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154盧瑟福幸災樂禍
陳慕武讓奧本海默買的這三樣東西,稍加組裝,就能支撐一個最簡單的范德格拉夫起電機。
如果想要再省錢的話,那麼金屬錫罐可以換成吃完罐頭剩下的空罐頭皮,鍍鋅的馬口鐵和錫罐的效用沒什麼區別。
而那個小的電動馬達也能被精簡掉,換成手搖的齒輪組同樣沒有問題。
只有那條絕緣的導電帶必不可少,它是運送電荷的載體,如果想要進一步省錢,倒是可以把材質從絲綢替換成其他的東西。
很可惜,尼龍還沒有被發明出來,否則奧本海默就能給陳慕武找到比絲綢更便宜並且更牢固的絕緣帶了。
這種起電機的原理就是讓絕緣的絲綢帶在底部時帶上電荷,然後靠馬達的轉動帶動絲綢帶向上緩緩移動,從而帶電荷的部分也緩緩移動到了起電機的上方,最後再通過電刷,把這些電荷轉移到扣在最上面的金屬錫罐上。
這些轉移而來的電荷會出現在錫罐的外表面,並且隨著時間慢慢積累,錫罐的電勢也就會不斷增加,直到上面累積的電荷的電勢,足以擊穿周圍的空氣。
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才能讓絕緣絲帶在底部的時候帶上電荷。
這同樣也有兩種辦法,一是利用尖端放電,讓一個高壓直流電源的負極接地,而正極連接尖端,把正電荷轉移到絕緣絲帶上。
另一種辦法更簡單,用不到需要花錢的高壓直流電源,只需要利用最簡單也是最基本的一個電學原理,摩擦起電。
印在一百美元上的班傑明·富蘭克林,是《獨立宣言》的起草人之一。
但在美國國父之外,富蘭克林還有另外一層身份,那就是一個科學家。
小學課本上寫,為了研究電學他曾經在雷雨天的時候放風箏,試圖用金屬杆來把閃電給引下來。
除此之外,富蘭克林還發現並命名了正負電荷,用絲綢摩擦過的玻璃棒帶的電荷叫做正電荷,而用動物毛皮摩擦過的橡膠棒,帶的電荷叫做負電荷。
絲綢本來就是一種很好的起電物質,如果在這種起電機的底部,用一個一端接地的玻璃棒和絲綢進行摩擦,則同樣也可以為這條絕緣帶源源不斷地提供電荷。
只不過由於電子是從玻璃棒向絲綢轉移的,如此起電的起電機,到最後錫罐上面積累的都是負電荷,因而電勢也為負,不能加速帶正電的質子,只能加速帶負電的電子。
不過這對陳慕武來說沒什麼問題,他又不打算用手頭的這些價值幾個先令的東西,把粒子加速器真的做出來。
他從一開始,就只是想搞一個演示用的起電機來說服老師盧瑟福,用這種辦法得到高壓靜電是可行的,從而建議他把粒子加速器從空想落到實處上來。
在盧瑟福的計劃當中,陳慕武製造好這種加速器的模型,最少也要個把月。
如果那個模型演示失敗了,就可以把它打回去讓他重做。
而成功了的話,也可以藉口到了年底實驗室的經費不太富裕,又要進行年終盤點,從而把造粒子加速器的經費,拖到明年的1926年。
所以盧瑟福才能在咬牙說話的時候,稍微鬆了一下口,把撥給陳慕武的經費,破格提升到兩千五百英鎊巨款。
但是他完全沒想到,自己這個好學生在回到卡文迪許實驗室之後,花了還不到半個禮拜的時間,就帶著他那個所謂的「粒子加速器」模型,再次走進了自己的這間辦公室當中。
陳慕武多半年的時間都沒在劍橋郡,盧瑟福已經很不適應這個中囯風暴一如既往的高效率了。
「陳,你手裡拿著的這個,就是你之前所說的加速器模型嗎?」
「老師,確切地說,這只是加速器的一部分,它負責提供加速粒子時所需要的高電勢差。」
「就這個?它能提供多高!」
陳慕武在心中估算了幾秒:「上面這個金屬錫球的半徑,大概是在十厘米左右,在零攝氏度和七百六十毫米汞柱的標準狀況下,空氣的擊穿場大概在三萬伏特每厘米。如果能把這個金屬電極做得無限接近於一個球,並且將表面拋光的話,只是這個小傢伙,就能提供十五萬伏特的電勢差。目前這個情況,我手中這件物體,實際產生個幾千伏特不成問題。」
十五萬伏特,只看這個電壓,就已經是維德羅還沒造出來的那種加速器的三倍了。
