嘴角又揚起來了。

  全程觀察的楚楚，她覺得桐桐大抵是神經了，表情變幻不定的。

  姜寧懶得搭理她，他閉上眼睛，神識如波紋一般，緩緩擴散，沒過牆壁，沒過河壩，沒入澮水河厚厚的冰層。

  連日的低溫，在陣法的輔助下，如今冰層已達到10公分。

  這個厚度堪堪達到能夠走人的程度，嗯，瘦弱的王燕燕可以安全行走，但龐嬌卻會壓裂冰層，掉入河裡。

  姜寧預估，今天是周日，接下來的一周持續低溫，甚至達到零下10°，陣法輔助下，一周後，澮水河的冰層厚度，預計達到40公分，可以承載汽車的厚度。

  他的神識循著陣法，找到那條吞吃了無數陣法源生靈晶的大魚，發現此魚已成為河底霸主，水域之王。

  他稍微放了些心，一切順利。

  待到開冰日，就是殺魚時。

  『該準備一些所需要物品的。』姜寧思考。

  『桐桐之前說了，喊雙胞胎和白雨夏到河壩玩，她們大概不放鴿子，至於楚楚，不太好說，她估計會全力應對期末考試…』

  『嗯，到那時，禹州新聞必定報導澮水河的異狀，市區估計會來很多人遊玩吧。』

  他緩緩睜開眼，薛楚楚正捧著錯題本，正在沙發邊研究，桐桐則正在大殺特殺。

  「楚楚，等我結束這把，一塊打遊戲嗎？」薛元桐邀請。

  「可以，不過我只打一局。」

  薛元桐加快了進度，很快結束戰鬥，她切換帳號。

  楚楚蹦迪和桐桐摸魚再次聯手征戰江湖。

  桐桐秒選小魚人打野，結果開局後，對面女警的暱稱是【帶四豬打五狗】。

  桐桐很憤怒，幹嘛起這種侮辱人性質的暱稱呢？

  網絡正義衛士，桐桐立刻發言：「對面ADC，你打算這局死幾次？」

  女警還沒回復，對面中路的妖姬霸氣道：「呵呵，你動她一下試試？」

  帶四豬打五狗：「嘻嘻。」

  她居然還是個妹子。

  至於妖姬，他很自信，因為妖姬這個英雄克制小魚人，只要他能騙出小魚人的E後，便能輕鬆吊打！

  二十五鍾後。

  薛元桐殺光了高地的所有人，點開戰績列表。

  女警戰績0/8/1。

  妖姬戰績0/10/0。

  薛元桐公屏打字：「人菜話多。」

  ……

  四中校外，正德網吧。

  昏暗的民房裡。

  崔宇遊刃有餘的打遊戲，最近天哥沒打遊戲，崔宇重回普通代練之境，竟有幾分寂寥。

  旁邊的郭坤南拿起手機，看了兩眼，他嘆了口氣，找話題：「馬哥，最近傳言四中可能再次查校外網吧，我們不會暴露吧？」

  萬一真被抓到，必然請家長，郭坤南又想快樂又擔心安危。

  馬事成：「你從哪聽消息？」

  郭坤南：「貼吧。」

  馬事成：「沒事了，龍龍會出手。」

  正在吃泡麵的龍龍響應：「假的。」

  郭坤南惴惴不安的心情，終於平和一些，但仍是心神不寧，他又摸出手機，看向聊天頁面，整個頁面全是他發的消息。

  他8點半時，給在四中戀愛貼結識的學姐發了消息：「你吃飯到幾點回來？」

  無人回復。

  「好吧，看來你在忙，我繼續上課。」

  後來他9點半，又給學姐發消息：「你聚會的朋友不讓你玩手機嗎？」

  現在晚上11點了，依然無人回復。

  郭坤南很急，急也沒用。

  凌晨一點，屏幕突然亮起，學姐忽然發來一條消息：「阿南，你是好人。」

  郭坤南愣住：「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