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162宗師摸魚訓練師

  第214章 162宗師摸魚訓練師

  在閉幕式以前,陳慕武和這些天文學家們見面交流的機會,就僅限於開幕式前一天,被愛丁頓用自行車載到劍橋大學天文台的那一次。

  而且那次參加活動的,也全都是天文學家當中的巨佬。

  除了他們之外,再沒人知道陳慕武長什麼樣子。

  他雖然也全程參加了會議第一天的開幕式,但在那天聖約翰學院的會場中,講台之上講話的大佬們你方唱罷我登場。

  與會的眾人都不會知道最近兩年風頭正盛的那位青年天文學家也在當天的開幕式會場裡,而且就坐在最後幾排的觀察員國席位當中。

  但是到了閉幕式就不一樣了,中囯天文學會成為了國際天文學家聯合會的正式成員國之一,總要走個上台接受相關證書再合影的流程。

  陳慕武的意思是讓張雲登台,畢竟他才是中囯天文學會的正式成員,被指派來參加這次全體大會的官方代表。

  但張雲給出來的理由讓人沒辦法拒絕。

  「漢臣兄,這次鄙學會能成功加入聯合會,全都是靠著您的面子。

  「這幾天,我親眼看到了同為觀察員國的別的國家,因為種種指標沒達標,而被聯合會拒絕吸納成為正式成員。

  「我捫心自問,民囯的天文學發展水平同樣也達不到聯合會劃定的那些條件,但是我們最終能成功加入成為正式成員,只是因為有您這樣一位人才,在國際天文學界為國家爭了光。

  「我一個里昂大學的學生,連學位證書都還沒有得到,貿然上台只會給國家丟臉,於情於理,都應該由您去上這個台。」

  既然無論如何都推辭不掉,那就只好答應下來。

  陳慕武跟著西班牙。葡萄牙、挪威還有瑞士,這其他四個在本次全體大會上加入聯合會的國家的代表,一起走上了大禮堂內的講台。

  盧瑟福的女婿,R·福勒在這七天的時間裡,一直都在擔任會議的主持人,最後的閉幕式上也不例外。

  在介紹別的國家時,他只是照本宣科地念了一下國家的國名,還有該國國內天文學組織的名稱。

  可是到了中華民囯這裡,這位三一學院的學長話很明顯就多了起來。

  R·福勒這次也在某天的會議上做了一份報告,報告的主題是有關恆星向白矮星的轉變過程。

  他在報告中,使用了一個基本上算是最新的統計原理,狄拉克-陳統計。

  別人或許不知道把這兩個姓氏並列在一起是怎麼回事,可能會認為在這個統計中,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劍橋大學在讀博士狄拉克,占據了理論研究的主要地位。

  但是作為狄拉克的導師,R·福勒還是很清楚,如果沒有陳慕武珠玉在前,那麼狄拉克是不會那麼容易就找出來這種統計規律的。

  而且陳慕武還是自己老丈人盧瑟福最喜歡的學生,是卡文迪許實驗室新生代當中的領軍人物之一。

  於是R·福勒在台上毫不吝惜溢美之詞,把陳慕武狠狠地誇獎了一通。

  那感覺就像是讀中學時每到禮拜一,升完國旗又講完國旗下的講話之後,校長登台一邊怒罵考了壞成績的學生不爭氣,一邊表揚在月考當中考了年級第一名的好學生。

  好學生還要雙手端舉著獎狀,一動不動地站在主席台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陳慕武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心想,自己最近應該沒有得罪R·福勒教授的地方吧?他為什麼要如此對我呢?