百聞不如一見,看到老師臉上的表情中充滿了懷疑,陳慕武乾脆就把起電機模型放到了他的辦公桌桌面上。
「老師,請您借我一張紙,用過的就行。」
接過盧瑟福遞給他的一張草稿紙,陳慕武從上面撕下一小條,把它放到了錫罐的頂部。
「因為只是一個演示用的模型,我製造的也很粗糙,所以就沒必要再去具體測量它能產生的電勢具體有多高,乾脆就用這張紙條來做個大概的估計就好了。隨著機器的啟動,這張紙條也會因為帶上了電量,和錫罐相互排斥,所以越來越高。」
簡單講述完原理之後,陳慕武接通電源,讓那個馬達啟動,帶著那條用絲綢製作的絕緣帶慢慢運轉起來。
就像他剛剛說的那樣,錫罐頂端的那張紙條高高飄起,像一面旗幟一樣,在無聲宣告著勝利。
盧瑟福站起身子湊近觀察了一下,這回就連他的鬍子也跟著飄了起來。
他沉吟許久,然後才開口:「陳,按照你的這個說法,只需要讓這個圓球的半逕到達三十五厘米的話,那麼就能製造出一百萬伏特的超高壓了麼?」
「老師,那只是在一種理想情況下,不過百萬伏特也完全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就是把圓球電極的半徑再調高一點就可以了。」
「也就是說,只要圓球電極半徑調得無限大,我們就能造出無限大的電勢差?」
「差不多就是這樣,但我覺得應該也要有個上限,當傳送帶輸送電荷的速度,和電極上電荷流失的速度達到平衡,電勢也就不會再增加了。這個上限,我估計在五百萬伏特左右。」
陳慕武給出來的數據不算是空穴來風,在十幾年之後,為了能更好地研究核裂變,西屋電氣確實搞出來了一個能把電壓提升到五百萬伏特的龐然大物,並為之取了一個很形象的名字,「西屋原子粉碎機」。
「五百萬……」
盧瑟福顯然被陳慕武放出去的衛星給嚇到了,剛剛那個一百萬伏特的電勢,都已經被他當成是自己想像力的極限了。
如果真能造出五百萬伏特的粒子加速器,然後用五百萬伏特的電勢差去加速一個質子,然後再讓如此高能的一個質子,去轟擊其他原子的原子核……
盧瑟福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可是那需要多少錢啊?
「陳,你這真是提供了一種天才的發明。但是我們必須一步一步地走,且不說一下子就建造出一個五百萬伏特的機器沒什麼必要,現在這個起電機只停留在模型階段,在實際當中能否建造出完全按照模型設計而運轉的起電機器也不好說。
「這樣吧,就像我之前和你說的那樣,兩千五百英鎊的加速器經費一便士也不會少你,只是……」
又快要到了一年當中的秋天,陳慕武又在向卡文迪許實驗室實驗的主任盧瑟福,索要一筆兩千英鎊以上的經費。
此時此刻,恰如兩年之前的彼時彼刻,當時的陳慕武正在為一台美國通用電氣要價兩千英鎊的真空泵而發愁。
盧瑟福也再次搬出來了之前不想給陳慕武買真空泵時的那套說辭,說什麼馬上到了年底,而且十月份開學之後,實驗室里又會再來一批新人,總要留些錢以備不時之需等等。
但說著說著,他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畢竟辦公桌那一頭站著的,可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一個學生。
「……不如這樣,陳,我知道你很有錢,光是諾貝爾獎的獎金就有七八千英鎊。
「那麼巨額的一筆獎金,存在銀行里吃利息也只不過是一筆死錢,要不然你先把這筆錢掏出來,墊付一下建造一個粒子加速器所需要的開支,等明年經費富裕之後,我再讓詹姆斯把錢給你補上報銷,如何?」
「老師,我們卡文迪許實驗室又沒錢了嗎?」
預想中的討價還價情節沒有出現,陳慕武反而是一臉真誠地問了一句。
這倒給盧瑟福整不會了,不過他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陳慕武既然能給老亨利搞到戴維-法拉第實驗室的經費,又能白送他一間新的蒙德實驗室,是不是也有新的手段能像之前那樣,讓卡文迪許實驗室的經費能變得更多一些?
