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沒事的……不過就是在牢里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已,算不得什麼。」
謝禾霜蒼白著臉搖搖頭,嘴上說著沒事,面上卻一片悽苦,搖搖欲墜。
看得謝夫人心裡一揪一揪的。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都怪棠芝那個死丫頭,竟然對你這個姐姐如此狠心……」謝夫人越說越恨,仿佛罵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什麼苦大仇深的敵人。
「娘,您別這麼說棠芝,都是女兒不好……沒有看管好手下的丫鬟,害她受傷,她要怨我也是對的……」謝禾霜趕忙搖頭,眼含熱淚地替人辯解。
說完又問,「棠芝她現在人呢?您讓我去看看她吧,我想親自給她道歉……」
「是她害了你,怎能讓你道歉?!」謝夫人一瞪眼。
「她是妹妹,我本就該讓著她,娘,您帶我去見見棠芝吧,若不能看到她安然無事,我也不能安心……」謝禾霜語帶哭腔。
說完,忽然重重咳嗽起來,纖細的身形要倒不倒的。
「好好好,你先別激動……」
謝夫人忙扶緊了她,輕聲安撫,「她現在不在府上,等你養好了身子,娘再讓她回來見你,好不好?」
「不在府上?」謝禾霜面帶驚訝。
提起這個,謝夫人便覺氣憤,「死丫頭住到了那奸臣凌鶴府上去!不願意回來不說,還讓人將你爹與我都趕了出來!」
「當真是個混帳!」
「妹妹年紀小,會犯糊塗也是正常,再說,一直讓她在旁人府上待著也不好,不如,女兒去勸她回來吧……」謝禾霜抿了抿唇。
「她任性至此,你還去管她做什麼?先休養好自己的身子吧。」謝永寧嘆息一聲,輕勸道。
「你大哥說的是,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得好好調養身子……你本就虛弱,這次折騰下來,也不知日後還能不能養好……」
「妹妹不回來,我不安心,您讓我去找她吧!」謝禾霜語氣分外堅決。
謝夫人心底厭惡,卻耐不過大女兒的堅持。
謝永寧猶豫了一會兒道,「你先回去歇息,過兩日身子好些了,大哥再親自帶你去找她,可好?」
謝禾霜總算安心,柔柔弱弱地點頭。
一家子這才鬆了口氣。
「那個沒良心的混帳,虧禾霜還如此惦念著她……」把人送回房睡下了,謝夫人咬著牙暗罵。
謝永寧跟在身後出來,沒有接話,俊秀的眉卻微蹙起,眸底帶著責怪。
……
謝棠芝渾然不知自己被惦記,在外忙著囤積藥材的事,時不時會被拐去各處散心走動,十分自在。
這日,何奉年捎了信來,讓她去看看新的庫房。
才出府,便見兩個人影迎上來。
「棠芝!」
看清來人,謝棠芝面帶驚訝,很快,又有些不耐,「你們來做什麼?」
「妹妹,我與大哥,是來接你回家的。」謝禾霜臉色如慣常般蒼白,甚至有些發青,殷切地看著她道。
「回家做什麼?繼續像先前一樣,受盡冷落,任人陷害麼?」謝棠芝好笑地問。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來了。
只是前幾次求見,都被門口的守衛直接擋了回去。
「我們都是一家人,怎麼會陷害你?姐姐只是怕,你如今這樣寄人籬下,會受委屈……」謝禾霜聲音很低,自帶柔弱。
「我在這挺好的,起碼,比從前在謝家時要好!」謝棠芝冷笑。
「可你是未出閣的姑娘,如此與別的男子來往密切,總歸對名聲不好。」謝禾霜垂首,一副為了她好的姿態。
「在外只是沒了名聲,回家去,指不定哪日又會被人暗殺了呢。」
「謝棠芝!」
謝永寧忍無可忍,低喝出聲。
「禾霜都是為了你,你就非得這樣麼?」
「我如何?大哥是想說我不識好歹?」謝棠芝抬頭看他,眼底涼薄。
謝永寧咬牙剛要說話。
又被謝禾霜攔住,她忙搖頭道,「大哥,別說了……從前的事,都是我不好,妹妹生氣也是應該的。」
「妹妹,姐姐真的只是關心你,從前的事,你若心有不滿,姐姐給你賠罪,好不好?只要你願意回去,姐姐做什麼都行。」
謝禾霜帶著淚眼,苦苦求她。
「做什麼都行?」謝棠芝呢喃著重複。
看到人點頭時,嘲弄起來,「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呢。」
「我讓你去再跳一次崖,你怎麼不去呢?」
謝永寧驀然攥緊了拳。
不等他發話,卻見謝棠芝又看了過來,「大哥也別急著朝我發難,這話都是她自己說的,若是不想兌現承諾,你們自行回去便是。」
「棠芝說得對,這些都是我該受的!我願意去!」謝禾霜將下唇咬得發白,堅決道。
「這樣你會死的!」謝永寧滿心焦灼,忙把人勸回來,又去看謝棠芝。
「上次的確是委屈了你,既然禾霜都說了願意賠罪,除了危及她性命的要求,你只管提便是。」
一副寬容大度的姿態。
看著謝棠芝時,就好像在看著,自家無理取鬧的孩子。
謝棠芝心中一片涼薄。
「那好啊,」她唇角微勾,牽出一抹戲謔的弧度。
「我不用她去跳崖,只要她滾出謝家,我就回去,如何?」
「你!」謝永寧一咬牙。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謝禾霜臉色也是一變。
但她還是攥著拳忍耐下來。
「原就是我回府上,礙了妹妹的眼,妹妹想讓我滾,也是正常的……我願意,回從前的小村子去,日後都不再出現叨擾……」
「謝家也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至親之人,怎會讓你走?」謝永寧被激得心疼不已,忙拍撫著她安慰。
說完,他咬牙瞪向謝棠芝,「禾霜一心一意為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仍不計前嫌,你也別太過了!」
謝棠芝面上毫無波瀾。
這樣的場面,上輩子,她已經看過無數次了。
重看一次,謝禾霜的伎倆,何其拙劣?
偏偏,全家人都會因這份柔弱偏寵著她,而將她這個任性不懂事的視作毒瘤,棄如敝履。
她唇微動了動。
這時,匆忙的男聲傳來,「棠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