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84實驗助手愛丁頓
陳慕武對《泰晤士報》記者所說的那個實驗,就是要重複奧利芬特曾經做過的用加速的氘原子核轟擊氫氣的核聚變實驗。
原料裡面有了氘,儀器裡面有了粒子加速器之後,這個實驗早晚都要被人做出來。
那既然這樣,做出這個實驗來的人,為什麼不能是他陳慕武自己呢?
雖然這個實驗也是老師盧瑟福心心念念想要做成的實驗之一,可陳慕武覺得,自己沒必要再等到盧瑟福從紐西蘭回到歐洲,在比利時布魯塞爾開完索爾維會議之後,再在粒子加速器上進行這個實驗。
只把發現了中子和正電子的實驗,留到他返回卡文迪許實驗室之後就可以了。
因為比起用氘原子核轟擊氫氣,盧瑟福更願意看到的,還是中子被發現。
他一開始想讓陳慕武用加速了的氫原子核去轟擊氘的本意,也不是為了看這兩種原子當中的最輕的核,碰到一起能不能發生聚變,而是想看看利用被加速的氫原子核,能不能把氘原子核里比氫原子核多出來的那個「電中性」粒子給轟擊出來。
更何況還有那麼多英國民眾翹首以盼,希望趕快有負責任的天文學家們能夠站出來,指出美國那幫不學無術的暴發戶所說的理論全都是扯淡,太陽根本就不會爆炸,給他們吃上一顆定心丸。
其實今天來到劍橋大學的《泰晤士報》記者,心中對於這件事的想法同樣也有些悲觀。
但是他的職責所系,又變相代表著一種官方的喉舌,不得不來此地採訪,而且希望天文學家們能夠給出正向的答案。
他完全沒想到陳慕武對於「太陽隨時會爆炸」這件事情表現得很樂觀,信誓旦旦地指出來,美國人提出來的理論完全就是胡說八道。
記者的面部表情終於不再是板著臉一臉嚴肅,而是出現了一種有些好奇的神情:「陳博士,你是說太陽裡面發生的事情,在卡文迪許實驗室里就能被模擬出來嗎?」
「我只是說嘗試一下,但具體能否真的做成功,我本人不敢打包票。
「只希望能夠通過實驗搞清楚太陽源源不斷地向地球供能的原理,如果能夠成功找到其中的奧秘,就足夠讓民眾們放下心來,不用再每天都擔心太陽要爆炸,從而帶來不必要的恐慌。」
他一邊用頗為官方的語氣回答著記者的問題,一邊在心裡吐槽因為時代的局限性,這位記者的問題提得可真不夠專業的。
在實驗室里模擬太陽的運行?
這東西哪怕再過一百年,科學家們有了更多的錢和更高精尖的儀器,都不一定能在實驗室里把人工可控核聚變給做出來。
就算到了那個時候,托卡馬克之類裝置的運行時間,其計量單位依然是要用秒來計算。
他接下來要在卡文迪許實驗室里做的這個實驗,也不過就是把氫和氘捏在一起,生成一個氦-3,「摸清楚」太陽裡面的反應原理而已。
聽了陳慕武的回答,記者依然是摸不著頭腦。
他向後者請教,這一次的新聞稿應該怎麼寫才好。
「你就說,我說太陽爆炸這個消息完全就是無稽之談,太陽內部真正的能量來源,是因為輕的原子核聚變成重的原子核,利用愛因斯坦質能方程把質量虧損轉變成為的能量。
「具體的原理,你可以去參考愛丁頓教授幾年前發表的科普性文章,他在那篇文章里說的內容基本上都是正確的,只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局限性,讓愛丁頓教授在參與反應的元素判斷上,出了一些錯誤。」
記者對陳慕武的說法將信將疑,但他同時又覺得自己這次來到劍橋大學,居然還收穫了意外之喜。
本來只是想不管劍橋的天文學家們真實想法如何,都必須要讓愛丁頓或者陳慕武替想要穩定民心的政府站個台,告訴大家不必擔心不必恐慌,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結果他根本就還沒來得及誘導陳慕武說出這樣的話,對方就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而且從話語裡面能聽得出,他還對此很有信心。
因而記者也有些被陳慕武的這種自信所感動,他向對方道謝之後,就連夜離開了劍橋大學,在回倫敦的火車上面完成了新聞初稿,並在第一時間交到了位於艦隊街的編輯部。
