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芝抿唇，一時說不出心中是感動還是什麼。
「我又不在意這些……」
她輕聲道。
「在不在意是一回事，可我容不得外面的人說你。」
哪怕只是一星半點的不好。
沈鶴眼眸半眯，神情微冷道。
「他們既然喜歡傳言……那本王便還他們一份。」
「還有朝中那幾個心懷不軌的老東西……」
「也是該一個個好好敲打了。」
「免得日後，後患無窮。」
謝棠芝原以為，他說的免除後患，是要警告那些人日後不許再胡來的意思。
不曾想，又過幾日，外面的傳言越發離譜。
說沈鶴本就是孤星命格，成了攝政王以後戾氣更重，若無神女鎮壓，恐怕會天下大亂。
倘若再有其他女子，插足二人……
害神女震怒的話，會滅國也未可知。
「……」
謝棠芝聽著眼前小姑娘講的繪聲繪色，人已經有些麻木了。
從前是形勢所迫，沈鶴要利用民心讓兩人成婚，她還可以理解些。
可如今……
單純只是為了掃清一些爛桃花，就編造到此種程度，也是夠了吧？
「外面還說……」綠禾還要繼續往下講。
這小丫頭對於外頭的「神女傳說」分外感興趣，每日跑到王府外，能聽足兩個時辰才回來。
隨後，在謝棠芝面前，把聽到過的話全部複述。
謝棠芝嘆了口氣，連忙伸手制止。
「好了！這些你都說過了……」
綠禾想了想，「那……奴婢還有其他未曾說過的版本！」
「別！！」謝棠芝更為抗拒。
「這樣。」
她不給綠禾再開口的機會，轉而指使，「你去替我辦件事。」
「什麼？」
綠禾下意識追問。
謝棠芝勾了勾手指，等人湊近過來才又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綠禾遲緩地點點頭，起身往外走。
「奴婢這就去！」
謝棠芝坐在原處，勾了勾唇角。
既然要好名聲，那她也送沈鶴一份。
兩日後，京都的傳言又多出一條新的。
大街小巷，各個地方都有百姓議論不動。
「你們知道嗎？如今天下最大的連鎖醫館，『問安堂』！居然是攝政王手下的產業！」
「這誰還不知道啊？整個京都城都傳遍了，聽聞是為了替王妃祈福，才特地開設的呢。」
「從前還道攝政王是個無惡不作的奸臣……如今看來，分明是個為國為民的大善人吶！」
「就是！想當日，京中鬧瘟疫，也是王爺出銀子出藥材，救濟百姓……」
「後來率兵對敵，打退了好幾個心懷不軌的敵國！」
「如今，還有為民開設問安堂，卻絲毫不是為了牟利……」
「換做別國，哪有人能為了咱們這些百姓，做到如此程度？！」
街口處的馬車內，謝棠芝聽著外頭的議論，只覺得好笑。
同樣的滋味，沈鶴應當也能體會到了……
就是不知，他收到消息了沒有。
綠禾在旁也聽得津津有味，直至謝棠芝開聲叫馬車回府。
小丫頭這才回過神，又看著她問。
「您與王爺這……到底是什麼樂趣？」
互相誇讚麼？
謝棠芝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也沒什麼樂趣可言。
只不過是……
沈鶴看不得她被人詆毀。
而她，也見不得對方被誤會。
僅此而已。
馬車回到王府門口，謝棠芝踩著板凳下來，正要進門去。
此時，一旁有個小身影跌跌撞撞跑來。
「仙女姐姐！」
一邊跑，還一邊喊著。
身邊護衛下意識抬劍去攔。
「哎……」
謝棠芝連忙開聲制止。
她擺手讓人退下，定睛一看，片刻才確認——
這小男孩，可不就是先前鬧水災時，她在城外救下的那個麼？
就是不知，如今為何會出現在此？
「仙女姐姐！」小男孩有些激動，到她身前站定，把一捧五顏六色的野花遞給她。
「送給你！」
小花已經有些蔫吧了，卻還是能聞到濃郁的香氣。
「我……我昨日才摘的……」
「本來想昨日給你，但是你很快就進去了……」
小男孩語氣沮喪，有些急切地同她解釋。
謝棠芝意外地半蹲下身，「是誰帶你來的？」
「你爹娘？」
小男孩微抿著唇，搖了搖頭。
半響，才吐出三個字。
「我自己……」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那天，我在外面，看到了你的馬車……」
「就跟著跑過來了。」
男孩想了想，才又解釋。
馬車？
所以這孩子是一路追著車來的！
謝棠芝心中更驚。
「那你爹娘呢？」
不問還好，剛一問，小孩的眼眶即刻紅了。
一雙大眼睛水盈盈的，豆大的淚珠從臉頰滑落。
「阿爹阿娘、阿爹阿娘在水災時，被水沖走了……」
說完，男孩抽泣聲更大。
謝棠芝心中猛地一抽。
這孩子瞧著才三四歲，就沒了爹娘，這些日子，該有多難過？
她有些心疼的把人攬進懷裡，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男孩，分外固執的要把花往她手裡塞。
「這個給你……」
「我要回去了。」
「回哪兒？」
「回去住的地方……」
小男孩聲音軟軟的，「大娘說，我個子小，若是不準時去領飯，他們就會把我忘了。」
謝棠芝蹙眉。
這孩子所說的，應該是京都那的收容所。
他一個孩子，無人照顧，待在那地方的確不好。
「別回去了。」
謝棠芝輕嘆一聲，一手抓著花，一手牽著他的小手。
「你隨我回家吧，好不好？」
小男孩愣了愣，很快，眼眸中浮現起幾分光亮。
「可以嗎？」
「當然可以。」
謝棠芝笑了笑，乾脆直接把人抱在懷裡，轉身往府內走。
沒走兩步，就聽「咕咕」兩聲。
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餓了……」
謝棠芝更心疼了。
「你到底等了多久？」
「睡醒就帶著花來了……」男孩有些不好意思。
「我怕若是再不來，就不記得來這裡的路了。」
「但是，花花還是不好看了。」
說著，男孩的頭一點點底下去。
「怎麼會？我覺得很好看。」
謝棠芝搖了搖頭，笑著認真道。
「多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