  這下子,陳博士總算在全體與會的天文學家面前出了名。

  或者應該說,他一直以來都很有名,只是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這次終於真人露了相。

  於是閉幕式結束之後,陳慕武成為了聖約翰學院大禮堂里,最忙的一個人。

  每個天文學家都想和他攀談幾句,陳慕武受歡迎的程度,比在選舉中戰勝了帝國理工學院的A·福勒,再次當選蟬聯了國際天文學家聯合會會長一職的坎貝爾還要高。

  「陳博士,冒昧打擾,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國?國際天文學家聯合會副會長、也是本國立天文台台長平山清次教授,這次雖然因為身體原因沒能來英國,可他一直都希望能邀請您去東京帝國大學講學。」

  「我最近幾年都不會有去本講學的打算。而且我本人又不會說語……」

  「沒關係,陳博士,到時候我們可以給您配備翻譯。」

  「抱歉,你們本人說的英語,我也不太能聽得懂,就比如說現在。」

  「我們可以提供漢翻譯,這不是問題。」

  真熱情啊。

  圍在他身邊最多的,還是本人。

  這個民族有一種病態到極致的慕強心理,陳慕武如此受歡迎,同為黃種人的他們也與有榮焉。

  「有機會再說吧。」他只能敷衍了事。

  「陳博士……」

  「陳博士……」

  陳慕武一邊和眾人周旋,一邊嘗試著擠出人群,好不容易才成功地來到了坎貝爾的面前。

  「坎貝爾校長!坎貝爾校長!」

  坎貝爾周圍同樣也圍著一圈人,這讓陳慕武只能站在人群外圍高聲叫嚷。

  經歷一番波折之後,兩個人總算說上了話:「陳博士,你有什麼事?難不成是改變主意了,要和我去加州大學?」

  「……那倒不是。我這裡有一封感謝信,希望你能代我轉交給哈佛大學的洛厄爾校長。」

  只是因為僥倖實現了他大哥珀西瓦爾的遺願,雅培就直接掏出來了一萬美元的獎金。

  陳慕武思前想後,覺得之前讓坎貝爾幫自己捎個口信表示感謝實在是有點不地道,就連這封連夜寫出來的親筆信,他都覺得寒酸。

  這要是在國內,說什麼也還得讓坎貝爾在幫忙捎回去幾斤茶葉和幾塊蘇繡才行。

  為期一周時間的聯合會全體大會終於落了幕,來賓們分批次地離開劍橋大學,這個倫敦周邊的學術小鎮,也逐漸回歸到了會議前的平靜當中。

  忙完本次會議的籌備、接待和善後等各種工作之後,愛丁頓終於有時間去找貝爾福勳爵。

  他向這個劍橋大學的校監,說出了學校天文台的那架九十二歲高齡的諾森伯蘭號天文望遠鏡年齡大、口徑小、製造工藝也落後時代這件事。

  還給他講述了將近一百年前的劍橋大學校監,第三代諾森伯蘭公爵自己掏錢捐贈了這台望遠鏡的典故。

  愛丁頓的話里話外,都是想讓這位校監大人要麼撥款,要麼捐錢的意思。

  其實,貝爾福和開爾文勳爵一樣,完美符合陳慕武心中對冤大頭的定義標準。

  首先他很有錢,在六歲的時候,就因為父親去世而繼承了一筆四百萬英鎊的巨款。

  要知道那可是1854年,當時的一英鎊比現在的一英鎊值錢多了。

  陳慕武覺得即使作為一個穿越者,自己的眼界依然很低,他現在仍然會為獲得一筆一千英鎊的獎金而高興不已。

  但是這錢在富人的眼裡,完全就不算什麼。

  馬克·吐溫在1893年寫的那本諷刺小說里,兩個富豪兄弟隨便打個賭,就送出去了一張百萬英鎊的鈔票。

  其次,貝爾福還是單身,沒有子嗣。

  他曾經在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愛人,只是這位姑娘因為染上了傷寒,在他二十七歲那年就因病去世。

  貝爾福把一枚自己母親送給他的戒指放到了姑娘的棺材裡,自此之後終身未婚。

  名下擁有巨額的財富,身後還沒有繼承人,愛丁頓覺得應該很容易就能從這位校監大人手裡,拿到一筆打造劍橋大學天文台新望遠鏡的錢,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為這台新的望遠鏡命名為貝爾福號的打算。

  可他完全沒想過,校監大人根本就不打算自己掏錢,而是說要放到學校的評審委員會會議上,和各位委員討論一下。

  貪婪、吝嗇、守財奴……

  愛丁頓在心裡,用盡各種惡毒的詞彙,把這個名叫貝爾福的老傢伙給罵了一遍。

  劍橋大學的評審委員會會議,在秋季學期開始前召開。

  除了校監貝爾福向各位委員轉述了愛丁頓的提議之外,三一學院的院長老湯姆孫,還帶來了另外一份議案。

  他提議在三一學院旗下新設立一個牛頓理論物理學教授的職位,以紀念劍橋大學歷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家。

