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聖邀請薛元桐打桌球，這會兒距離下課，還幾分鐘左右。

  雖然上完這節課就放假了，但薛元桐不是那種一下課，急著跑出學校的人，她打算在校園玩一會兒，等到外面的學生少了，再和姜寧去小吃街。

  最近顧阿姨有了新工作，工資收入五千，這是交完五險一金後的五千塊，2013年在禹州這座小城市，相當不錯的待遇。

  家裡寬裕後，儘管顧阿姨自己仍是省吃儉用，對閨女卻很大方，上次薛元桐拿了獎學金，顧阿姨入院後，她把獎學金全部交了上去。

  所以這段時間，顧阿姨總變著法子給薛元桐零花錢，有時還會給她雙份，交代她吃東西，要給姜寧買一份，不要一個人吃了。

  面對楊聖的邀請，薛元桐拿著拍子，從姜寧身邊挪下來。

  「行，玩幾局吧。」

  她站到楊聖對面，鄭重的對姜寧說：

  「我一定會替你守好門的。」

  姜寧笑了笑。

  楊聖發球前，看了周邊站著的馬事成他們，調侃道：

  「咋，你們還不走，擱這看啥呢？」

  「莫不是還想跟我過過招？」

  馬事成這會兒臉好疼，本來帶一堆兄弟們，給他撐場面，結果兄弟們輸的比他還慘。

  他現在心裡極其複雜，羞愧，難受，無奈，種種情緒交織，而這之後，好像突破了某個桎梏，又不那麼難受了。

  雖然很可恥的把兄弟們拉下水了，但起碼他不孤單了……不對，兄弟們自願下水的，與他無關。

  尤其是凱泉發的誓言，馬事成自愧不如，現在凱泉臉黑的，比本來皮就黑的郭坤南還嚴重呢。

  想到這裡，馬事成居然還能開一句玩笑：

  「這不是看看，你等下把我們交給誰嗎？」

  「知道就好。」楊聖高看了一眼馬事成，她倒沒想到，馬事成這傢伙，還挺能屈能伸，有點大丈夫的風範。

  楊聖雖然年齡不大，但在體育運動上，經常碰到各種各樣的對手，能輸得起，坦然面對失敗，甚至事後還能說上一句玩笑話的人，並不多。

  許多成年人做不到。

  相比馬事成，單凱泉和崔宇兩人臉色難看，甚至有點生氣的樣子。

  「我要發球了，你小心一點。」楊聖道。

  她見過薛元桐和姜寧打桌球，知道薛元桐球技不錯，但她並不懼怕：

  「我可是接受過專業桌球訓練過的。」

  楊聖發了一個球，薛元桐很是靈敏，反手打了回去。

  兩人你來我往的過招。

  馬事成幾人稍微離遠一點。

  王龍龍瞧著兩個女生打桌球，說：「薛元桐的技術好像很不錯，不差楊聖了。」

  崔宇接話道：「龍哥，你別分析了，要不是之前你在那解說，說楊聖有多弱，我根本不會上去跟她打！」

  「輸了十八個球。」

  崔宇悶悶不樂，在場的人，屬他輸的最慘。

  王龍龍不說話了，不願上去觸霉頭，沒辦法，誰讓他和胡軍沒上去輸球呢，現在幾人裡面，輸球的人才有話語權。

  單凱泉黑著臉，今天的他臉快丟完了，幸好白雨夏不在這邊，不然今日他無地自容了。

  「唉，我雖然沒你輸的多，我卻更慘啊，我的賴不掉。」

  郭坤南聽了後，這會兒他沒之前那麼鬱悶了，他瞅了瞅單凱泉，道：

  「你確實賴不掉，你真是，唉，我不知道說什麼了。」

  「哪有你這樣打賭的，我牆都不服，就服你。」

  馬事成勸道：「你不要學我，以後說話要給自己留點後路。」

  單凱泉聽著幾人的安慰，說：「放心吧，我知道了，以後要學會給自己留後路。」

  然後他又憤憤道：「以後我再和楊聖打賭，我就是她孫子！」

  馬事成：……

  王龍龍背過身來，趁著幾人不注意，狠狠笑了兩下，還好他向來謀而後定，不是單凱泉這等莽夫。

  旋即，王龍龍收斂笑容，重新擺上一副愁容，轉回來參與幾人的對話，他寬慰道：

  「別說了，大家是一片好意，誰想到楊聖桌球打的那麼好。」

  另外一邊，楊聖和薛元桐打了幾球，她大概摸清楚了薛元桐的技術水平，天賦好，能和她打得有來有回，技術在中學生裡面，可以說是相當出色。

