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53不太愉快的會面
我陳北玄一生行事，何須向你解釋？
……
咳咳，不好意思，拿錯劇本了。
應該是我陳慕武一生行事，從來都不騙人。
我說地中海附近有石油，那麼地中海附近一定就有石油，絕對不是為了敷衍對面的光頭的詢問，就指著地圖隨口胡編亂造了一個假消息。
秉持著歐洲中心觀念的歐洲人，聽完陳慕武的回答很可能會疑惑，地中海周邊這幾個國家，哪裡蘊藏著豐富的石油？自己為什麼會不知道？
義大利是地中海附近，法國是地中海附近，西班牙也是地中海附近，這都沒有錯。
但是地中海沿岸，可不僅僅包括這幾個列強和這看上去很強，實際上差點兒意思的歐洲國家。
陳慕武正是利用歐洲人驕傲自大的情緒，所以才讓餐桌對面的兩個人摸不著頭腦。
他們完全忘了自己在地中海對面，都各自有一塊兒屬於自己國家的後花園。
法國的是包括阿爾及利亞在內的幾乎整個西北非洲，而義大利對應的，就是那個曾經出過自不量力地企圖憑藉一己之力對抗聯合國五大流……善人的卡大佐的利比亞。
現在這個地方還不叫利比亞，而是叫的黎波里塔尼亞及昔蘭尼加殖民地。
這塊地方也不是義大利像英國還有法國那樣，歷經幾十上百年苦心攻打占領所得到的土地，而是從「西亞病夫」土耳其那裡搶過來的。
奧斯曼帝國雖然曾經風光無限，領土占據了亞、歐、非三個大洲，鼎盛時期能和地中海沿岸的歐洲國家掰掰手腕，可是進入近代以來，奧斯曼也像大清一樣迅速衰落，原本的領土被歐洲列強的一塊一塊地蠶食。
義大利這個國家雖然統一的晚，但是在國力漸漸強上之後，也就想著能不能像自己隔壁的法國人一樣，在地中海沿岸，分割出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出來。
為了能占領利比亞，義大利可是費了不少功夫，他們從很多年之前就開始派天主教的傳教士向那裡滲透，然後在1911年挑起了意土戰爭，靠著戰爭的勝利逼迫奧斯曼土耳其在瑞士洛桑簽訂《洛桑條約》，正式把的黎波里塔尼亞及昔蘭尼加這兩塊土地從奧斯曼劃歸到自己的版圖之內，被稱作意屬北非。
尤其是今天坐在陳慕武對面的這一位，在他上台之後，可是對這塊非洲殖民地進行了大量的投入和開發，為了方便管理，又把意屬北非拆成兩個殖民地，意屬昔蘭尼加和意屬的黎波里塔尼亞。
一般而言，列強們開闢殖民地總共有三種目的，其一是資源掠奪，因為科技水平的發展，宗主國需要大量資源，但又因為種種原因，國內不能為期提供，所以才要開闢殖民地，在熱帶建立種植園掠奪蔗糖、茶葉和菸草等經濟作物，並附帶進行奴隸貿易。
然後兩次工業革命爆發，雖然西方國家所需的東西，從蔗糖和菸草變成了工業原料，棉花、羊毛、煤炭、鐵、銅、錫等金屬礦石，但他們貧瘠的本土依然不能提供，只能繼續從各自國家的殖民地掠奪，或者是向其他國家購買。
工業革命不僅需要大量的原料，同時也因為生產力的發展，帶來了更多甚至過剩的工業製成品。
因為歐洲市場已經飽和，為了能夠全部消耗掉這些製成品，不至於在本國國內造成大量堆積，就只能運送到海外市場進行傾銷，所以殖民地迎來了它的第二個作用，那就是作為本國在其他地區的貿易前哨。
列強在中囯國內建立的各種殖民租界，一開始的目的就在於此，他們要和閉關鎖國的大清進行通商貿易，所以才有了近代以來的各種戰爭和各種不平等條約。
打開通商的口子以後，這些租界才又擔當起了從中囯掠奪資源的這一角色。
而殖民地的第三個作用，就是義大利在利比亞一帶所做的事情。
有的國家地少人多，兩次工業革命不光是帶來了工業製成品在國內過剩，就連本國日益膨脹的人口也是如此。
所以為了國內安定，他們必須尋求其他適合生存居住的地方來移民，於是荷蘭人選擇了南非，變成了那裡的布爾人，而本人選擇了南美洲的巴西，還有吵嫌半島和東三省，甚至妄圖蠶食中囯。
而地形狹長境內多山的義大利，也在國家統一之後迎來了人口的飛速增長，於是他們把自己的殖民目標，盯上了地中海對岸的利比亞。
