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135布倫納蒙德公司
沒聽出陳慕武弦外之音的約克公爵,總覺得陳慕武這句話像是在詛咒自己。
國王陛下確實公務繁忙,不能事必躬親。
但是排在自己前面的還有威爾斯親王他大哥呢,總不能每次看足球這種倒霉事情,都要落在他自己頭上吧。
早期足球的風格注重樸素和實用,再加上規則還有很多地方都不完善,所以在大部分比賽上,球員們的踢法都很粗糙很暴力。
英國紳士們哪看得了這些?
他們還是更偏愛網球、騎馬和帆船這些紳士運動更多一點。
不過今天這場比賽,可能是個例。
大概是聯賽還沒結束,所以兩隊之間的競爭不太激烈,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大巴車司機對陣大巴車司機。
這就給了兩人更多的時間來聊天。
約克公爵沒再去計較剛剛陳慕武說的那句很莫名其妙的話:「陳博士,您怎麼到倫敦來了?」
「殿下,我來倫敦,是在皇家研究所的一間實驗室里做實驗,已經來了將近三個月了。」
「這是關於哪個方面的實驗,劍橋大學做不了,非要讓您到倫敦來?您所在的那個卡、卡文迪許實驗室?不是已經有人把經費給撥過去了嗎?難道那些經費還不足以支撐您留在劍橋做實驗嗎?」
在約克公爵的認知里,一年一萬英鎊,再加上原本就有的九千多英鎊,這些經費放在一個小小的實驗室里,怎麼著也夠用了。
除非他們是在研究點金成鐵這種燒錢的技術。
他想的不錯,這些錢確實夠用。
但前提是,主管實驗室的主任捨得花錢的話。
想到這件事,陳慕武還是有些氣不過,他又想起來,等回到劍橋之後,一定要在卡文迪許實驗室里研製加速器,讓盧瑟福心甘情願地看著自己花錢如流水。
可面對約克公爵的提問,陳慕武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小火苗,耐心回答起來。
畢竟今天和這位金主見面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幫老布拉格也拉一筆贊助。
陳慕武一五一十地向約克公爵細說著,自己獲得諾貝爾獎之後,是怎麼在從瑞典到英國的返程途中路過荷蘭,參觀了萊頓大學的低溫物理實驗室。
又是怎麼想在劍橋大學復刻一個低溫實驗室出來,卻被老師盧瑟福給否定,並把自己推薦到倫敦皇家研究所的戴維-法拉第實驗室里來的。
然後他就說到了這次和約克公爵見面的重點內容。
「殿下,我到了戴維-法拉第實驗室之後,才發現這間實驗室環境之簡陋,實驗條件甚至比之前的卡文迪許實驗室更糟糕。
「這裡確實有一間低溫實驗室不假,但是裡面的實驗器材已經十幾年都沒有更新過一次了。
「初來乍到的我一開始還不明所以,像一個愣頭青一樣向實驗室的主任布拉格爵士索要經費,沒想到布拉格爵士也是一臉無奈地告訴我說,實驗室的經費一直都不足,他也是迫於無奈接受了皇家學會的邀請,奉命來重建這間皇家研究所里的實驗室來的。」
陳慕武特意在最後幾句里,多次重複了Royal(皇家)這個詞。
同時他也一直都在觀察,約克公爵臉上的表情。
如果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這次見面是來要錢的話,還會不會答應這件事呢?
聽到皇家研究所也沒錢這件事,約克公爵也的確像陳慕武設想中的那樣,眉頭微微皺到了一起。
雖然他比全小將要帥氣的多,但是兩個人幾乎做出了同款表情。
他媽的,國家怎麼成了這麼個樣子!
關鍵是,丟臉還丟到了外國人面前。
雖然陳慕武來自遠東那個孱弱的中囯,還不至於引發什麼友邦驚詫。
但他同時也是諾貝爾獎得主,最近在報紙上的風頭,甚至都已經超過了愛因斯坦!
撥款,必須得給這個皇家研究所的那個什麼實驗室撥款,讓陳博士看看,我們日不落帝國的財力到底如何!
