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講道理

  河壩，黃昏。

  氣溫降下來後，人們走出家門，享受夏天的清涼。

  賣菜的老頭，指著電子秤上的數字：「正好一斤半，收你13塊5。」

  姜寧神識判斷，真實重量只有一斤二兩，電子秤是八兩的作弊秤。

  13塊5的價格，遠遠超出薛元桐的預算，一是她覺得貴，二是太多了。

  本來她指的生薑份量不多，結果賣菜老頭特意多拿了幾塊，平時買菜容易碰到這種情況，部分攤主故意讓你多買，如果臉皮薄的人，往往不好意思讓減少。

  「大爺，幫我把這幾塊全拿掉。」薛元桐說。

  賣菜的老頭不太樂意，在薛元桐的催促中，他慢騰騰的，拿掉了大概三分之二的生薑，秤上剩下三分之一。

  老頭：「這些9塊。」

  薛元桐心裡吐槽：『太黑了吧！』

  剩下的三分之一，居然比另外的三分之二還貴！

  明顯不對勁！

  當她想詢問時，一身橫肉的張叔，溜著黑背狼狗來了，河壩平房的居民，經常來河壩散步。

  張叔乃是殺豬匠，人狠話也多，拴狗壓根不牽繩。

  周圍路過的大人小孩，望見跟在他身後的大狼狗，皆是犯怵，這狗萬一發瘋了，估計能咬死人！

  張叔訓狗有方，狼狗老老實實的跟著他，沒有到處亂嗅。

  「小姜，你們真摸泥鰍了？」他湊近了，瞧見一桶密密麻麻的泥鰍，驚道，「好傢夥，上哪逮的泥鰍？」

  那麼多泥鰍，該有二斤了，現在的野生泥鰍至少得16塊一斤了。

  大狼狗伸出狗頭聞，姜寧掃了一眼，狼狗夾住尾巴縮躲起來了。

  「諾，就在那邊溝里。」薛元桐示意河壩下的水窪。

  說的張叔想試試，最近天熱，他活不多，大把的閒空。

  簡單的說了兩句，老頭插話道：「給伱稱好了，趕緊把錢付了吧，我得做生意。」

  張叔瞅瞅老頭，突然指著他鼻子：「上次老子從你這買了二斤黃瓜，回家一稱份量不對，龜孫你誆我！」

  張叔怒起，當真是煞氣上身，威力驚人。

  老頭氣勢一縮，反駁道：「我做的誠信買賣！」

  他說話間，一隻手若無其事的虛扶電子秤。

  姜寧判斷，那邊有個復位鍵，只要老頭按下，電子秤即能恢復正常，騙起人來很難被發現，不像手工秤砣，被抓了就能坐實。

  「你奶奶滴，還敢給我頂嘴！」張叔快想打人了。

  薛元桐還要買菜，回家燒泥鰍吃呢，哪裡願意在這浪費時間，她正想跟老頭說說，讓他重新稱一下生薑。

  身側的薛楚楚忽然出聲，她嗓音柔和：「大爺，剛才一斤半是13塊5吧？」

  賣菜老頭：「對，咱還能騙你？」

  薛楚楚看向秤上三分之一的生薑：「這些是9塊對吧？」

  賣菜老頭點點頭，「小姑娘記得怪清楚。」

  這時，薛楚楚摸出一張5元紙幣，乾脆利落的說：「大爺，你把剛才拿掉的一半給我們包上吧，錢不用找了。」

  老頭臉色一變，欲反悔，然後他抬頭看到滿臉橫肉的張叔。

  老頭沉起臉，心痛的把生薑包好了。

  ……

  回家路上，薛元桐走在晚霞餘暉的田間小路，笑嘻嘻的夸：

  「楚楚你好會買菜呀！」

  薛楚楚很謙虛，「不是我的功勞，因為張叔在邊上呢，不然他肯定不賣我們。」