然後就是排班、印刷,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就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派送到了倫敦各處的訂戶家中。
關於太陽馬上就要爆炸這件事情,做出反應來的不止《泰晤士報》一家報紙,也不只有科學界的眾人。
人們遇到這種可能會讓全世界毀滅的災難性大事,第一反應可能不是會相信科學,而是更願意把希望寄託於不切實際虛無縹緲的宗教上面。
神棍們對這套說辭葉門兒清的很,直接就套用起了大洪水的那一套,說太陽爆炸的那一天就是審判日的降臨,只有被上帝選中的忠實信徒,才能夠劫後餘生,幸運地活到新的太陽出現。
甚至還有人藉此機會,鼓動信徒們捐款捐物,在災難降臨之前,搶先修建一座嶄新的「諾亞方舟」。
這情節怎麼這麼眼熟?好像是《2012》那部科幻電影。
雖然大部分人都是有些迷信的宗教信徒,但因為《泰晤士報》的發行量和影響力,還是有很多人都看到了格林尼治天文台的皇家天文學家戴森爵士,皇家天文學會的金斯教授,還有劍橋大學天文台代替去康沃爾郡休假的台長愛丁頓教授發聲的陳慕武博士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
戴森爵士的表態很官方,說經過格林尼治天文台還有皇家天文學會在英國各地的會員們報告,近期對太陽的持續觀測中,並未發現這顆持續不斷發光發熱的恆星有什麼異常情況,美國人埃爾維可能是對太陽的情況進行了一個錯誤判斷。
陳慕武發言的部分,記者則是直接照搬了他在劍橋大學對自己所說的話:人類頭頂上的太陽穩定得很,其能量來源不是人普遍認為的各種可燃氣體混合成的大火球在燃燒,而是核聚變。
埃爾維教授用錯誤的理論推導出了錯誤的結論,結果只能是越來越錯。
依然是那個記者,在當天晚上把採訪文稿交到了《泰晤士報》的編輯部之後,第二天他又從倫敦趕到了度假勝地康沃爾郡的海邊,想要對陳慕武在話中提到的愛丁頓教授,進行一個追蹤採訪。
這位記者向還沒來得及看到當天出版發行的《泰晤士報》的愛丁頓,複述了陳慕武在劍橋大學所發表的觀點。
聽到記者說,陳慕武對他幾年之前提出來的太陽核聚變模型表示支持,愛丁頓感到很滿意。
陳不愧是愛因斯坦向他推薦,又經過自己的努力把他留在劍橋的人,他們兩個人在各種情況下,都堅定不移地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愛丁頓覺得自己幸運的很,有一位老友愛因斯坦,最近又多添了一位小友陳慕武。
這位小友不但學術水平高超,而且還曾經很貼心地幫助自己改造過自行車。
他又聽到記者說,陳慕武覺得核聚變理論的矛盾,只需要通過對反應物質進行簡單的修改,就可能會得到解決,並決定在近期在卡文迪許實驗室里進行實驗。
愛丁頓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他覺得自己也應該提前結束休假回歸劍橋大學,助陳慕武一臂之力。
讀不懂空氣的記者,還想要繼續詢問愛丁頓對「太陽可能會爆炸」這一觀點的看法,以及對陳慕武說辭的評價。
回應他的是來自愛丁頓的嘔吼:「蠢貨,伱有什麼資格去懷疑一個二十一歲發現黃帝星,二十二歲就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的天才?而且他在科學研究上所做出來的功績,至少還能再得最起碼兩個諾貝爾獎!陳博士的觀點就是我的觀點,不要再多問一些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的廢話了!」
距離愛丁頓一怒之下毆打《哲學雜誌》編輯的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可他的脾氣沒有任何改變,依然是如此暴躁。
下逐客令之前,愛丁頓還不忘對記者補充了一句為陳慕武站台的話:「就是這麼一位學術界的天才,劍橋大學還有英國管理層當中的那些蠢貨,居然還整天都在處心積慮地想著,應該怎麼把陳博士趕出劍橋,甚至是趕出英國!」