就在約克公爵整理思路,考慮要如何發言回應陳慕武,才能讓場面不那麼尷尬的時候,陳慕武繼續開口了。
他這人就是這麼貼心,今天唯一的目的是來要錢的,總不能真讓金主吃癟吧?
「公爵殿下,在我國有一、一本很古老的書籍,叫做《變化的書》,裡面有一句話講,人窮的時候就要考慮變化,變化了就會通達,而通達之後才能持久。……」
到目前為止,《易經》的英文翻譯還是「Book of Changes」,而不是那個音譯的「I Ching」。
而陳慕武也故意翻譯錯了「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這句話中的窮字,把「盡頭」的意思,改成了貧窮。
他一開始想脫口而出的其實是另外一句話,那就是活人不能讓尿憋死。
可是話到嘴邊上,陳慕武才發覺這句話實在是太不文雅,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也不好意思當著未來會成為國王的約克公爵面直說。
「……。雖然皇家研究所的戴維-法拉第實驗室里的實驗條件,確實不足以支持我做實驗,但是在此期間,我也找到了另外一件能在這個實驗室里做的實驗,並取得了很棒的結果。
「今天我特意把實驗成果帶到了這裡,就是為了能向殿下您來展示。」
終於到了獻寶的環節,陳慕武打開他隨身攜帶一個公文包,從中取出來了一塊被裁切成紙張大小的有機玻璃。
「殿下,您請看,這就是我在實驗室里鼓搗出來的新鮮玩意兒。」
循聲望過去,第一眼看到陳慕武手裡拿著的這個東西,約克公爵還以為他和自己開了個玩笑。
「陳、陳博士,這、這是、一塊玻璃麼?」
他說寶貝,結果就拿出來了一塊玻璃來糊弄我?
這是不是在暗示,皇家研究所里實在是一窮二白,除了能用玻璃刀切割玻璃之外,就再也做不了什麼其他的實驗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陳博士的這個諷刺,最起碼能達到馬克·吐溫的水準。
約克公爵被陳慕武氣得不輕,他的語言障礙甚至都比平時嚴重了幾分。
「殿下,不錯,這正是一塊玻璃,」陳慕武一邊笑著回答,一邊起身離開座位,端著「玻璃」向包廂中的一處空地走過去,「假如我說,現在把這塊玻璃扔到地上的話,會發生什麼結果?」
「當然是會四分五裂地摔碎成小塊,還會有很多能傷人的碎屑。」
玻璃扔到地上當然會碎,約克公爵的固有思維,讓他很快給出了答案。
不過看著陳慕武臉上的笑容,他又開始有些不確定了。
大腦飛速運轉之後,約克公爵連忙補充道:「難不成這塊玻璃不一樣?」
「您說得對,正是如此。」
「嘭!」
說話間,陳慕武舉起「玻璃」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兩者之間相接觸時,發出的聲音並不清脆,而是一聲悶響。
然後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這塊神奇的「玻璃」不但毫髮無損,甚至還能肉眼可見地彈跳了幾厘米起來。
雖然無事發生,但陳慕武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是把一旁的王室僕人們給嚇了一跳。
文化差異沒有讓他們想到摔杯為號,而只是害怕,他會在玻璃破裂之後從地上撿起最鋒利的一塊,然後刺王殺駕,行刺毫無防備的約克公爵。
在眾人還沉浸在詫異當中的時候,陳慕武已經彎腰把那塊「玻璃」給重新拾了起來。
他再次來到座位旁,然後把手裡的「玻璃」交給了已經看呆了的約克公爵:「殿下,請您檢查一下,我沒騙您吧?」
下意識地接過陳慕武遞來的東西的約克公爵,仔細檢查起這塊神奇的玻璃。
他也很快就察覺出來了,這塊「玻璃」有些不對勁。
只是不對的感覺並不是從眼睛傳來,而是從手上。
「陳博士,這似乎並不是玻璃的手感,並且它的重量好像也不太對。」
「沒錯,殿下,這確實不是一塊用沙子燒出來的玻璃,而是用了些其他的東西。」
「是什麼?魔法嗎?我最近聽赫胥黎提起過您,他對您的平行宇宙理論很是推崇,認為您的身上肯定有那麼點兒魔力在。」
這是什麼神奇的腦迴路?
