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第363章

  陳慕武這次來參加索爾維會議之前,特意跟去到劍橋大學拜訪自己的卓別林要了簽名照,就是為了能帶到布魯塞爾來,和同樣要來參加會議的泡利搞好關係。🍓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

  他這趟破冰之旅的前半程,一切進展得都很不錯。

  包括在海森堡他們住的這間屋子裡和三個來自德國的年輕人相見,一切都在按照陳慕武所設想的思路向前推進著。

  結果就因為兩個人——主要是泡利——想要在言語上多占一些便宜,說了幾句較為刻薄的話語,讓原本一直互相看不順眼的他倆,說著說著就又開始針鋒相對了起來。

  卓別林的簽名照還沒送出去,三年之前的賭約就莫名其妙地翻了八百多倍,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有史以來科學家們之間打得最貴的一次賭了。

  海森堡也挺倒霉的,因為陳慕武和泡利這兩次打賭的時候,他都很不幸地剛好出現在了現場,而且每一次,他都是那個兩邊不能得罪的見證人。

  馮·諾依曼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麼大的樂子,在年輕一輩的物理學者當中,居然還真有人敢和陳慕武叫板,這多少是有些螳臂當車,自不量力了。

  還好奧匈帝國因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當中戰敗,已經分裂解體成為了那麼多個小國家。

  泡利變成了奧地利人,而自己則變成了匈牙利人。

  倘若奧匈帝國仍存在這個世界上,和這個狂妄自大的人同屬奧匈帝國,馮·諾依曼多少會覺得有些丟人。

  看著泡利因為生氣和激動而漲紅的臉,馮·諾依曼總有一種去火上澆油的衝動。

  他很想假意裝出一種很善良的態度,去拍一拍前者的肩膀。

  但是那個時候,馮·諾依曼嘴裡說出來的,肯定不會是什麼安慰人的話,諸如讓泡利「不要和這個滿嘴跑火車的中囯人一般見識」。

  而是勸他趕快在柏林大學理論物理學教授的職位之外,再趕快去尋找一份或者幾份教職工作,從現在就開始為將來不得不償還的那八千英鎊的賭約攢錢做準備。

  在德國中老年人那邊,愛因斯坦要拉著陳慕武繼續針對量子力學進行玄之又玄的辯論。

  在德國青年人這邊,陳慕武又和泡利鬧得個十分不愉快。

  他感覺自己這次出遠門的時候,似乎是沒有提前看看黃曆,說不定那上面就寫了「某某某日,不宜同講德語的猶太人見面」。

  如果賭約剛一立好,陳慕武就直接起身告辭離開,那多少會給人一種他仿佛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的觀感。

  所以在海森堡把他和泡利更新完了的賭約小心翼翼地收好以後,陳慕武又在這裡盤桓了一會兒,似刻意又似不刻意地同馮·諾依曼講了幾句話,才昂著頭起身告辭離開。

  「切,看他那副神奇得不得了的樣子,好像他已經親手捏出來了一個帶正電的反電子,並且還親眼見到過一樣。

  「如果只憑藉他用了幾張草稿紙,就在上面推算出的那個還不知道正確與否的公式,就能信誓旦旦地指出世界上存在反電子的話。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憑空捏造一個公式,然後宣稱我利用這個公式推斷出了上帝一定存在?

  「真是一個眼睛長到頭頂上的驕傲自大的傢伙!」

  泡利對剛剛離開的陳慕武頗為不滿地吐槽道。

  因為那不太深厚的同鄉之誼,馮·諾依曼一直都在一旁表情嚴肅地憋著笑。

  這個柏林大學的泡利教授,到底是在說陳慕武,還是在照著鏡子指責他自己?

  如果柏林大學的教職員工都是這個水平的話,那這所建在首都里的學校,就永遠不會超過我們尊重真理治學嚴謹哥廷根大學。

  連自己的老師希爾伯特都在被陳慕武指出了錯誤來之後,很痛快地承認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確實不對。

  他泡利是什麼層次,居然敢瞧不起陳慕武博士!

