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爛。
這是蕭清唯一想到的詞語。
空氣中散發著近乎噁心的甜膩氣息，四處可見醉生夢死的修士，他們赤身裸體交纏在一起，但並非歡好，而是互相撕扯交纏在雙方身上的手臂，從上面啃食下來鮮血淋漓的肉塊。
他們的表情仿佛面對戀人，做出的事卻比死敵還要不如。
紅魔館的幾個管事也都聚集於此。
她們的表現倒是好些，最起碼那些充當衣服的薄紗還系掛在身上。
蕭清屏住氣息，只能靠她們不停張合的嘴巴來判斷她們到底在說什麼。
直到一批又一批的男人從那條淫慾之路上被抬著送出來，蕭清才意識到紅魔館比她預想的還要不妙。
本以為這裡只是散魔聯盟用來處理正道修士、叛徒以及想混進去的間諜之類的地方，但伴隨著這麼大量的昏迷的男性修士宛如祭品般被抬出拜放在紅魔館一樓大廳正中央，蕭清更加疑惑了。
到底是因為什麼，她們竟然要收集這麼多的……男人？
甚至其中大部分都是元陽未泄，資質頗佳的男性修士。
蕭清想起玉奼宮那時，被虜去的也全都是男性。
莫非背後之人對男人有什麼特殊偏好?
蕭清腦海里浮現出數個即使被打了馬賽克也依舊不能示人的場景畫面。
等等，現在可不是想這種東西的時候。
蕭清只覺得頭頂涼颼颼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降臨，而這東西一旦出現她估計就不太好過了。
蕭清也不敢動用留影石，畢竟留影石啟用也會泄露出點點靈氣痕跡，若放在平常用了也就用了，畢竟沒有人會在意那一點點靈氣波動，但現在與過往不同，紅魔館也比玉奼宮要危險的多。
更何況後面還有散魔聯盟，還有鬼修與秋月白那不可言說的「王上」。
現在她已經看到的太多了，足夠了。
更何況這裡是明燭大陸，是被魔修占據的大陸，她這樣擅自偽裝進來已經是觸犯了正道修士與魔修之間那一條敏感的線，更何況她還要留在這裡搶奪碧落花，她不能再在此處暴露自己，在這裡，沒有人會來救她的。
蕭清屏住氣息，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就在她即將離開之時，黑暗降臨了。
紅魔館的頂端出現旋轉的黑洞一樣的東西，巨量讓人恐懼的氣息從中降下，幾乎能凝聚成實質，幻化成一隻只異形的手，不住撥弄著在場所有人的心弦。
這種氣息並非魔氣，並非鬼氣，它比這些還要神秘可怕，在這種讓人恐懼的氣息下，原本還維持著正常姿態的紅魔館管事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其他享受著虛無歡樂的修士更是當場暈厥過去。
黑暗中，淫慾之路里的修士發出痛苦哀嚎，那一瞬間，無數條慘白手臂想要衝破那條走廊獲得自由，但最終卻又都緩緩收了回去。
這樣駭人的壓迫下，蕭清卻怔愣的趴在外面的牆壁上，透過被衝破一絲的門縫窺視著裡面發生的事情。
外面巡邏的修士早已不知所蹤。
不過蕭清卻從那些被抬出的男人中某人偶然露出的身體一角窺視出一絲端倪。
那衣服上的，好像是散魔聯盟的標誌。
莫非……紅魔館並不隸屬於散魔聯盟?
但這怎麼可能。
蕭清握緊拳頭，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
……好像，這氣息有些熟悉。
是什麼呢，是什麼呢。
蕭清咬著下唇，身體內部涌動的魔氣蠢蠢欲動。
啊！是那些丹藥！
捂著幾乎要衝破胸腔的心臟，蕭清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怎樣，是害怕嗎？是悲傷嗎？
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逃跑啊。
再不離開的話，可能真的會葬身於此！
被埋在身體最深處的屬於哥哥的血液也活躍起來，蕭清能感受到它散發出的蓬勃的活力，只是，它為什麼這樣興奮?
「……還不夠。」
像是被劣質變聲器扭曲了的古怪聲音自黑洞中響起，不僅是直面這聲音的修士，就連在外面的蕭清都感受到一陣靈魂的顫慄。
但，這並非是恐懼。
「混進來了。」
聲音話鋒一轉，一瞬間，陰冷氣息籠罩在蕭清周遭，幾乎是超越了這世間的強大，在這樣力量的沖刷下，原本積鬱在雙眸中的靈力瞬間消散，久違的光芒湧進眼睛裡。
雖然之前用神識觀察事務並不比用眼睛來的差，但眼睛還是比神識更加方便一些。
臉上蒙著的白布滑落在脖頸上，蕭清一睜眼，便是與純粹的黑暗對上視線。
沉默。
安靜。
蕭清只能看見黑洞沉沉的旋轉，正中央一隻眼珠定定的盯著她，眼白中血絲猙獰，好似在確認些什麼東西。
對視太久，有溫熱液體自眼中流下。
是眼淚嗎？但她並沒有哭啊。
蕭清伸手，看見了滿手的鮮血。
暈倒前，蕭清隱隱聽見一聲嘆息。
以及一抹白色身影。
雖然身體暈倒了，但意識卻還是清醒的。
有雙手將她攬起，抱在懷中，帶著陌生又熟悉的清冷馨香，臉上的血淚也被人輕柔拭去，耳邊亂發也被拂到耳後。
抱著她的人胸腔振動，好像在和什麼人說著什麼話。
蕭清卻什麼都聽不清，就好像是聲音傳入她耳中時自動消音，最後只剩下其他莫名的東西在她耳邊輕聲說著。
「——你的敵人。」
「終將死在你的劍下。」
篤定的預言，又像是奪命的詛咒。
「啊……」
蕭清猛然坐起，發現自己正身處熟悉的房間。
正是玄雷宗里她一開始療傷的房間。
她怎麼在這裡?
她應該在紅魔館啊。
對了，男人，黑洞……
她和黑洞中的眼睛對視，然後暈倒。
接下來呢？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為什麼還活著?
無論是紅魔館還是黑洞都不像是能輕易放過他人的傢伙。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蕭清再次躺倒在地上，決定這幾日不再外出，潛心修煉到碧落花即將盛開之日。
不過修煉之前再去找一趟鬼修吧，他消失那麼久，秋月白應該也有注意，雖然兩人不和，但應該也會做做明面上的樣子，萬一查到這裡就不好辦了。
畢竟散魔聯盟至今有多少大能還未可知，他們這裡說的上數的強者其實也就溯溪一人而已。
不等蕭清收拾出門，就察覺到程東河的氣息往一開始他們約好的地方趕去。
哦，在此之前，先處理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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