  如何安置陳慕武,已經成了老湯姆孫的一塊心病。

  劍橋大學的教授職位是有限的,一個蘿蔔一個坑。

  除非前任教授去世或者主動提出要退休,否則根本不可能安排新人出任教授職位。

  拉莫爾教授在盧卡斯數學教授席位上待得好好的,老湯姆孫沒理由也沒權力,能把他從這個位子上請下去。

  那這樣一來,想要給陳慕武找個教授的職位,就只能幫他新設一個。

  在現在的劍橋大學,新設教授職位只有兩種辦法。

  要麼是有大善人捐款,像之前第七代德文郡公爵威廉·卡文迪許捐款建設實驗室,並設立卡文迪許實驗物理學教授那樣。

  要麼就是向評審委員會提出申請,走一個極其複雜的申請流程,而且有很大的概率都不會成功。

  老湯姆孫有錢,卻又不是很有錢。

  他喜歡陳慕武,卻也不是那麼喜歡。

  所以老湯姆孫絕不會為了幫陳慕武拿到教授職位,就向劍橋大學捐一筆巨款的。

  且不論他能不能掏出來這筆錢,如果老湯姆孫真有這筆錢,又為什麼要給陳慕武搞個「捐生」呢?

  把他那個被發配到了偏遠的蘇格蘭阿伯丁當教授的兒子小湯姆孫給運作回劍橋大學來,讓父子團聚不是更好嗎?

  那就只能採取第二種辦法,把壓力拋給學校那邊了。

  ……

  評審委員會會議結束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愁。

  雖然沒能從這個摳門的校監手裡要到足以修建先進天文望遠鏡的一筆巨款,可是愛丁頓還是拿到了比平時更多的經費。

  這些錢,能讓他為劍橋大學天文台更新許多設備了。

  而老湯姆孫的提案,卻被完完整整地駁了回來。

  紀念牛頓當然沒什麼問題,只是在三一學院院長說出這個教授席位的首任提名後,校監貝爾福臉上的表情,忽然就變得不那麼好看了。

  和這兩份提案都或多或少有些關係的陳慕武,對評審委員會會議上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他一方面要盯著趙忠堯和考克羅夫特那個靜電起電機的設計方案,一方面又要準備線性代數的課程。

  甚至離開學的時間越近,他就越緊張。

  第一次在課堂上完整地講一門課,而且學生還都是天下最聰明的劍橋生。

  如果講課的時候出現很明顯的錯誤,是不是會被很多人寫進他們的回憶錄里?

  陳慕武專門向實驗室里的福勒教授取了取經,詢問他在教學方法上,有沒有什麼心得體會。

  福勒辦公室裝了一扇很神奇的門,陳慕武皺著眉頭走進去,開開心心走出來。

  「陳,你沒必要這麼緊張。你自己都說了,你將面對的學生,是全英國還有全世界最聰明的一批。

  「這些聰明人,難道還需要靠老師的講授,才能學到新的知識嗎?錯了,他們靠的完全是自學!

  「只要提前把講義給發下去,在第一堂課開始之前,你那個班級里最少有一半的學生能把知識全部學完,你信不信?

  「當老師麼,最注重的就是因勢利導,陳博士,你應該多多培養他們的自主性!」

  福勒的一席話,讓陳慕武豁然開朗。

  自己一直都在擔心會被聰明學生嘲笑,可是對於線性代數這種基礎的知識,聰明學生根本都不需要老師。

  他又想到了之前和狄拉克做了舍友的那一年,狄拉克曾經轉述過,福勒在課堂上是如何授課的。

  整個課堂就像是一間安靜的自習室一樣,每個學生都在各自地看書、演算。

  而福勒只不過是這裡看一眼,那裡看一眼,如果發現誰的計算過程當中有明顯的錯誤,他才會給學生指出來。

  高,實在是高!

  如果摸魚有等級,那麼福勒絕對是宗師水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