  等自己這次參加完索爾維會議,回到哥廷根大學之後,就去找以物理學實驗為專長,前兩年因為以自己和合作者姓氏命名的那個物理學實驗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弗蘭克教授。

  跟他仔細說一說陳慕武的觀點,看能不能在哥廷根大學的實驗室內設計實驗裝置,率先找到那個據說是帶正電的反電子,給陳博士幫幫場子。

  陳慕武在歐洲這幾年,除了長時間停留在英國的劍橋大學做研究之外,也陸陸續續地到達過其他一些國家,和法國、瑞典、丹麥、荷蘭、蘇連以及德國,還有義大利和比利時等國家的物理學界都曾經產生過聯繫。

  ——這些基本上就是歐洲有一定物理學研究水平的全部國家了。

  雖說還有大西洋對岸的美國,和與美國又整整隔著一個太平洋的本,他陳慕武不曾去過,以後也並沒有去參觀拜訪的打算,但是這兩個國家的物理學者們,和陳慕武之間有聯繫和交集的都不在少數。

  經過幾年的時間,他已經從一個仩海灘名不見經傳的鐵路局員工,成長為了在物理學界獲得了較高聲望,並在全世界都小有名氣的青年物理學者。

  離開了海森堡他們這個房間,陳慕武原本還打算去拜訪更多的物理學同行。

  可是他才剛一走出房間門,就在樓道里「偶遇」了自己未來的丈母娘,居里夫人。💝😎  ✋👽

  索爾維宮內部用以提供客人住宿的房間有限,每個國家來到比利時參會的物理學家的人數也不多,因此這裡沒能力也完全沒必要把讓每個樓層都只接待同一個國家的人。

  剛剛泡利在最後表現出了一副很是激動的姿態,他的說話聲音難免大了那麼一些。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有很多人都聽到了那番爭吵。

  恰好來自法國的物理學家們也住在這個樓層,和居里夫人同住一間房,伺候她的生活起居的大女兒伊蕾娜聽到了似乎有人在爭論一些學術上的問題,就有些好奇地出門找了找爭吵聲音的來源,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原原本本地和自己的媽媽複述了一遍。

  比利時的布魯塞爾,是小女兒艾芙和陳慕武結識的地方,他們正是在這座索爾維宮前的草地上,開啟了一段緣分。

  然而三年後的這第五屆索爾維會議,居里夫人卻強行把小女兒艾芙留在了家裡。

  她已經是明年就要嫁人的大姑娘了,總要矜持一些。

  居里夫人對陳慕武這個准女婿沒有任何偏見,也很偏愛小女兒艾芙,她只是有些認死理。

  索爾維會議可以算得是全世界最高水平的物理學術會議,是眾人研究物理討論思路的地方,不是用來讓小女兒來談情說愛的。

  居里夫人覺得等會議結束之後,再邀請陳慕武取道法國,在巴黎好好住上一段日子,公是公,私是私,這才是正確的處理問題的好辦法。

  伊蕾娜回來以後,說好像是陳慕武正在某一間房間裡,和別人正在因為學術上的問題吵架後,居里夫人就放下了手頭正在忙著的事情,走出門外去一探究竟。

  等她循著聲音找過去之後,房間裡的論戰已經接近了尾聲。

  起身離開的陳慕武剛打開門,就和站在樓道中的居里夫人來了個面對面。

  「呃,夫、夫人,好久不見。」

  陳慕武一開始想的是最後再去丈母娘那裡拜訪,沒想到會在樓道里遇到。

  ——他哪裡知道居里夫人就是故意在這裡等著他的。

  「怎麼一回事?」

  居里夫人轉過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陳慕武剛剛走出來的那扇門,言外之意的詢問他為什麼會和別人吵架。

  「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是正常的學術爭論而已。那個叫泡利的小伙子,是個學術水平不錯的傢伙。他只是有些脾氣暴躁,因此有些看不起人而已。」

  居里夫人對年青人之間的小打小鬧不感興趣,而且參與到其中的一方還是她未來的女婿。

  如果居里夫人摻和進去以一個前輩的身份幫忙調節問題,就算她處理得不偏不倚,也很可能會被這些年輕人在背后冠上一頂「幫親不幫理」的帽子。

  ——即使陳慕武在哪邊,哪邊就是理也不行。

  居里夫人點了點頭,跳過了這個話題。

  「陳,你現在有時間嗎?要不要到我那裡去坐一坐?」

  這句話看似是詢問,但是也要看說話人的身份是誰。

  從居里夫人的嘴裡說出來,那就是一個不能拒絕的邀請。

  而且陳慕武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更何況不是還有那麼句歇後語嗎?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當然!就算今天沒有遇見您,我也想在會議開始前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的。」