送走《泰晤士報》的記者之後,愛丁頓提前結束了夏天的休假,收拾好行李,搭乘最近的一班火車,從度假勝地康沃爾郡趕回到了劍橋。
他在火車上仔細閱讀了報紙上有關陳慕武部分的報導,越讀越覺得心潮澎湃。
「陳,我聽說你要做核聚變的實驗了,是嗎?」
剛剛來到卡文迪許實驗室的愛丁頓很是興奮,從進入陳慕武的辦公室後他就開門見山,連腦袋頂上的帽子都還沒摘下來。
這個不太符合紳士身份的表現,足以見得愛丁頓現在有多激動。
「愛、愛丁頓教授,您、您怎麼來了?您不是在海邊休假嗎?」
看到這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陳慕武趕快起身去給他泡茶。
趁著這個功夫,愛丁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地講述了一遍。
「你說那幫美國佬兒,實在是太不靠譜,他們怎麼敢說出那麼鬼扯的話來?」
愛丁頓對美國人的觀感不太好,源自於前兩年在劍橋大學舉辦國際天文學家聯合會全體大會,美國來的那幫有幾個臭錢的暴發戶,對著劍橋天文台里那些老舊的天文學儀器不屑一顧地指指點點。
「美國那幫記者們也無聊得很,明明是一條聳人聽聞的假消息,經過他們一宣傳,好像就是世界末日了一樣!
「不過,這雖然是假的不能再假的一條消息,我還是很高興能聽到你說要去研究太陽裡面的核反應這件事。陳,你的實驗進行得怎麼樣了?」
誇下海口卻還沒來得及準備實驗的陳慕武,完全沒想到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竟然還有後續。
他只不過是向那位記者吹了幾句大話,怎麼就能讓愛丁頓如此急不可待地回到了劍橋大學呢?
「我是有做實驗的想法,只是這兩天幫著彼得忙了忙他要結婚的這件事,所以還沒有開始準備。」
明明是陳慕武什麼都沒做,但他仍然虛空搬出來了一個卡皮察來替自己頂包。
所謂好朋友,不就是用來背鍋的麼?
「沒關係,那你現在忙完了嗎?我們是不是可以把實驗這個事情給提到日程上來了?」
「當然,當然沒問題。」陳慕武有些心虛地答應著,「愛丁頓教授,我這就給英國空氣公司打電話,讓他們幫忙從液氫當中分離一些液氘送過來。
「我們卡文迪許實驗室現在有質子源,有粒子加速器,只要等液氘送達之後,就可以開始進行實驗了。」
奧利芬特的那個實驗,是選擇用加速的氘去轟擊氫氣。
但現在粒子加速器那邊有現成的質子源,把那個實驗反過來也未嘗不可。
不管是用氫轟擊氘,還是用氘轟擊氫,實驗條件都不算複雜。
只需要這二者的其中之一帶上大概超過十萬電子伏特的動能,和另外一個發生碰撞,就能夠合二為一變成一個氦-3原子核。
這個加速電壓對於劍橋大學的這台粒子加速器來說綽綽有餘,甚至都不需要使用加速器這把宰牛刀,只需要到常磐森林或者無人發電所裡面去捕捉一隻野生的皮卡丘,練級練到二十六級,學會了十萬伏特之後,就能夠輕鬆將氫原子核或者氘原子核加速,為這個簡單的核聚變反應提供能量。
有關核聚變這個問題上,陳慕武表現出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愛丁頓覺得這個實驗好像是易如反掌。
——對有了粒子加速器的劍橋大學來說,也確實是易如反掌。
所以愛丁頓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陳慕武:「陳,那你還在等什麼?說不定我們即將做的這個實驗,就會徹底解答一直以來困擾著無數天文學家的疑問,太陽,包括其他恆星里的能量,究竟都從何而來?
「我去給氧氣公司打電話,等實驗材料送到之後,我來給你打下手。」
看見陳慕武有些疑惑地盯著自己看,愛丁頓有些不滿又有些驕傲地說道:「看什麼看!你難道是在質疑我一個天文學家不會做實驗嗎?想當初我進入卡文迪許實驗室,跟著湯姆孫爵士做實驗的時候,你可能才剛剛學會說話呢,陳!」
愛丁頓進入實驗室的時間是1905年,他說的還真沒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