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38遠道而來的客人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第一次去《物理學年鑑》編輯部的時候,愛因斯坦很是期待陳慕武的最新論文。
結果第一次去沒等到,第二次去還沒等到……
等來等去,卻只等到了從英國那邊傳來的一個有關於陳慕武的樂子新聞。
就這樣過了聖誕節,又過了新年,愛因斯坦的熱情算是活生生地被時間給消磨殆盡。
他也不再那麼頻繁地出入普朗克在雜誌社裡的編輯辦公室,到最後還是後者打電話給愛因斯坦,告訴他已經收到了劍橋大學那邊寄來的實驗論文。
其實初看論文的時候,普朗克也沒反應過來,這篇通訊地址寫的是卡文迪許實驗室,作者欄上署著兩個眼生的人名的論文,就是陳慕武向自己和愛因斯坦所承諾的那一篇。
直到他看完論文的內容,是利用人工加速粒子完成的核反應,而且在反應最後又通過計算驗證了質能方程,還在論文最後讀到了陳慕武寫了一封推薦信,普朗克才明白這就是陳博士所說的那篇。
第一次完成人工核反應,這篇論文的分量同樣不低。
能將其刊登在《物理學年鑑》上,那也算是給這本在競爭中落於下風的期刊打上了一劑強心針。
在心中,普朗克已經確認了要把這篇論文當做封面文章發表,他同時還不忘趕快給愛因斯坦打電話,把人叫到自己的辦公室,然後狠狠地炫耀一番。
接到普朗克電話的時候,愛因斯坦還是一副喪失了激情的樣子。
你說陳博士這個人,他年輕一點可以理解,愛出風頭也可以理解,可是不好好的研究物理,老愛搞一些歪門邪道做什麼?
與其去探索一個走丟的小說家去了哪裡,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耐心研究物理,爭取做出更多更大的新成就。
和普朗克一樣,愛因斯坦也是先看到了通訊地址欄的卡文迪許實驗室,然後又看到了兩個陌生的人名。
應該是看出了他的疑問,所以還沒等開口,坐在辦公桌後的普朗克就搶答道:「不用看了,這兩個人是陳博士的學生,整個實驗包括這一篇論文,都是在他的指導下完成的。」
愛因斯坦這才疑神疑鬼地繼續讀了下去,他發現這篇論文裡大部分都在講粒子加速器的優越性,以及如何用這台機器加速質子,完成人類歷史上首次的人工核反應,質子加鋰原子核,分裂出兩個阿爾法粒子。
其實論文寫到這裡就已經是一篇合格的學術論文,只要運作得好,在最近幾年衝擊一下諾貝爾獎也沒有問題。
可是在論文的收尾部分,還偏偏要又加了一段,利用現在已知的數據,計算質量和能量的轉化。
也就這一段,錦上添花地驗證了自己的質能方程。
愛因斯坦一眼就能看出,這絕對是陳慕武的手筆。
只有他才能做出這樣的神來之筆,在取得實驗成果後的慶祝之餘,還不忘再從中看出些新東西來。
難怪實驗還沒做完,陳慕武就給自己寫信,說馬上就能驗證質能方程的正確。
「陳博士又做出來了一項了不起的實驗啊!」
放下手中的論文原稿,愛因斯坦忍不住向普朗克感嘆。
「是啊,您說當初我怎麼就把這樣一個天才給放走,眼睜睜的看著他去了英國呢?」
普朗克的語氣中充滿了遺憾,這讓愛因斯坦也深有同感。
他再次後悔,自己和普朗克之間的溝通不暢,以至於把陳慕武放到了倫敦,而沒能給他招到柏林來。
如果陳慕武一開始進入柏林大學的話,愛因斯坦覺得自己一定能幫他整治一下這種愛出風頭的壞毛病。
而且,德國的風氣要比英國好太多,沒有那麼多家為了銷量而各種相互競爭的報紙,也沒有那麼多為了新聞不擇手段的無良記者。
陳慕武一定就是在英國那種不正的風氣下浸淫日久,所以才感染了這麼多不好的習慣。
唉,如果真像陳博士當初說的那樣,人能夠回到過去就好了。
普朗克撿到一篇好論文自然很高興,而愛因斯坦只是《物理學雜誌》這種審稿人模式的倡議者,和雜誌本身之間的運營沒有關係,所以他也並沒有因此錯失一篇論文而感到悲傷。