  居里夫人和陳慕武一前一後,走回了她在同一樓層的房間。

  「你們剛才一直在說的『反電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陳慕武剛一坐下,就接到了居里夫人拋過來的第一個問題。

  他很簡單地把自己的量子力學中推導出來的那個方程講了講,因為這個方程當中有一個開方的問題,所以才導致了一種帶正電的粒子的存在。

  「那你就對這個所謂的反電子很有信心麼?」

  同樣在房間裡的伊蕾娜有些好奇地問道,她也覺得這個反電子理論實在是有一些天馬行空。

  「我覺得反電子這種粒子,還是有很大的概率會存在於我們這個世界上的,因為這個方程在解釋起其他的一些物理現象時,都能達到很不錯的效果,可以說是目前最貼近微觀物理學實驗的一種理論了。

  「在其他方面符合的完美,那我認為就沒有理由在帶正電的粒子上出現什麼么蛾子。想當初在八十年前,天文學家們發現海王星的時候,不也是先在紙面上用筆計算出了海王星的軌道,然後才在天文萬望遠鏡中觀測到了那顆行星的嗎?

  「還有法國的泊松為了否定光的波動性,計算出來的那個『泊松亮斑』,當時的微粒說信徒們也覺得在一張圓盤背面出現一個亮點是不可理喻的。可結果是什麼呢?那個亮斑不言不語地出現在了它應該出現的位置上。

  「愛因斯坦的『光量子說』和他的質能方程,不都也是先有的理論,然後才被實驗給驗證了嗎?」

  陳慕武舉這些個例子都很恰當,都是先通過理論計算,然後才在觀測和實驗當中,得到對應的結果。

  沒有理由說他們可以用這種辦法取得成功,陳慕武卻不可以。

  只是在海王星發現之前,人們已經知道了太陽系有七顆行星。

  在泊松亮斑被觀察到之前,人們也已經做出來了衍射實驗。

  只有陳慕武這個反電子,對現在的物理學家們來說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因為此前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先例。這和當初驚世駭俗的愛因斯坦差不多。

  如果反電子能夠成功被發現,那麼陳慕武就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可是,愛因斯坦的光量子學說,也提供了一個光電效應的實驗供別人檢驗。而應該如何發現反電子的實驗,我覺得現在的物理學家們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陳,難道伱有什麼好方法麼?」

  伊蕾娜本身也是在居里夫人的影響下走上實驗物理道路的人,她還想向自己的准妹夫詢問更多有關反電子的事情。

  有什麼好辦法?

  不但有辦法,而且連正電子都已經找出來了。

  在雲霧室里拍到軌跡的那張照片,此時就在三一學院某間房間的某個柜子里。

  可陳慕武本人卻是搖了搖頭:「我想,只能慢工出細活,仔細檢查每一張雲霧室的照片,或許在不經意間就會發現其蹤跡。」

  「好了,伊蕾娜,不要再沒有頭緒的瞎問問題了。」

  有比起這個虛無縹緲的帶正電的粒子,居里夫人有更感興趣的事。

  「陳,前段時間多謝你對伊蕾娜和弗雷德里克的照顧,讓他們在英國度過了一個記憶深刻的蜜月。」

  「夫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自然當仁不讓。」

  「他們兩個回到法國之後和我說,此行前往英國,讓他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劍橋大學的那台粒子加速器,還讓我們在巴黎大學的鐳學研究所里趕快建設一台。你看……」

  得,該來的總是會來。

  從剛剛走出海森堡的房間門外,在走廊里看到居里夫人的那一刻起,陳慕武就覺得自己很可能會被提這個問題。

  而當居里夫人提到英國,提到蜜月之後,就徹底坐實了他的這個猜想。

  看來當初處心積慮,在小居里夫婦到訪卡文迪許實驗室的時候營造出的那種粒子加速器幾欲廢棄的假象毫無作用。

  要怪就只能怪美國的那個天文學家埃爾維,好端端地非要胡說什麼太陽會爆炸。

  也要怪那些無良記者們,為了銷量在報紙上大肆渲染這件事情的恐怖性,全然不顧這些報導會掀起多麼大的負面輿情。

  以至於陳慕武不得不在愛丁頓的急切期盼下,又用粒子加速器發現了兩種新粒子。

  這兩個實驗結果的發表,讓陳慕武以前的偽裝全都前功盡棄。

  他不得不認真思考,該如何面對居里夫人提出來的這個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