  姜寧道：「你能想到也很厲害了。」

  薛楚楚被他誇了後，終於覺得自己為小團體做出了貢獻，心底虧欠的心思，稍微淡了一點點。

  以往經常吃薑寧的東西，她一直感到慚愧。

  姜寧負責弄食材，桐桐負責做飯，而她楚楚呢？

  專門負責吃，表面桐桐是吃貨，實際，她才是吃貨。

  自小生長的環境，令薛楚楚無法坦然接受別人的好意，小時候在學校，從桐桐那借了一毛錢，隔了一天沒還，她心裡難受的慌。

  其實在學校，很多同學願意對薛楚楚好，給她送早飯，送零食，送禮物，幫她打掃衛生，做作業，幾乎能享受一切，總有人包攬。

  然而薛楚楚明白，那些善意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她從不接受。

  桐桐和姜寧給予的，她不好拒絕，但，她總會還的。

  薛元桐晃了晃水桶，泥鰍又胡亂扭動，她問：「姜寧，你能吃幾個泥鰍？」

  姜寧胡亂編了一個數字：「5個。」

  薛元桐：「我能吃6個。」

  姜寧改口：「剛才騙你的，我能吃7個。」

  「我也騙你了，我能吃10個。」薛元桐鄭重的說。

  姜寧：「我該向你道歉，實際我口誤了，我吃17個。」

  兩人邊走邊爭論，快家門的時候，薛元桐連N次方都搬出來了，最後依然沒爭出誰吃的更多。

  薛元桐：「反正我永遠比你多！」

  姜寧哄騙她：「你看到泥鰍的鬍子沒？」

  薛元桐當然看到了，她視力可好了，泥鰍五對鬍子特別明顯。

  「我告訴你秘密，泥鰍有個功效，吃完了後會長鬍子。」他嚇唬道。

  薛元桐表情頓時特別精彩，她想到自己長鬍子後，照鏡子的場景，趕緊搖搖小腦袋，不忍直視。

  姜寧說：「我不怕長鬍子，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薛元桐嘴硬道：「你以為我會怕？」

  薛楚楚見兩人幼稚的爭論，淺笑吟吟：「姜寧你該和桐桐比誰吃的更少。」

  薛元桐立刻認輸，並宣布，她成了孤家寡人，連楚楚也背叛了她。

  ……

  晚上決定吃泥鰍，但他們面臨一個問題，水塘里抓的泥鰍是野生的，生活在淤泥中，很髒，需要認真處理。

  最好的辦法，是讓泥鰍在清水裡養兩天，讓它們吐完了體內的髒東西。

  可是，薛元桐今晚就想吃。

  薛楚楚說：「也能吃，用食鹽處理一下，可以讓泥鰍吐出髒東西，還能消除掉土腥味。」

  薛元桐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處理的。」

  姜寧道：「你們不用操心，交給我吧。」

  薛元桐將信將疑：「你會弄嗎？」

  姜寧輕飄飄的說：「拭目以待。」

  說罷，他拎起桶，把泥鰍倒了一半，大概二十隻，夠三個人吃了。

  又往新桶倒入半桶清水，原本髒兮兮的泥鰍，變的清晰了，在水裡扭動。

  兩個女孩湊在桶邊，瞻仰他的處理辦法。

  姜寧亮出他的右手，那是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強硬而美的線條，又蘊含出一種力量感。