把視線切回到卡文迪許實驗室,頭幾天剛剛當上實驗室代理主任的那種新鮮感完全消失不見,現在的陳慕武因為各種大事小情,而忙得不可開交。
實驗室中不管年長的還是年輕的教授、老師、工作人員和學生,只要是有人有了新的實驗思路,他們就會跟陳慕武約時間,見上一面聊一聊。
當然其中也包括懼怕盧瑟福的威嚴,同時又不太看得起陳慕武這個小年輕的眼光,認為可以藉此機會渾水摸魚,從代理主任這邊狠狠地騙上一筆經費的人。
除了每天和這些伸手要錢的實驗員們見面,陳慕武還要隔三差五地和其他實驗室高層開會,總結過去一段時間內的實驗室發展情況,然後對接下來的研究大方向進行規劃和展望。
不過這最後一點對陳慕武來說沒什麼難度,卡文迪許實驗室剛剛才花大價錢建造成功了一台粒子加速器,未來的主要研究方向當然就是圍繞這台機器來設計實驗。
大概老師盧瑟福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選擇在這個時間段啟程回家,他估摸著陳慕武應該也做不出什麼么蛾子。
還真叫盧瑟福給猜對了,陳慕武在實驗室管理上按部就班,似乎完全忘記了那個燒錢沒有止境的回旋加速器。
——當然這不是因為陳慕武沒了激情,而是因為他沒錢,或者說是實驗室沒錢。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點原因,那就是他的私心想把回旋加速器留到瑞典那邊去。
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製造出世界範圍內最先進的器材,他在瑞典那個學校,才有機會在學術界闖出聲望來。
除了上面那些盧瑟福已經做了許多年的日常管理工作,卡文迪許實驗室的主任還要面臨著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
比如說慕名而來到了劍橋參觀實驗室的世界各地的同行,根據對方的身份,陳慕武偶爾也要出面接待。
每天一睜眼就要面對數不盡的工作,這讓這位代理主任先生深深地意識到了,管理崗位就是科學研究的墳墓,也讓他十分佩服實驗室的前任領導瑞利三世有多睿智,說當三年主任就當三年主任,絕不拖泥帶水,對這個位置一秒都不多留戀。
幸好陳慕武想要做的研究,早就分配到了趙忠堯那一組和狄拉克那一組的手上,有這些左膀右臂在,就不至於讓劍橋大學在全世界各個大學和研究機構的物理競賽中落於下風。
今天的陳主任依然忙著做接待工作,這次的客人是之前彼此寫過信打過電報,但從來沒見過面的一位故人,美國威爾遜山天文台的哈勃博士。
哈勃雖然是世界上第一個觀測並計算出仙女座位置的天文學家,還讓陳慕武在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提到了他的這個成績,並據此推論出了我們的宇宙可能處在膨脹過程中。
但是新理論的提出,總需要給故步自封的其他人一些接受時間。
看上去似乎過了很久,但事實上從哈勃提出這個結果到現在為止,也只不過是過了兩年而已。
所以之前那次在劍橋開的國際天文學家聯合會,根本就沒給遠在美國的「邊緣天文學家」哈勃發送會議邀請函。
於是今天這一次,還真就是陳慕武同和他神交已久的哈勃博士第一次見面。
老實說,哈勃這次能漂洋過海來到英國,還算是拜陳慕武所賜。
當然不是當上代理主任後的陳慕武濫用權力,花實驗室的經費邀請自己這位舊相識訪英,而是說來話長。
得知陳慕武今年三月份要到義大利參加科莫會議,教皇國那邊也就想順勢把他邀請到羅馬。
而且那也不是羅馬教廷第一次向陳慕武表示出好感,早在陳慕武在瑞典領諾貝爾獎那次提出宇宙膨脹和盤古開天闢地這個觀點之後,教皇國方面很快就做出了反應,發表聲明邀請陳慕武和哈勃一起到羅馬,探討一下科學與宗教之間的聯繫。