從奧斯曼土耳其手中贏到了這塊殖民地以後，義大利政府所做的事情就是把當地土著從沿海一帶適宜生存的地方，強迫他們移動到了內陸不太適合生存的地區，然後又從國內穿越地中海，運來了大量的本國移民，占據了那些土著人欠揍之後空出來的土地，並在這裡建設屬於義大利人自己的城市，修港口、修鐵路、修建各種工業和基本生活設施，他們是真情實感地把這裡當做了自己國家的領土，並親切地把這塊剛剛得來的土地，稱作是「義大利的第四條海岸線」。
當初占領利比亞，只是為了能解決自己國內人口過剩的問題，誰能想到腳底下的這片土地當中，居然還蘊含著整個非洲最大的石油儲量呢？
不過，陳慕武只是點明了在地中海附近存在有石油礦藏，他並沒有繼續告訴餐桌對面的兩個人，石油所在的具體地點是哪裡。
如果把「利比亞」這三個音節說出口，怎麼能保證對面這個光頭不會拋下自己，單獨拉一個勘探隊自己去尋找去開發呢？
當然，就算是陳慕武找人和義大利的地址許專家們一起組隊去北非勘探，也不能保證到了最後不會被義大利人摘了桃子。
但第二種方法，自主權總的來說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比第一種直接傻乎乎地報地名要強上那麼一點兒。
今天的這餐晚宴，總的來說算是達成了一個不錯的成果，賓主盡歡。
陳慕武說自己最近還有一些事情，等忙完這一段，就開始著手準備組團出發等相關事宜。估計等到那個時候，雙方的合作條約基本上就也能簽署完畢了。
晚宴結束之後，朱兆莘邀請一年多時間不見的陳慕武去公使館秉燭夜談，後者欣然接受，因而也就沒再回他和哈勃一起住的那間旅館。
而在威尼斯宮內的首相官邸，參加晚宴的另外兩個人也在討論，陳博士提出來的地中海石油，究竟儲藏在哪裡。
「吉安，你說這個中囯人說的，是真是假，地中海里果真蘊含有石油麼？如果有的話，那麼它們究竟藏在哪裡？」
首相閣下有些不太確定地盯著自己國家地圖出神，他的目光焦點一直凝聚在陳慕武的手指方向，一個靠近義大利南部西西里島的地方。
齊亞諾的雙眼同樣也一直盯著這裡：「陳博士既然說是地中海，我覺得可能就在西西里附近的這片海里。」
「從大海里勘探石油？我怎麼覺得這件事情好像有些不太現實？」
「首相閣下，其實從大海中鑽井取油的這項工作，早在本世紀以前，就已經被美國人給做出來了。
「我覺得我們可以趁著中囯人還在尋找他那個律師的時候，先派出一個勘探隊，在西西里島附近海域嘗試一下獨自尋找。
「他既然指出來了這片海域，那總沒有他能找到石油，我們不能找到的道理。要不我們也和美國人一起合作？畢竟他們的石油開採技術是現在世界上最發達的。」
首相大人搖了搖頭：「美國人只想著賺錢，我們未必能在他們那裡獲得太多好處。還是我們自己先試試看吧。」
晚宴時坐的那把椅子上還有陳慕武的餘溫，義大利人就開始打起背刺自己將來合作夥伴的主意。
已經到了中囯公使館喝茶的陳慕武對這件事毫不知情，不過即使知道，他也更樂意看到義大利人先在海上做幾個月無用功。
他們在西西里周邊海域遍尋也尋找不到石油，那不就只剩下和自己合作這一個選擇了麼？
他故意說出地中海，還給了一個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的曖昧地點，就是為了能有這麼一個結果。
應付完了義大利首相這個從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陳慕武此次的亞平寧半島之旅，就只剩下了一個任務，那就是兩天之後和羅馬教皇庇護十一世會面。
作為一個無神論者，陳慕武當然不是天主教徒，他接受教皇國的邀請，完全就是覺得到世界天主教的中心去走一走轉一轉很有意思，就像教宗在電報中說的那樣，他都到了科莫，乾脆就南下羅馬一次，權當是做公款旅遊。
可是哈勃不一樣，他雖然是教宗邀請陳慕武到羅馬的一個「添頭」，但畢竟是個美國人，還是有著宗教信仰的。
這次能夠來到羅馬和教宗會面，算是哈勃的歐洲之旅中，比較重要一件事情了。
他高高興興地穿過羅馬和教皇國的邊境，來到了梵蒂岡城。
可是這之後事情的一系列發展，總是讓哈勃覺得熱臉貼了冷屁股。
教皇國方面邀請時熱情，接待時冷淡，造成這種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的原因，當然還是因為陳慕武先和義大利政府那邊見了面。
