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203教室內的爭論聲

  第255章 203教室內的爭論聲

  下了火車,剛一走到站台上,陳慕武沒察覺出來列佇格勒的火車站環境,和這些天經過的其他各個國家的火車站有什麼區別。

  他原以為,火車站應該是那種充滿了蘇連美學的社嗯主義風格,能讓他在這裡對回不去的上輩子稍微做些懷念。

  但是現在看來,列佇格勒這邊可能還是更像歐洲一些,除了站台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全都在大聲講著他聽不懂的俄國話——幸好還有卡皮察這麼個翻譯。

  不過來到蘇連之後,陳慕武這個黑頭髮黃皮膚的人吸引到的注意力,比在英法歐洲時要小的多,大家可能把他當成了一個蒙古人。

  再加上已經在火車上哐哧哐哧地度過了幾天幾夜,沒有地方換衣服,又正是一年當中最熱的夏天,無論是陳慕武還是卡皮察,兩人的現在的穿著打扮,都沒有剛離開巴黎時那麼光鮮亮麗。

  卡皮察早就給國內發過報,告知了他們兩個人乘坐的火車班次,以及預計抵達列佇格勒的時間。

  車站的月台上,也早就站好了等待歡迎他們的人群,只是誰也沒認出來,剛剛走下火車的這兩個邋遢鬼。

  倒是眼尖的卡皮察,認出來了當初力排眾議到處籌款,送他到卡文迪許實驗室留學的老師。

  「約飛教授,約飛教授,我們在這裡!」

  順著正在招手的卡皮察的目光方向,陳慕武也見到了幾個站在月台上來來往往人群中央,巋然不動的人的身影。

  他在人群中見到了三年以前,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索爾維會議上,見到的約飛教授,向他笑著點頭致意。

  被卡皮察這麼一喊,約飛一行人等才看到了陳慕武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

  但作為迎接客人的一方,他們並沒有快步走來,而是仍然不疾不徐地向這個方向緩緩移動著。

  這倒不是因為站台上人來人往,行動困難,而是迎賓的隊伍里,有一個上了年紀的拄著拐杖的老人。

  看到這種情景,陳慕武和身邊的卡皮察說道:「彼得,我看還是我們兩個人往前走兩步比較好。」

  卡皮察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他好朋友的這種觀點。

  走到迎接隊伍的近前,陳慕武開始大眼瞪小眼。

  雖然不像國家元首訪問他國時那樣淨水潑街、紅毯墊道,小學生獻花之類的,但是這個歡迎團的規模也有七八十來號人,但陳慕武只認識其中的約飛一個。

  別說是他,估計常年待在英國,只在每年夏天才回國探一個月親的卡皮察,也不能把這些人給認全。

  所以在互相介紹這環節,就出現了一個很奇特的情形:約飛先是把人用俄語介紹給卡皮察,然後他再翻譯成英文告訴陳慕武。

  介紹歸介紹,但是陳慕武聽這些名字一個都不記得。

  總的來說,現在這個時間段的蘇連物理學還沒有開始蓬勃發展,他不認識這些人很正常。

  邀請他這種算是世界知名的物理學家來訪問,可能算是蘇連學界為了提升國內物理水平做的一次嘗試。

  被大家眾星捧月圍在中間的那位老者亞歷山大·卡爾平斯基,今年已經七十九歲高齡,居然也到了列佇格勒火車站來迎接到訪的陳慕武。

  1847年出生的他,和美國的發明大王愛迪生同歲,是一位地質學家,而且還是從沙俄時期就擔任聖彼得堡的俄羅斯科學院的院長,改朝換代之後,繼續留任蘇連科學院院長一職。

  沙俄的國土面積那麼大,卡爾平斯基又是一個地址學家,走南闖北見過不少地方,從高加索山脈到千島群島,到處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他年輕時所生活的年代,正處於沙俄不斷向外擴張攫取領土的那一段時期。

  當然,擴張的對象,正是任人宰割的大清。

  卡爾平斯基這輩子見過不少的遠東人,有本人,也有清朝人。

  在他的印象當中,對兩種人的觀感都差不多。

  只是,隨著時間的發展,前者似乎越來越強,而後者好像沒什麼變化,反而還更弱了一些。

  今天在列佇格勒的火車站看到陳慕武,讓卡爾平斯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麼時候來自清國的契丹人,也能帶著這麼強大的自信了?