今年春天陳慕武要到羅馬,那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教廷同樣向困居美國不得志的哈勃發去了邀請,並承諾會承擔往返的旅費。
好不容易去一次歐洲,哈勃決定提前一兩個月,到四處去轉一轉,拜訪一下天文界的同僚們。
從美國橫渡大西洋,第一站肯定就是英國。
當然也能選擇剛剛獨立了沒幾年的愛爾蘭,可是現在世界上大部分都認為,這個位於蠻荒之地的分裂勢力,其中並有什麼科學而言。
題外話,雖然愛爾蘭已經獨立了好幾年,可現如今英國的全稱,依然是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
要一直等到今年的四月份,已經走上下坡路的帶英帝國才會十分不情願地通過法案,正式更改了自己的國名。
陳慕武雖然在天文學上的「建樹」頗高,但他也只能算是一個半吊子的天文學家。
為了表示對遠道而來的哈勃的歡迎,他還特意從天文台那邊請來了台長愛丁頓作陪。
和這兩個人在一起,陳慕武再一次地感受到了美國人和英國人身上表現出的那種性格不同。
哈勃和奧本海默一樣的熱情,一樣的直來直去。
在參觀劍橋大學天文台時,他和此前天文學家大會時那個加州大學的校長坎貝爾教授一樣,也是毫不顧忌其他人感受地驚呼,「陳博士,你就是用這種口徑的天文眼鏡,在這樣的觀測環境下,發現了黃帝星的嗎?」
這讓在一旁陪同的愛丁頓又是隱隱不快,只是身上的那種英國紳士精神,讓他強壓著怒火沒有爆發出來。
不過和坎貝爾不一樣,哈勃沒有選擇揮起鋤頭挖牆腳。
他自己在美國天文學家都是靠邊站的那種人,鬱郁不得志,又怎麼忍心把陳慕武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好朋友往火坑裡推呢?
吐槽完這裡的觀測環境以後,哈勃反而還一臉遺憾,甚至都想把自己的牆角拱手讓了出來。
「陳博士,雖然美國的天文望遠鏡更加先進,可是我在美國過得也並不算好。
「就算把完全不能質疑的觀測數據擺到他們面前,可還是有很多頑固派不承認仙女座是星系,仍然固執地把這些河外星系叫做星雲。
「我覺得美國的學術環境實在是太差了,本想趁著這次來歐洲,順便考察一下各處天文台的儀器設備和研究氛圍,如果遇到合適的地方,就把家搬到歐洲來。
「我其實很想和陳博士你一起做研究,沒見面的時候就這麼想,見了面之後,這種想法愈發強烈。
「只是很可惜……」
「我懂,我都懂。」
察覺到哈勃又要開始吐槽劍橋大學天文台的設備和環境,陳慕武趕快打斷了他的話。
愛丁頓的臉色都已經那樣了,如果再讓他繼續說下去的話……
一個是天天騎自行車鍛鍊,另一個天天熬夜看星星,彼此的年紀又差不太多,這兩個人如果動手打起來,那誰勝誰負不是很明顯嗎?
打著要和哈勃回自己辦公室仔細聊聊的幌子,陳慕武把他從劍橋大學天文台拉回了卡文迪許實驗室。
哈勃在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消息,讓陳慕武很是心動,根本就沒想過哈勃是想要來投奔自己。
可是有些話他不能在天文台說,自己也不能在天文台說。
雖然現在不得志,但哈勃可是未來宇宙學研究的核心人物。
如果他能和自己在一起做研究的話,那麼陳慕武小團體的實力又能迎來一大提升,研究方向也能越來越綜合。
劍橋大學天文台雖然不能進入到哈勃的法眼,不代表其他地方不可以。
畢竟在遙遠的北歐,自己還有一個大金主,一直都想為他建一座天文台。
當時的陳慕武覺得天文台可以建,只是沒必要在學校的第一期工程中就開建。
然而事情總是不斷發展變化的,現在建天文台的時機,不就來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