拜託,哥們現在的人設,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篤信科學的物理學家。
呃,至少大部分時間裡是。
只有偶爾興起管不住自己嘴的時候,才講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像什麼穿越時空啦,平行宇宙啦。
明明只是一種新材料而已,怎麼就扯到魔法上去啦!
即使你真想當亞瑟王,但我也不是梅林啊!
「嗐嗐,」陳慕武只能用假笑來掩飾尷尬,「殿下,您可真會開玩笑!我向您保證,至少這塊玻璃里沒有任何的魔法成分,裡面裝的都是滿滿的科學。」
說話間,他又向這位潛在的金主介紹起有機玻璃的其他特性。
但最讓約克公爵印象深刻的,還是剛剛陳慕武驚世駭俗的那一摔。
玻璃怎麼能摔不碎呢?
這又不是「鐵錘捶玻璃錘不碎」那種文字遊戲,而是鐵證如山擺在眼前。
舉著有機玻璃的約克公爵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走到陳慕武剛才摔玻璃的地方,很狐疑地跺了幾腳,確認剛剛的表演,不是事先準備好的魔術。
「神奇,就像您這麼神奇!陳博士,您發明的這塊玻璃,實在是太厲害了!」
「殿下,這塊玻璃,其實還有不小改進的空間。但是我的本職還是一位物理學家,沒有過多的時間和精力,繼續投放到這個研究上面。
「要知道,能研究出這麼一塊玻璃來,只是因為我在戴維-法拉第實驗室里沒錢買器材,做不成我想做的實驗,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
「您別說了,陳博士!」約克公爵有些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話,「就沖這塊玻璃,我馬上派人給皇家研究所,你說的那個實驗室撥款,開個價吧,要多少?」
「殿下,您稍安勿躁,我還沒說完。」
陳慕武心想,我要兩萬五千英鎊,你能給嗎?
我還指望著這塊玻璃能給我賺出一所學校來呢!
「去年您已經向劍橋大學的卡文迪許實驗室撥過一次款了,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您再掏錢。
「我之前見過皇家空軍的道丁准將,不知道您認不認識這個人。
「但這都不重要,我想說的是,正是道丁准將給我的靈感,我認為這種新型玻璃,完全可以用在飛機上面。
「我在報紙上讀過您的事跡,知道您是皇家空軍的中隊長飛行員。
「殿下,恕我冒昧,請問您能不能和皇家空軍那邊牽線搭橋,我想把這個新材料的專利轉讓給他們,靠著專利的轉讓費,幫戴維-法拉第實驗室渡過難關。」
陳慕武話說得既誠懇又硬氣,看上去他拒絕約克公爵的再次撥款。
但他拒絕是一回事,冤大頭二王子給不給錢又是另外一回事。
堂堂皇家研究所,靠一個外國人搞發明賣專利來賺錢做研究,那成何體統!
約克公爵雖然沒有立刻表態,但他想著等回去之後,一定要派人給皇家研究院那邊撥一筆款子。
「陳博士,您之前找上我,是不是早就為這塊玻璃找好了去處?」
陳慕武點了點頭。
「我雖然是皇家空軍的一員不假,但我認為,您這塊玻璃的去處,不應該是皇家空軍。
「皇家空軍連飛機都不生產,而是像各個製造廠下訂單採購的,他們又怎麼能會生產您這種玻璃呢?
「據您剛剛所說,這塊新型玻璃,是通過化學手段製造出來的,那我覺得布倫納蒙德公司應該對您手中的專利感興趣。
「這是全英國最大的化學工業公司,而我最近又剛好代替國王陛下訪問過這家公司位於柴郡諾斯維奇的純鹼工廠。
「陳博士,不如我替你和這家公司的相關負責人牽線搭橋,你把這種新型玻璃的專利賣給他們,如何?」
約克公爵話音剛落,溫布利大球場的四面八方傳來了歡呼聲。
謝菲聯隊的左邊鋒費雷德·滕斯托爾打進了一粒進球,終於打破持續了三十多分鐘的悶平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