  從推翻帝制到現在也就十幾年的時間,中囯人身上的這種氣質變化也太明顯了吧?

  難不成推翻帝制真的有用、卡爾平斯基已經開始暢想再過幾年,俄羅斯的廣大青年人,會不會也像眼前的這個陳慕武一樣。

  但他不知道的是,陳慕武身上能培養出這種自信,並不是用了十幾年,而是整整一百年的時光。

  老頭兒一激動,就開始一串兒一串兒地往外狂飆俄語,大致內容就是歡迎陳慕武到列佇格勒,到蘇連科學院來參加訪問。

  不但被歡迎的陳慕武很懵逼,就連在中間做翻譯的卡皮察都有些發愣。

  熱情歡迎客人是應該的,但是像這位院長大人如此熱情,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正常?

  在一旁的約飛覺得,不能讓院長再這麼繼續說下去了。

  列佇格勒火車站月台上人來人往,他們這樣一批人聚在一起,不但會阻礙旅客們的通行,而且在嘈雜的環境下,談話必須大聲叫嚷。

  卡皮察從盧瑟福那裡學到的大嗓門精髓當然不受影響,但是其他人可不行。

  趁著老院長講完,卡皮察也翻譯完,陳慕武剛要開口卻還未開口的工夫,約飛在一旁插起了話。

  「陳博士,院長,諸位院士和教授,這裡不方便繼續說話,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不如先回到科學院再繼續交流,怎麼樣?」

  大家幾乎沒有反對意見地全員通過,於是走出火車站的出站口,登上早就守在這裡的一輛輛汽車。

  陳慕武仍然和卡皮察坐在同一輛車上,別的汽車都是開回蘇連科學院,而他們這輛,則是直接奔著卡皮察在本地的房子而去。

  沒空調的夏天做長途旅行,衣服上全是被汗水浸透又乾燥、浸透又乾燥的酸臭味。

  必須先洗個澡換身衣服,才能到蘇連科學院裡當個體面的客人。

  當時在安排陳慕武的訪問行程時,蘇連人也托卡皮察問過他對此行住宿的要求。

  不過卡皮察給出來的建議是,讓陳慕武跟著住到自己在列佇格勒的家裡去。

  在詢問並得知不會給卡皮察造成麻煩和困擾以後,陳慕武同意了好友的邀請。

  與其他自己孤身一人留在旅館裡也聽不懂俄國話,還不如跟著卡皮察回家,還能找機會再逛逛城市內的風光景象。

  洗完了澡又換了一身新衣服,兩個人這才前往列佇格勒市中心的蘇連科學院,參加在這裡為陳慕武舉行的歡迎宴會。

  蘇連人的晚餐食材,雖然不像有錢的三一學院那麼豐富,但是可能是因為更靠近遠東,他們做飯的味道,很符合陳慕武的口味。

  說到這裡就又不得不鞭屍一下英國人,他們能把那麼高端的飯菜做的那麼難吃,也算是一種天賦異稟。

  除了飯菜以外,有俄國人的餐桌上也不能沒有酒。

  卡皮察在劍橋大學的老鷹酒吧里,在最能喝酒的人排行榜上,絕對不會掉出去前五名。

  但是到了本土,他卻變成了酒桌上的小趴菜。

  不喝酒的陳慕武,小小地掃了一下眾人的酒幸,但因為他是尊貴的客人,誰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酒酣胸膽尚開張,作為能歌善舞的民族,喝酒喝到上頭之後,蘇連科學院裡的一些年輕人又紛紛開始表演起了才藝。

  陳慕武甚至還看到了那種蹲在地上跳的「政委舞」,有人邀請他下場嘗試一下,被小陳搖著頭,像拒絕敬酒那樣再次拒絕。

  他倒是想跟著唱兩嗓子歌,可是他唯一會唱幾句空耳俄語的那首《喀秋莎》,距離問世還有十幾年的時間。

  戰鬥民族的人就是這麼神奇,明明都已經在酒桌之上喝得醉醺醺了,但是在晚宴結束之後,居然還能有工作人員找到陳慕武,向他交代接下來兩個禮拜的時間當中,他在列佇格勒的行程安排。