  薛元桐看了後，自卑的藏起她小小的手。

  她說：「別炫了，快弄吧。」

  姜寧手掌按下，按在水面，擺出一副高人的風範。

  薛元桐：「哼，故弄玄虛。」

  薛楚楚提起精神，準備看看姜寧到底準備做什麼，按理來說，他很可靠，很少逗她們玩。

  忽然，一聲低頻的「嗡」聲響起，如同掃蕩波一般，整個水桶發生了震顫。

  桶內的水面仿佛沸騰了起來，無數細小的水泡出現，又和煮沸水不同，那些泡泡的體積太均勻了，幾乎完全一致。

  姜寧施展出靈氣，精心控制，一環一環的衝擊波在水中反覆掃描，配合無孔不入的神識，水中的泥鰍高頻次顫動。

  與此同時，無數髒東西從泥鰍體內溢出，如同洗髓伐骨。

  二十秒後，姜寧收回手，原本清澈見底的水，已變的混濁了。

  「換水。」姜寧吩咐。

  薛楚楚回過神來，連忙換了一桶。

  姜寧故技重施，十秒後，桶里只有些污濁了。

  「行了，處理乾淨了。」

  他不僅把髒物質除了，順便把寄生蟲，細菌，土腥味，全給幹掉了。

  剛才那一幕太奇怪了，薛楚楚忍不住發問：「姜寧，你…」

  姜寧：「祖傳的手法。」

  薛元桐看不慣他擺高人風範，不屑的說：「那算什麼，看我的！」

  她費勁的搬了個桶，把手插進水裡，賣力的攪動，不一會兒，桶里出現了漩渦，為了彰顯效果，薛元桐丟了摺紙船，小船立刻被漩渦吞噬。

  薛楚楚：…

  『算了，不關心了。』

  儘管薛元桐表面不服姜寧，可剛才確實弄出了很多髒東西，看樣泥鰍很乾淨了。

  保險起見，薛元桐往桶里灑了些食鹽，泥鰍接觸到食鹽，宛如觸碰毒藥，瘋狂扭動，發出『咣當咣當」聲，薛元桐連忙蓋上桶蓋。

  過了會，她又倒了些料酒，然後把泥鰍提出來，砍頭，破腹，拍扁。

  「今晚吃干煸泥鰍！」薛元桐決定。

  姜寧沒意見，他只負責吃，等飯期間，他靠在小椅子上，玩起手機。

  儘管暑假開始了，班群里每天依舊是999+的信息，從未有過哪天冷清，如此可見，班上同學之間的友誼何等濃厚。

  董青風：「下周打算參觀南市博物館，有人組隊一起嗎？」

  崔宇：「不去，下一個。」

  江亞楠：「裡面好玩嗎？」

  搬了一天磚的張池，嗤之以鼻：「看那玩意有啥用，不如買點吃的。」

  由於張池人品很差，說話很沖，所以他的話被大家略過了。

  俞雯：「我大姐打算下周去，我和她一起。」

  董青風：「到時候一起約飯，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館。」

  段世剛支持好兄弟張池：「有那些錢不如到網吧打遊戲。」

  董青風不是好惹的主，就說：「你上網吧的錢，夠你看遍省內的博物館了。」

  段世剛不服了：「你上網吧嗎？」

  「不上。」董青風回答。

  段世剛抓住機會，見縫插針，直指要害：「那你看遍省內博物館了嗎？」

  董青風：「看遍了，咋了？」

  段世剛：…

  姜寧滿意的劃出班群。

  妖異的小丑女頭像發來消息，姜寧直接給忽略了。

  他學校大群里找了找，劃到一個熟悉名字，這是丁姝言的社交帳號。

  姜寧面上浮現出笑容，那天晚上燒烤攤，衛子珊和林子達，莊劍輝是一夥的。

  想必，丁姝言大概認識衛子珊。

  他想到了有意思的事。

  說做邊做，他點擊屏幕，選擇添加好友。

  下一秒，姜寧笑容凝固了，屏幕跳出提示【對方禁止添加好友】。

  ……

  薛元桐握著菜勺，翻動鍋里的姜蒜小米辣，爆炒炸制好的泥鰍，整個廚房全是香味。

  她一邊炒菜，一邊吞口水，蠢的過分。

  薛楚楚則弄了電餅烙，做了死麵餅子，電飯鍋是煮好的綠豆茶。

  姜寧貢獻了兩個西紅柿，這是他在虎棲山的園裡摘得，薛楚楚切了後，拌了白糖，一道涼拌西紅柿做好了。

  晚飯是一葷一素，三個人吃，天色漸晚，廚房有些悶。

  姜寧亮起門口的燈光，把飯桌搬到堂屋，臨近外面空地。

  搖扇子乘涼的湯大爺問候：「這個點才吃飯吶！」

  姜寧聊了幾句，菜上齊了。

  薛元桐沒先吃泥鰍，筷子朝向了西紅柿，這是姜寧拿回來的！

  薛元桐饞好久了，筷子不停，連吃三塊。

  她倒是吃的過癮，可苦了楚楚，她不明白，為什麼桐桐放著干煸泥鰍不吃，悶頭吃西紅柿。

  姜寧看出了楚楚的矜持，道：「別管她，吃菜吧。」

  薛楚楚這才夾了一塊泥鰍，桐桐手藝一如既往，麻辣鮮香，好吃入味，絲毫沒有腥味。

  她咬動泥鰍，又香又酥脆，連骨頭也酥脆了。

  隔壁的湯大爺攥了一把炸蠶豆，瞅了瞅，說：「你們三現在整天一起開火啊？」

  薛元桐：「我做的飯！」

  她把筷子移向干煸泥鰍。

  湯大爺笑了兩聲，手一抖，炸蠶豆掉了一地上，他趕緊彎腰撿起，也不嫌髒，搓了搓繼續吃。

  見到薛元桐她們望來，湯大爺嘿嘿笑：「別小看這幾顆蠶豆，我們那年代，想吃上炸蠶豆不容易！」

  薛楚楚挺贊同的：「我爺爺也是，以前收花生運回家，半路上灑了，我爺爺停車下去撿。」

  湯大爺覺得小姑娘懂事，多聊了兩句：「這裡掉幾顆那裡掉幾顆，積少成多不得了，有句話怎麼說？『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薛楚楚輕輕點頭。

  湯大爺樂呵，自誇：「我們這一輩人，過慣了苦日子，最知道珍惜！」

  薛元桐撇撇嘴：「上個月你鬥地主輸了50，我聽你在門口嘆了半天氣，50塊夠你買多少顆蠶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