有棗沒棗打三竿子,這個窮,我歐內斯特先哭為敬了。
盧瑟福點點頭,就要順勢繼續說下去:「陳,雖然你之前讓實驗室的經費翻了番,但是有錢之後,人人就都想要更好的實驗設備和材料,這筆錢依然不夠用……」
「好的,我知道了,老師,」繼剛剛的一臉真誠之後,陳慕武又表現出一副十分理解的姿態,「既然卡文迪許實驗室沒錢,那我還是收拾收拾東西回倫敦吧,到那邊問問布拉格爵士願不願意出這筆錢。」
說完話之後,他拿起桌子上的模型,就要轉身離開。
陳慕武有點寒心,老師不給錢也就算了,怎麼連自己的諾貝爾獎金都盯上了。
而且獎金他也早就打到了小馬庫斯的帳面,用作在瑞典支付學校的建設費。
不對,蓋學校的那筆錢,是直接用的卜內門公司的專利購買費,諾貝爾獎金還存在自己的銀行帳戶里。
但即使那樣,陳慕武覺得自己也不能自帶乾糧在卡文迪許實驗室里建加速器,自己帳戶中林林總總的那些錢,還要交到奧本海默手上,托他帶到美國的股市里去大賺一筆呢!
所以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卻給老師來了一出以退為進。
局勢風雨突變,盧瑟福再次措手不及。
「陳,老亨利是一個研究固體物理的晶體學家,只需要給他幾種晶體,再加上一個X射線源,就足夠他做幾年研究的了,粒子加速器對他來說根本就沒什麼用。不然我們再商量商量?我讓詹姆斯今年先給你撥一千英鎊,然後等到明年經費充足之後,再把剩下的那部分錢給你。」
這還差不多嘛,先給一半陳慕武能夠接受,一分不給想直接白嫖,陳慕武是真的忍不了。
「老師,雖然咱們卡文迪許實驗室沒錢,可是年底您就要上任皇家學會的會長了,是不是也能從皇家學會那邊搞些經費過來?咱們要做就做個大的加速器出來,五百萬伏特雖然有些困難,但是先造個一百萬伏特的,總沒什麼問題吧?」
盧瑟福還沒有正式成為會長,陳慕武就已經盯上了皇家學會這隻肥羊。
「再說吧,再說吧。」老頭兒有點心疼錢,所以也就無視了陳慕武的插科打諢。
拿到錢之後,再次變得體貼的陳慕武見不得自己老師這個樣子,決定想個辦法安慰一下他。
「老師,我還有一件事。」
「還要錢嗎?」
「不要錢,不要錢。」
陳慕武趕忙擺手搖頭,他感覺如果自己肯定這個問題的話,盧瑟福估計會當場犯心臟病倒地。
「那你說吧,什麼事?」
「是這樣,這個陳氏起電機的專利,能不能通過卡文迪許實驗室幫我註冊一下?之前的規矩我都懂,實驗室二我八,雖然不知道這個專利能賺到幾個錢,但是應該能把我們投入的這兩千五百英鎊,多多少少賺回來一點兒。」
聽到這個回答,盧瑟福的表情終於舒緩了不少。
他點了點頭:「就按你說的去做吧。你抓緊時間把專利書搞出來,交給詹姆斯就行。陳,你還有什麼事嗎?」
「倒是還有一件事……」
盧瑟福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他怎麼就多嘴,問出來了最後的那個問題呢?
他原本認為,這其實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逐客令,潛台詞就是沒事的話就趕快走,本主任今天不想再見到你這個有些氣人的學生了。
可他陳慕武還挺實誠,居然真的答應了下來。
盧瑟福決定他這次如果再要錢的話,自己絕不會答應他了。
「老師,馬上就要建加速器了,我目前雖然有了錢,可是還缺一個助手。彼得手底下新去的那個研究生,約翰·考克羅夫特先生,能不能調到我這邊來?」
「那沒問題,這幾天我和詹姆斯說一下。
「怎麼,你終於也受不了那個美國人了?我當初就不想把他招進卡文迪許實驗室,結果你非要聽湯姆孫爵士的話,把他要到自己的手底下。現在自食苦果了吧?」
得知陳慕武不是要錢之後,坐在過山車上的盧瑟福再次心情愉悅,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
一物降一物,看來是上帝都看不下去陳慕武這個不聽話的學生天天氣自己,於是派來了一個比他更加不聽話的奧本海默,來讓陳博士嘗嘗被自己的學生氣是一種什麼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