不會真以為一個堅持「上帝創造了整個世界」的宗教頭子，會真的有閒工夫和科學家們探討宇宙的起源到底是什麼吧？
他之所以邀請陳慕武和哈勃前來，就是看中了他在科學界和新聞界中的名氣，想要蹭蹭熱度，讓陳博士替被義大利侵占了領土的教皇國發聲。
但是這個異教徒背叛的比誰都快，這陳慕武還真不愧是新聞媒體的寵兒，來到羅馬兩天，就已經兩次登上了義大利國內最大的報紙《晚郵報》，一次和義大利的當權者興高采烈地握手，另一次……
你看看，他在報紙上都發表了什麼觀點？
難不成來到梵蒂岡之後，要教皇陛下和他探討一下，上帝在第六天造人的時候，是不是同時也創造了外星人麼？
在梵蒂岡，陳慕武的等候時間甚至比前兩天在威尼斯宮會客室里還要久。
直到都要到了月上三桿的時候，帶著圓形小瓜帽的庇護十一世，才在各種身穿紅衣紫衣的主教們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明明都已經是破落戶，可偏偏他們的窮講究還不少。
陳慕武完全不懂面見教皇時所需要行使的一系列禮節，為了表示對科學家的尊重，對方也就沒有太在意這些事。
他只和教皇握了握手，但同行的哈勃，卻按照一個信徒的禮儀，親吻了教皇的手背。
庇護十一世出生在米蘭，他的母語也是義大利語，第二外語則是在教會中通用的拉丁語。
他們見面之後，依然由一個會講英語的主教夾在中間充當翻譯。
大家都很默契地沒有提什麼教皇國的事情，因為看樣子就算是提了，也不會有太大的說服力。
陳慕武前天才和義大利首相親切交談，今天就義正言辭地支持教皇國復國，誰信啊？
教廷方面要的只是把今天教皇和陳慕武還有哈勃見面的新聞刊登在報紙上，讓全世界的讀者認識到，教皇並不是遵循封建傳統的老頑固，而是也在努力接受我們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科學知識，把教皇的形象樹立得更加豐滿，那也就足夠了。
但是已經見了面，那就總要聊上幾句。
「陳博士，陛下想向您詢問一下，既然您說我們的宇宙並不是自始至終都存在的，而是有一個起始點。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就像是《創世紀》里記載的那樣，整個宇宙都是由上帝創造出來的呢？您所說的宇宙起始點，就是上帝創造世界的時刻。」
陳慕武很耿直地搖了搖頭，他必須堅決否定對方的這個問題，不能讓神棍們利用自己在這方面大做文章：「既然陛下提到了《創世紀》里的記載，那我也用其中的內容來說一下這件事好了，——我並不是信徒，只是為了能和陛下見面，而提前了解了一些相關知識，——那裡面說上帝第一天創造宇宙，第六天就創造出了人，可是在現實中，別說是第六天，就算是第六千天、第六百萬天、第六十億天，地球都可能不存在於我們這個宇宙當中，更別說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六是虛指？」
對面的人顯然是不死心。
「恕我直言，我們中囯也有很多從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典籍，比如說一本叫做《山海經》的書，如果想要歪曲解讀的話，從那本書里也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中囯人早在幾千年以前就得知了美洲的存在。
「單就我個人的觀點來說，我認為這本書只不過是一個神話故事合集，發現美洲也純屬牽強附會。
「容我再舉一個《聖經》當中的例子，如果猶太人拿著《聖經》說，現在被英國託管的巴勒斯坦是他們祖先的應許之地，難不成就應該把這塊地方拱手讓給猶太人嗎？我實在是不太認同現在歐洲支持他們這些人。」
聽到主教給他翻譯完陳慕武的一番發言，庇護十一世很無奈。
他自己連重振中世紀榮光，讓教皇國復國這件事都做不到，誰還會去管猶太人復不復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