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弘益已經提前讓人收拾了一個單獨的小院，直接讓謝棠芝住下。
院外有兩個護院看守，院內也有丫鬟伺候。
謝棠芝入門掃了一眼，微皺起眉：「我這裡不需要人伺候，撤了吧。」
「那怎麼行？」
施弘益卻沒答應，想也不想便勸道。
「您是京都而來的貴人，又是郡主，不論如何下官也不能怠慢了。」
「您若是不喜歡他們，下官便讓他們走遠些……」
「可總歸是有人跟著，照應一二為好。」
說完，也不管謝棠芝是什麼反應，直接拱手告退了。
綠禾跟在身邊，一直見人走遠了，才開聲嘀咕。
「說什麼照應……」
「其實根本就是留著人在這裡監視咱們吧？」
「皇上不是說，這幾處地方貪污十分嚴重麼？他派人這麼一直看著，您不就想抓他的把柄也抓不到了？」
謝棠芝無奈笑著，搖了搖頭。
「即便沒有這些人監視，也抓不到。」
「啊？」
綠禾微愣了愣。
「你真以為他們有那麼蠢麼？」
謝棠芝無奈伸手，在小丫頭額間輕彈了一下，才接著道。
「從聽到宮中派人來開始，他們只怕就已經把尾巴藏起來了。」
「過了這麼久，哪可能查出東西？」
「那我們怎麼辦？」
綠禾倒是絲毫沒想那麼深，聽言，心中還有些不忿。
「難道，就這麼放過他們？」
「那未免也太便宜他們了！」
只看白日外面那些災民就知道，整個錫州之內，到底有多少災民受苦。
「誰說的？」
謝棠芝哼笑，依舊是氣定神閒的姿態。
「即便不查，也有旁的辦法可以處置他們。」
眼看著小丫頭滿眼迷茫，她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輕聲道。
「明日你就知道了。」
當晚，她先在此處府邸歇息了一夜。
翌日一早，便又去昨日那幾個粥棚，看了看情況。
災民們依舊排著長隊，遠遠就能看見支起來的粥棚，不斷有熱氣往外冒。
這次，她沒有急著去看施粥的狀況，而是在四周轉了一圈。
城門口處，有個婦人帶著兩個幼小的孩子坐在角落，分食著一碗粥。
謝棠芝微頓了頓，扭頭去吩咐綠禾。
「去多盛兩碗粥過來。」
說完，自己先往婦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婦人一開始並未意識到，她是奔著自己來的，還往角落躲了躲，生怕自己妨礙到人似的。
「你們人多，怎麼也不拿兩碗？」
直至謝棠芝在幾人跟前蹲下，輕聲問。
「官爺說了，排隊一次只能拿一碗……」
婦人聽言，把手裡的碗遞給身旁的孩子，才又訕訕回應。
謝棠芝扭頭看了看那邊的長隊。
倒也是。
如今災民眾多，不止她等得辛苦，其他人也一樣苦。
正想著，恰好綠禾端著粥過來了。
謝棠芝把兩碗粥遞給婦人與一個孩子，「快喝吧。」
「等過兩日，糧食會直接發到你們家裡。」
「到時，便不必這麼辛苦了。」
「真、真的？」
婦人愣了愣，連伸手去接粥都忘了，有些驚喜地看著她。
「過幾日，還有糧食發？」
「那是自然。」謝棠芝笑笑，輕聲道。
「既是賑災，那自然得讓你們每個人都吃上飽飯。」
「那、那太好了！」
婦人眼瞧著有些激動，都語無倫次起來了。
「之前……官府沒有放糧食賑災過麼？」
謝棠芝頓了頓，蹙眉問她。
按說，就算事情還未傳回朝廷，此處的官員也可以往最近的地方借糧，待日後再還回去。
這裡的州官貪污也就罷了，怎的……
連這種表面功夫也不做了？
「也放過。」
婦人輕聲道，說話時，特地壓低了嗓音。
「只是，他們的粥棚只開了不到兩日，便說糧食已經耗盡了……」
「讓我們自行想辦法。」
「才兩日？！」
這次，綠禾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能頂什麼用？」
讓整個錫州的人，能晚兩天餓死麼？！
「官府都說，朝廷給的銀子就只有那麼多……」
「還有，其他地方同樣困難，也無法借糧食給我們。」
「這都是無可奈何……」
婦人說著，似是想起了從前的狀況，眼底忍不住多了幾分愁緒。
謝棠芝越聽，臉色就越冷。
說到這個份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些地方官員，一個個只想管自己的死活。
朝廷下發賑災銀，怕是有九成都被他們吞了。
剩下的一成，才願意拿出來做做樣子……
不，極有可能，真正用在百姓身上的銀子，連一成都不到！
「快喝吧。」
半響，謝棠芝才平復了心情，抬眸看著眼前人道。
「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狀況了。」
說完了，謝棠芝起身，扭頭又去看了看其他百姓的狀況，同時問雲煙。
「今日運進城裡來的糧食，有多少？」
「不到總數的兩成。」
雲煙頓了頓，才回應。
畢竟，昨日他們入城後，就直接開始派發糧食了。
其他還未來得及處理的，便暫時擱置在城外。
原本也是打算……
今日之後，等接到謝棠芝命令了，再按吩咐安置的。
「這樣就好。」
謝棠芝神色似乎鬆懈了幾分，繼續吩咐道。
「把糧食先放在外頭，沒有我的吩咐前，不必送進來安置。」
「……是。」
雲煙眼底有幾分困惑閃過，但終歸沒有多問什麼，只是輕聲應下。
看過四周的粥棚，一切都正常後，謝棠芝才重新回了州府的宅邸，直接見了施弘益。
後者態度依舊諂媚，看她是從外頭回來的，還連聲誇讚著。
「郡主還真是為民著想……」
「這些事，讓下面的人去辦不就好了，您何必親自操勞？」
「畢竟，聽說這幾個地方，總有些心懷不軌的人……」
「賑災救民是大事，自然得多盯著些。」
謝棠芝輕笑了笑，垂首輕聲說著。
話里話外，似是意有所指。
施弘益面上多了幾分尷尬，依舊訕笑著，卻不知該說什麼了。
「今日來找施大人，是有些事要同您說。」
謝棠芝到不與他拐彎抹角，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