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芝不服氣地辯駁，滿懷狡黠地看著他。
「可我覺得，挺好看的。」
「不如就留著吧？」
謝棠芝滿眼懇切地抬頭盯著眼前人。
「……」
「凌鶴哥哥，留著吧。」謝棠芝又重複了一次。
分明語氣淡淡的，聽著卻又總有種撒嬌的意味。
凌鶴額角微抽搐，總歸也沒說什麼，抬手輕輕在人腦袋上拍了一下，「走了。」
兩人繼續朝前逛去。
這回，多了腰間的鈴鐺，男人每每多走兩步，都伴隨著「丁零噹啷」的鈴聲，頗有喜感。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江邊。
此處周圍已經沒什麼人擺攤了，唯有水邊岸上，一個身形略顯佝僂的老婦站在那裡，揚聲叫賣。
「蓮花燈，免費的蓮花燈。」
仔細一瞧，她手上拿的燈做工頗為精緻，蓮花的形狀雕刻得栩栩如生。
可周圍的人路過，卻是一眼都不多瞧，也不知是為何。
謝棠芝眼底浮現幾分疑惑，也來了興致。
她轉身去拉身邊的男子，「我們去看看吧。」
凌鶴對此無甚興趣，但還是縱容地頷首，跟著她走了。
「姑娘，要看看蓮花燈嗎？」
兩人才靠近上前，還不等說話，便聽那老婦主動問。
「不用銀子嗎？」謝棠芝奇道。
「你若是能點燃的話，便不用付銀子。」
後者輕聲解釋。
「若是不能點燃，便給十兩銀子。」
一個尋常的花燈，有何點不了的？
謝棠芝眼底浮現出疑惑，「能拿一個給我瞧瞧麼？」
老婦人倒是十分爽快，立刻遞了一個給她。
謝棠芝左右瞧了瞧，尚未看出其中關竅，便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
轉眼看去，一個女子站在後方，緊張地看著她。
「姑娘，這老太婆就是個騙子！你可千萬別讓她騙了。」
「這是什麼意思？」謝棠芝微愣。
「她在這裡擺賣蓮花燈，已經賣了十幾日了。」
女子滿眼嫌惡，也不避諱那老婦，坦言解釋道。
「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說法，點不亮便要給她十兩銀子！這實際上啊，就是騙術……」
「那燈根本就是亮不了的！」
她說著，主動伸手拿了燈，翻轉過來讓謝棠芝看。
「你瞧，這燈盞中雖然有燭火，卻沒有燈芯——這如何能亮？」
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的確是如她說的一樣。
「我可沒騙人！」老婦在旁看的有些急了，皺眉不滿道。
「姑娘，你不買就不買，別影響我做生意啊！」
「我說的可都是實情，不過是為了不讓更多人上當吧！」女子冷哼一聲，轉眼瞪她。
「這些日子，來來往往到你這兒買燈的，可得有百十來人了吧？就沒見一個能點著的。」
「那是他們沒找對辦法！」
「唯一的辦法便是不給銀子。」
女子半點不信她的話，堅持道。
說著，懶得再與這人掰扯，回首看向謝棠芝，「姑娘，你若不想被騙，最好還是聽我一句勸。」
謝棠芝沒說話，低頭仔細觀察了一下手裡的燈。
「我試試吧。」半響，還是堅持道。
老婦人拿了火摺子給她，「我這兒有火。」
謝棠芝接過，一手在燈底部摸索一番。
「都跟你說了，這就是騙人銀子的，你偏不信，到時候有你虧的！」
女子全然沒想到，她是半句話也未聽進去，當下有些氣惱。
下一刻，火摺子不知靠近了什麼地方，黯淡無光的花燈內部，竟真亮起了火光。
剛才還有一些憤憤不平的女子，一時看傻了眼。
凌鶴眉梢微挑。
老婦人眼底閃過意外，又得意道，「我可不是那等毫無誠信之人，說了能點燃，就是能點燃。」
女子瞪了她一眼。
「按照原先說好的，姑娘點亮的花燈，這盞燈不算錢。」
老婦人視若無睹，只看著謝棠芝，和藹道。
「先前那麼多日都無人能成，偏就今天姑娘成了，想來這蓮花燈與姑娘間，也是有些緣分。」
「姑娘快去把燈放了，好好許個願吧。」
逢年過節放燈祈願，也算是他們此處的習俗之一。
謝棠芝眼底浮現幾分興奮，點了點頭，拉著凌鶴正要去。
「二位如此恩愛，定能百年好合。」
謝棠芝飛快往前的腳步踉蹌一下，險些連人帶燈摔下來。
「承您吉言。」
凌鶴倒是聽得頗為高興，眉梢一挑，折返回來，拿了一百兩銀子給她。
「您在此叫賣了一夜，也實在辛苦，今晚早些收攤回去吧。」
老婦人一看，神色稍有驚撼，連連點頭道謝走了。
「凌大人這算是當面賄賂麼？」
重新走回來，女子雙手環在胸前，悠悠盯著他。
「此話是她自己說的，可不必等我賄賂。」凌鶴一本正經地辯解著。
謝棠芝輕哼一聲。
這男人就是故意的！
「不是要放燈？快去吧。」他輕推了小姑娘一把，開聲催促道。
謝棠芝上前，小心蹲下來，把蓮花燈放到了水中。
燈內燭火搖曳，在水流的推動下緩緩往前走去，帶起夜空中一抹亮色。
雖然只有孤零零一盞，稱不上有多震撼。
謝棠芝看著，心裡卻有高興之色緩緩淌過。
「這麼高興？」凌鶴看她滿眼喜色，略微意外。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小丫頭這麼好滿足？
「這可是我憑本事賺來的燈，當然高興！」
謝棠芝重重點頭，一本正經道。
說完，才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首盯著他看，「對了，你怎麼不問我，是如何把燈點燃的？」
「這不重要。」
男人頷首，不在意似的道。
謝棠芝微蹙眉，有些不滿地看著他。
看得男人臉上的笑都藏不住了，唇角牽起一抹弧度。
他就是故意擺出不好奇的模樣的。
「好了好了。」
眼看小姑娘都要被惹急了，他才問，「快說吧。」
「那花燈其實不是沒有燈芯，而是燈芯被藏起來了。」
謝棠芝這才滿意，收回目光，仔細解釋道，「被藏到了地步邊緣，肉眼看不見的地方。」
「但只要伸手去仔細摸索，便能發現它的位置。」
之後，再用火一燒，自然而然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