  而且薛元桐打球不是那種只會莽的，她動作靈活，進步飛快。

  楊聖輸了四球。

  她朝馬事成那邊喊，把幾個人喚過來，楊聖眼光掠過幾人，最終停下。

  「郭坤南，你先替薛元桐值日四次。」

  「聽到了吱一聲？」

  郭坤南黑著臉，表示聽到了，沒辦法，誰讓他打賭了。

  馬事成和單凱泉百分百會願賭服輸，他若是耍賴，有點說不過去了。

  郭坤南本來已經打算接受命運了，結果薛元桐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掃。」

  郭坤南聽到這話，先是內心驚喜，不用提前值日了，太好了，可他突然又一陣牙疼，我這是被嫌棄了嗎？

  一念至此，郭坤南差點沒忍住反問薛元桐：

  『你是看不起我嗎？』

  楊聖道：「不用和我客氣，反正他們閒著也是閒著，讓他們去倒垃圾，搬礦泉水桶都行。」

  「你們一定樂於幫助同學吧？」

  馬事成喪著臉：「不然呢？」

  然而最後薛元桐還是拒絕了，相比開朗樂觀，不拘小節的楊聖，薛元桐是那種不願意麻煩別人的性格，而且她覺得這樣不好。

  楊聖見到薛元桐拒絕了，倒沒再說，她打量著幾人，尋思著如何處理他們，白白得來的東西，肯定得快點出手。

  馬事成被她目光一掃，頓時心虛不已，有種面對班主任的的感覺，恰好這時，操場外的教學樓打響下課鈴。

  「下周再見，告辭！」

  幾人丟下一句話，撒腿就跑。

  望著他們狼狽的身影，楊聖一腳踩在桌球檯上子，短髮因為激烈的動作，甩了一下，更顯她颯爽。

  馬事成幾人跑出操場，王龍龍有點點微胖，體力不行，他落在後面，氣喘吁吁的喊：

  「馬哥，馬哥別跑那麼快啊！」

  「等等我。」

  馬事成還是很講義氣的，王龍龍是他同桌，還是他的遊戲觀眾，他果斷停下，還讓單凱泉他們停下來。

  單凱泉鄙視王龍龍：「你不行啊，才跑幾下就虛了，你平時不鍛鍊的嗎？」

  王龍龍心道，你鍛鍊有啥用，一根筋，被人楊聖耍的跟個猴子一樣。

  而他是智者，靠腦子吃飯。

  不過王龍龍表面上還是非常憨厚的，他說：

  「沒，我練的少，比不過泉哥。」

  單凱泉當即道：「下周開學了，晚自習我帶你跑步，來操場跑。」

  王龍龍根本不想鍛鍊。

  他看了看幾人，琢磨著今個兄弟們被坑的很慘，估計心情不太好，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拉近一下感情，為以後他的大計劃提前實施。

  「最近我手頭有點錢，我請大家吃……吃油炸和麻辣燙，門口的油炸攤，你們隨便吃！」王龍龍大氣道。

  他本來準備請大家吃燒烤，燒烤太貴了，在場一共七個人，真要放開了吃，估計二三百塊打不住。

  相比之下，油炸便宜多了。

  幾人眼睛一亮，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

  「好傢夥，龍哥今天這麼勐嗎！」

  「龍哥好樣的，我沒看錯你。」

  「以後龍哥說啥就是啥！」

  尤其是單凱泉喊得最響，沒辦法，他錢之前讓他敗掉了大半，現在生活費，還是借的姜寧的錢。

  他兩天沒吃好的了，這會兒王龍龍的聲音，簡直如聽仙樂。

  瞬間回想起油炸食品的美味，炸一個雞柳，上面塗滿了辣椒醬，孜然粉，一口下去。

  單凱泉要吞口水了。

  「走走走！」他攬過王龍龍的脖子。

  ……

  桌球檯子，楊聖握著她專用的球拍離開了。

  剩下姜寧和薛元桐兩人。

  操場原本有不少學生，這會兒紛紛朝操場外走去，原本有些嘈雜的操場，逐漸安靜下來，冬日的暖陽灑滿操場。

  籃球上那邊剩下兩組人繼續打球，演講台上站著一個女生，遠處的雙槓，幾個同學坐在上面，操場南邊角落，小花園的枝葉穿過圍牆牆壁上的鐵柵欄，努力的朝操場蔓延，兩個男生玩著手機，想來是在蹭wifi。

