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輕描淡寫。
可……
邊境距離此處,少說也有百餘里的路程。
即便策馬趕路,至少要一天一夜。
哪裡有他說的那麼輕鬆?
「待大軍勝了,啟程回京後,我們同樣可以見……」
「你何必這麼辛苦趕來?」
謝棠芝微抿唇,眸中有幾分心疼划過。
按如今的局面,要徹底打退北域,也用不了多久。
「目的是來見你,就不算辛苦。」
沈鶴勾唇一笑,俯身輕輕擁住了她。
謝棠芝微愣,片刻後反應過來,才又伸手將人回抱住。
感受到男人的體溫,還有強健有力的心跳,只覺前所未有的心安。
兩人相擁了好一會兒,沈鶴才將她鬆開。
轉而垂首問:「傷勢如何了?」
「你怎麼……」
謝棠芝微微睜大眼眸。
她可從未在傳去北域的信件中提到過……
「來救你們的都是我的人。」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沈鶴有些無奈。
「你真當出了事,他們會隱瞞不報?」
「……」
說的好像也是。
謝棠芝莫名心虛,半響才道:「原本傷的也不重。」
「休養了那麼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是麼?」
沈鶴眼眸半眯,似是在審視著她。
下一刻,不經意便瞥見了她脖頸處的痕跡。
雖然已經淡化許多,但還是一眼便能看出——
先前受傷時,定是傷的不輕。
沈鶴眸光微沉,握著她的手逐漸收緊。
謝棠芝吃痛了下,注意到他的目光,本能縮起脖子,想將傷藏起來。
然而已經晚了。
沈鶴面色有些冷。
「……這便是你說的,傷的不重?」
謝棠芝眼神閃了閃。
「我……」
她張了張口,正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撫對方一二。
就聽耳邊傳出一陣嘆息。
「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你關在京都,哪裡也不許去。」
沈鶴沉聲道。
不管是賑災,到邊境,又或是後來被他送走……
謝棠芝好似一直都在往危險的地方去。
這讓他如何能安心?
「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麼?」
謝棠芝輕笑了笑,伸手拽住他的臂彎。
「別生氣了。」
「……」
這小丫頭,向來知道如何能拿捏住他。
沈鶴微蹙眉,伸手在人額間輕彈了一下,嚴肅道。
「日後,不許再冒險。」
謝棠芝捂著微疼的額頭,「……知道了。」
「你這一趟,能待多久?」
她忽然想到什麼。
「來看看你,最遲明日一早,便要回去。」
沈鶴微頓,片刻後開聲回應時,語氣都沉下不少。
謝棠芝眼底的雀躍也消散了些。
「你……」男人正欲說些什麼,安慰一二。
下一刻,卻被小姑娘搶先。
「那你快先歇息一下吧。」
「在這裡睡一會。」
這人分明是日夜兼程趕路來的,即便他不說,眼底的烏青和眸中的血絲,也足以說明一切了。
沈鶴眼眸微動,忽然往前一靠,整個人半壓在謝棠芝身上,將她帶到了床褥間。
「這麼主動,邀我同你共眠?」
謝棠芝面色微紅。
「我……只是怕你累著了。」
沈鶴有心逗弄,可看她面色紅成這樣,總歸還是沒有繼續為難。
他翻了個身,靠在床沿,將女子攬在自己懷裡,這才輕聲道。
「不睡了。」
「好不容易見一面,咱們好好說會兒話。」
「前幾日,皇上派人送了不少東西到邊境。」
「那小子,借著封賞的名義,恨不得將整個國庫都搬空了,塞到邊境來。」
沈鶴磨了磨後牙槽,語氣聽著有些嫌棄。
可謝棠芝看他那副模樣,又覺得,這人分明是高興的。
「皇上一人在京都,也不知狀況如何。」
提起小皇帝,謝棠芝不免多了幾分憂慮。
即便再如何早熟,在她眼裡,那也還是個孩子……
這麼早便讓他擔起重擔,實在有些為難他了。
「想必,如今也在期盼著我們能早日回去吧?」
「打完仗自然就回去了。」
沈鶴眼眸微垂,「你別總當那小子是小孩。」
「他的心思,可比你想像中深的多。」
「可總歸,他……」
謝棠芝正打算反駁一二。
話才到一半,卻聽耳邊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謝棠芝微愣,似有所感般抬頭看去——
果然見人已經閉眼睡著了。
謝棠芝頓時噤聲,替他掖好了被子,沒再打擾。
這一覺,兩人都睡得分外安穩。
再度醒來,天已經大亮。
沈鶴也不在身邊了。
謝棠芝猛地睜開眼,清醒了過來。
男人剛起身整理好衣衫,見此有些意外,「我吵醒你了?」
謝棠芝搖搖頭,起身看著他:「你要回去了嗎?」
「嗯。」
沈鶴頷首。
「待我將邊境的事處理完,再來看你。」
「……那還是算了。」
謝棠芝眸光微動,卻是想也不想便搖頭。
「我還是更希望……」
「待你凱旋那日,直接來接我回京。」
「……好。」
沈鶴微愣,很快,點頭答應下來。
他走得急,謝棠芝匆匆起身換了衣裳,把人送出去。
兩人一同走到沈鶴安置馬的地方,沈鶴解開繩子將馬牽在手上,轉身正欲上去。
臨了又改了主意,垂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等我回來!」
他說完,像是怕自己再拖延下去,只會更加不舍,下一刻便直接策馬遠去。
獨留謝棠芝站在原處,輕輕摩挲著唇上的觸感,微微一笑。
她當然會等。
相信那一日,絕對不遠了。
一路走回小屋,謝棠芝心中雖有些分別的悵然,但更多的還是期盼。
期盼所有事端被妥善解決的那一日。
卻殊不知,此時暗中一雙眼睛正緊緊盯著她,眸底的妒火幾欲噴涌而出!
這個女人……
不僅偽善,還水性楊花!
先前便一直釣著那位謝將軍,如今,居然又勾搭上了個不認識的男人——
這與秦樓楚館裡那些妓子又有何區別!
憑什麼?
像她這種噁心的人,卻日日光鮮亮麗,還被所有人捧在心上!
而她……
回想起當初在礦洞中,受盡欺負,又被一眾村民針對時的情形,女子恨得咬緊了牙關。
「李淑然!你又死到哪兒去了?!」
「還不乾淨滾回來幫忙!」
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