  每個星期在蘇連科學院做一場面向科學愛好者的科普性質的演講,題材不限,一共兩場。

  然後剩下的時間,上午在列佇格勒大學給物理系的學生們講課,題材同樣不限。

  下午要麼和老師教授們開座談研討會,要麼就接受主辦方的邀請,到列佇格勒市區內的各種場所參觀訪問。

  在陳慕武結束訪問後的最後一天,蘇連科學院將會舉行儀式,宣布接納他為科學院的外籍院士。

  在蘇連科學院看來,這最後一項內容,純粹是藉助陳慕武的名氣,給他們這個落後了歐洲同行很多的科學組織抬咖。

  換言之,授予陳慕武這個榮譽頭銜,不是陳慕武的榮耀,而是蘇連科學院的榮耀。

  但在陳慕武眼中,他如果有了蘇連科學院外籍院士這個頭銜,等回國之後,在中科院成立之初就評上個學部委員肯定沒問題了。

  當然就算他沒這個頭銜,獲評學部委員也沒什麼問題。

  質疑勛宗,理解勛宗,成為勛宗。

  來到未來勛宗的地盤,陳慕武也突然就解鎖了收集的癖好。

  他現在既是英國皇家學會的會士,又即將成為蘇連科學院的外籍院士,將來保底還有一個中國科學院的學部委員。

  除此之外,他將來娶了艾芙,當上居里夫人的女婿,那麼法國科學院的外籍院士,應該有他一份吧?

  到了瑞典之後,瑞典皇家科學院的院士名額,肯定也跑不了。

  陳慕武甚至還憧憬著自己是不是能進一下那個諾貝爾獎的評審委員會,但多半應該是沒什麼希望,除非他能把國籍給改成瑞典。

  除了這些未來將會和他有關係的,蘇格蘭的愛丁堡皇家學會會士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哦對了,差點忘了還有中央研究院。

  這個地方別說是院士了,只要陳慕武想要放棄學術混跡官場升官發財的話,估計連院長他都能要到手裡。

  晚上的宴會結束之後,陳慕武帶著已經喝得人事不省的卡皮察,回到了卡皮察的家裡。

  神奇的是,第二天一早,這個傢伙起得比陳慕武還早,看他那生龍活虎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剛剛宿醉了一夜。

  第一天的行程,是去蘇連科學院面向普羅大眾做講座。

  陳慕武的準備不算充分,他連提綱都是在火車上匆匆列好的。

  但是這種講座對他來說沒什麼難度,因為此前在英國國內和瑞典,他都已經做過多次類似的講座,算得上是輕車熟路。

  唯一要注意的一點就是,講座中不能夾在那些中囯的神話傳說,畢竟這裡是一個不信鬼神的唯物主義國家,聽講座的人們不如那幫迷信的英國佬兒好忽悠。

  但是到了第二天,一切就開始漸漸脫離了預定的軌道了。

  按照安排,陳慕武今天就要進入到列佇格勒大學,給物理系的學生們上上課,然後再和大學生朋友們見上一面。

  全世界的大學生,都是荷爾蒙最充足精力最旺盛的那一批人。

  劍橋大學的那幫學生賽艇、游泳、打桌球、飆車、借著罷工的熱度搞事情。

  列佇格勒大學的學生們,同樣也有精力需要發泄出去。

  陳慕武和卡皮察,還有物理系陪同的工作人員,有說有笑地走向今天將要上課的教室。

  還沒到目的地,就在走廊聽到了教室內傳來很大聲的爭吵聲。

  工作人員當時就變了臉色,想要出面去制止這些在客人面前給學校丟了臉的學生。

  卡皮察笑著和陳慕武說道:「聽起來,他們像是在爭論你的宇宙起源理論正確與否。」

  聽他這麼說,陳慕武攔住了就要動身的工作人員。

  正常學術爭論的話,沒必要做出這種過度反應。

  宇宙膨脹這個理論,現在還有很多人不相信不承認也很正常。

  等到宇宙微波背景輻射被戲劇性地發現,世界上大部分的質疑才會鴉雀無聲。

  陳慕武好奇地探出頭去,通過教室後門的玻璃,觀察著內部的情形。

  他看到了幾個人圍攻一個站在講台上的年青人。

  雖然聽不懂俄語,可從年青人臉上的表情,陳慕武覺得他完全不懼怕眼前這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