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很快就熬好了。
半個時辰後,被端到容魁面前。
熱騰騰的粥冒著熱氣,帶著米香。
足以讓吃了幾日乾糧的人,被牽起飢腸。
「大人……要不還是讓屬下來試吧。」
此時屋內的人卻顧不上餓,只有滿心緊張。
眼看著,容魁已經把粥裝到了碗裡,那士兵有些緊張地上前一步。
「不必。」
容魁卻只是搖頭,隨後,猛地喝了一大口。
吃起來倒是沒什麼異常。
加上……
容魁垂首,聽見自己腹部傳出「咕咕」的叫聲。
一時有些羞赧,輕咳了兩聲。
城中糧食短缺之後,為了手下這些兵,還有城中的百姓能多吃一口,他已經很多日沒有吃飽過了。
容魁忍不住加快速度,把一整碗粥都喝了下去。
士兵在旁,緊張地看著他。
「……怎麼樣?」
「暫且沒有什麼異常。」
容魁緩緩搖頭,卻仍沒有放鬆警惕。
「再等半個時辰看看。」
若那些米糧里真的有毒,半個時辰,也足夠發作了。
這半個時辰,屋內的幾人都處於焦灼中。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至到了時辰,容魁身上依然不見半點異常。
「這……是不是沒事了?」
容魁鬆了口,「吃吧。」
那士兵眼前一亮。
「把外面幾個弟兄也叫進來,將這鍋粥吃完,別浪費了。」
在熬粥之前,他還讓城中的大夫來看過,並未看出什麼問題。
如今吃也吃了,看來是安全的。
容魁徹底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對於自己一直以來的懷疑,有些愧疚。
那郡主……
的確是個好心腸的女子。
卻還被他猜忌了這麼久。
「得找個機會,親自去賠罪……」容魁呢喃著。
已經開始喝粥的士兵,並未聽清楚他說的話,只隱約聽見有聲音,抬頭看他:「您說什麼?」
容魁搖了搖頭,瞥他一眼。
「吃完之後,吩咐下去,把糧食拿出八成,派發給城中的百姓們。」
「剩餘的兩成,留著給城中將士。」
謝棠芝帶來的糧食足夠多,撐個一個月並無問題。
只是不知……
他們這些人,還能否撐那麼久。
沉著幾人還在吃,容魁獨自離開,去求見了謝棠芝。
謝棠芝從房裡出來,依舊難掩愁緒,低聲問他。
「容將軍有什麼事嗎?」
「沒有,末將是來……」
容魁張了張口,正要解釋。
話還未說完,就被外頭傳來的另一道聲音打斷。
「將軍!不好了!!」
扭頭一看,有士兵急匆匆跑到跟前。
容魁蹙眉,「怎麼?」
「那些北兵又打來了!」
容魁神色一凜,瞬間變得凝重許多。
「即刻召集兵馬,到城樓上迎敵!」
他冷冷吩咐一句,同時不忘將自己腰間的佩劍抽出,轉身往城門的方向趕去。
謝棠芝一時也有些著急,本人叫住了他。
「容將軍——」
「郡主留在此處,千萬不要亂跑。」
容魁這才想起什麼,回頭看了她一眼,低聲叮囑。
說完,便馬不停蹄地去了。
說起來還有些對不住謝棠芝……
早知,不應該把她放進來,而是在見到人時,便規勸她回京。
或許還能有一條活路。
可惜……
如今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容魁深吸一口氣。
只希望,他還能守住這裡!
哪怕是這一次。
「衛凌呢?」
謝棠芝思緒亂了片刻,才又回想起什麼,扭頭去看身邊的小丫頭。
「讓他帶著咱們的人,一起到城樓上去幫忙!」
綠禾知道他在何處,連忙去找人。
見她走遠,雲煙本來想要跟上去。
下一刻,才又清醒過來,重新退回謝棠芝身邊。
「您先回屋去吧。」
「相信他們,不會有事的。」
雲煙低聲安慰。
她自以為情緒隱藏的很好,卻殊不知,方才的小動作都被謝棠芝看在眼裡。
謝棠芝抿了抿唇,嚴肅地問。
「雲煙,你想去嗎?」
「……什麼?」
雲煙愣了愣,一時間,險些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直至謝棠芝又重複了一遍,她才如夢初醒。
眼底浮現起幾分渴望。
下一刻,又搖頭。
「屬下的職責,是保護您。」
這是她的使命。
自被沈鶴送給謝棠芝之後,她畢生的宿命,便只此一個。
她不該貪心。
「你若能同他們一起守住陽華,也算是保護了我。」
謝棠芝輕聲道。
她說話聲音不大,卻帶著十足堅定。
她看得出來。
雲煙也很想去。
想同那些男子一樣,率兵迎敵!
「可是……」
雲煙眼底似有動容,卻沒鬆口。
謝棠芝這話也有些道理……
可她去了,終歸是擅離職守。
謝棠芝嘆了口氣,「你不必想那麼多,只告訴我,想還是不想?」
「屬下……」
「想。」
雲煙咬牙,終歸還是沒忍住,點了點頭。
謝棠芝一笑。
「那便去吧。」
「遵從你自己的心意。」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謝棠芝眼中滿是鼓勵。
這次,雲煙徹底忍不住了。
「屬下……定不負郡主所託!」
她咬著牙,拱手認真道。
說完,轉身飛快朝宅邸外跑去。
謝棠芝眼底笑意未散。
雲煙若有此志向,她一定會幫她——
幫她實現!
「小姐,衛大人已經帶著人去了。」
綠禾回來時,恰好見雲煙正匆匆往外跑。
她有些迷茫,先是開聲稟報,隨即又問。
「雲煙她……」
謝棠芝沒有多言,只是帶著她走回房裡。
「希望,他們都能相安無事吧。」
如今已是夜晚,經歷了一整日的波折,她早已疲憊不堪。
可如今外面危險重重,她坐在椅子上,怎麼也睡不著。
思來想去,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戰士們取勝?
「郡主,何大夫求見。」
正想著,外頭傳來通報聲。
謝棠芝即刻起身。
「讓他進來吧。」
何奉年來的飛快,手裡還抱著一本厚重的典籍。
那典籍看著破舊,還有些眼熟。
謝棠芝微頓。
很快,就聽人主動解釋。
「這本典籍,是您那日同青瑤拿回來的。」
「在交還給他前,我拿著看了看。」
「之後發現,上面所記載的並非醫術,而是毒術。」
謝棠芝眼底有詫異閃過。
同時,心中隱約升騰起一絲希望……
就好似明白了,何奉年想說的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