  姜寧並不急著出校門，兩人玩起了桌球。

  姜寧沒用全力，一連讓薛元桐贏了幾球，於是她以為自己技術進步了，更顯的開心了。

  因為運動的緣故，薛元桐雙頰飄起紅暈，略顯稚氣的臉蛋彌滿了歡悅雀躍。

  遙遠的太陽光輝灑在她的身上，將她染的流光溢彩。

  「姜寧，我今天是不是超厲害？」薛元桐放下球拍，一副快誇我的模樣。

  「非常厲害，楊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嘻嘻嘻。」薛元桐笑了，「先不打了，我們去操場上走走好嘛。」

  兩人走到操場上，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走著。

  姜寧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由得回想起曾經，其實他很喜歡在操場散步，心境會因此而舒緩。

  曾經他從鎮上來禹州讀書，面對陌生的環境，心中多有鬱結之際。

  他常會一個人來操場獨自走走，走的久了，煩惱惆悵會消散良多，心情緩和。

  只是以前從來是孤身一人，而非如今這般，陪著一個小女生。

  薛元桐額頭的熱氣散了些許，有了一絲絲涼意，她緊緊了衣服，在草地上坐下。

  姜寧停下步子，同樣坐了下來，薛元桐往這邊貼了貼，抱住他的胳膊，腦袋貼著他。

  兩人貼在一塊，空中沒有一絲風，暖和的陽光落了下來，兩人影子跟著黏在一起。

  良久，薛元桐側著腦袋望來。

  姜寧對上她水盈盈的眼睛：

  「姜寧，你以後想去哪裡讀大學？」

  「大學嗎？」姜寧以前是在淮城，但那個地方，他並不懷念。

  「也許會去臨州吧。」他說。

  「有點遠哎。」薛元桐想到那樣，會距離媽媽很遠，她小臉上有些糾結。

  「是啊。」

  「姜寧你怕不怕出遠門？」

  「不怕。」

  「我也一樣，我也不怕。」薛元桐說。

  姜寧瞥了她一眼：「你怕。」

  「哼，我怎麼會怕！」

  「吹吧。」姜寧根本不信她。

  薛元桐看著姜寧，小臉板著，忽然，神色變了一下，她說：

  「姜寧，你以後不要忘了我好不好呀。」

  不知怎了，薛元桐想這樣說。

  姜寧語氣平靜：「不會忘的。」

  「真的嗎？」

  「嗯。」

  姜寧十分確信，曾經兩百多年斗轉星移，滄海桑田，他沒忘，此後亦不會忘。

  薛元桐又開心了起來：「那我們蓋個章。」

  她把手伸過來，往姜寧的掌心一貼，一觸即分。

  「好了，你不許反悔。」

  姜寧道：「幼稚。」

  「這是約定！」薛元桐正色道。

  姜寧掀起她的衣帽子：「好了，別想那麼多，你還吃不吃東西了？我們走吧。」

  「好，這就去，今天依然是我請客。」薛元桐拍拍腰包。

  兩人路過校門口的街道，恰好看到油炸攤子上，馬事成一行人圍坐一張桌子，正大快朵頤。

  馬事成遠遠的喊了一句：「姜寧，來吃嗎？」

  「不了。」

  他帶著薛元桐離開。

  郭坤南咬了口炸串『骨肉相連』，疑惑道：「他倆在談戀愛嗎？每天在一起。」

  馬事成說：「不像吧，不過他們關係確實非常好，姜寧為了和她同桌，把我拋棄了。」

  王龍龍說：「難道我不好嗎？」

  單凱泉喝兩口奶茶：「龍哥是我最好的兄弟。」

  他不光油炸隨便吃，奶茶也是王龍龍請客的，簡直不要太好。

  單凱泉喝了兩口奶茶，有點飄了：「別管姜寧，告訴兄弟們一件大事，最多一個月，我就有對象了！」

  王龍龍剛想說，你是準備和白雨夏表白嗎？

  結果他看到了郭坤南的眼神，改口道：

  「我代表我自己，這裡提前祝福泉哥了！」

  像是馬事成，崔宇他們紛紛送上祝福，看破不說破，人情世故。

  單凱泉一揮手：「到時候我成了，請兄弟們再來這裡搓一頓！」

  馬事成幾人心道，這頓飯估計是吃不上了。

  只有郭坤南鼓勵道：「我酒還在宿舍呢，等你成了，我立馬開。」

  「不愧是我兄弟！」單凱泉覺得郭坤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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