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他會找各種理由推脫。
誰知道他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後跟我說:「媽,知子莫若母,我的心思我知道瞞不過您,我也跟您交個底,省得您擔心。」
「從小到大,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對我幫助最大的就是四嬸兒,我小時候也經常把她幻想成長大了要娶的對象,這是很多年的執念,我一時半會也放不下,不過我跟您保證,我一定會把握好度的。」
我知道他從小到大都很懂事,很多時候甚至是他在照顧我的情緒,我沒辦法說出更多指責他的話。
只能保持對他一如既往的信任,「建輝,媽知道你心裡是個有成算的,很多事情我不說你也懂,你四嬸心裡肯定是只有你四叔的,你也不想到最後連親戚都沒得做。」
他再次跟我保證,學會調節好自己的狀態。
其實我心裡最擔心的,還是家裡的那些親戚,尤其是老三和三弟妹,還有賀輝。
他們是這些年來跟我們家來往最頻繁的人了,建輝的心思連我都能看得出來,更別說老三一家子都是聰明人,說不定比我還更早看出來呢。
在一次家庭聚會上,三弟妹操心他們家賀輝的終身大事問題,說追了那麼多年怎麼就追不上呢?
我一聽,機會這不就來了嘛。
趕緊見縫插針的就說:「我家的不也是一樣嘛?小的時候就說,要娶他四嬸兒做媳婦,我們不都還笑他來著?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了,還不找對象呢,我都想問問他,是不是還惦記他四嬸兒呢?」
我這句話一出來,大家就都笑,似乎都想起了當年建輝因為這事兒被老四揍的場景。
「可不嘛,我記得可清楚。」三弟妹接了一句,「要說那次,建輝被老四揍的可慘,老四也真是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也下得去手,要我說二嫂你合該問他要些醫藥費的。」
我沖他擺了擺手:「可別說醫藥費的事兒了,我巴不得他再給我把建輝揍一頓,什麼年紀了?天天說不急不急,我這是還能幹得動,還想幫他帶帶娃,等以後我動不了了,他再生個娃都沒人幫襯著。」
三弟妹順著我的話說了下去,我則一直在觀察老四和四弟妹的臉色。
老四一切如常,還在跟老三聊著工作上的事,這兩個男人是真的工作狂,要是我男人還在的話,估計回家又得發牢騷了。
說的肯定又是些什麼?老三、老四玩的好,故意排擠他這種話。
我就不愛聽他那樣說話,好在他沒得早。
說到他,我就想起之前建輝失手的事,說到底建輝那個事做的就是不對的,那之後我開始頻繁的去寺廟燒香拜拜,希望找到什麼破解之法。
雖說新華國破除封建迷信,可普通人家對於鬼神之說到底是抱著敬仰的,若是能有辦法,求個心安也是極好的。
一直到我拜過一家香火極其鼎盛的寺廟,那家住持說我乃有緣之人,親自跟我說了許多話。
總的來說,就是需要以死者的名字來做善事,不然小兒一生難安,與姻緣上也會有許多阻礙。
我覺得他說的,與我們家的實際情況基本上都對上了,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於是在四弟妹用他家兩個孩子的名字成立基金會的時候,我也跟著成立了一個基金,用的是我男人的名字,就叫青柏基金。
用他的名字成立的基金,主要用於一些兒童的心理健康治療問題。
建輝那段時間的情況有多嚴重,我這個做媽的都是看著他走過來的,他精神崩潰的時候,我不知道陪了多少次。
甚至後來很多次我都在心驚膽戰的害怕,如果那時候我沒有明智的向四弟妹投誠,我依舊靠賺工資養著他們兄妹。
那我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在家裡陪著孩子,建輝那個孩子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子還真就沒有辦法預測。
所以成立這個基金,主要還是想幫一幫那些心理出現問題,卻沒有時間或者說沒有金錢去治療的孩子。
也希望以這種辦法能消除那位住持嘴裡所說的罪孽,至於建輝的姻緣問題,有就更好,沒有,我也不想過多強求。
在我成立了青柏基金之後,老三和三弟妹也開始了他們的環國旅遊,一邊工作一邊玩,我是非常羨慕的。
但是我的性格,讓我做不到像他們那樣的灑脫。
他們在旅遊的過程中,也碰到許多有心理問題的孩子,在了解過了之後,都介紹來了我的青柏基金。
在老四和四弟妹的影響下,我們每一家都成立了基金,但是每一家基金的用途又都是不一樣的。
四弟妹常說,一個人始終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做的再好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把每個人都照顧到。
但是如果這個人發動很多有能力的人一起去照顧弱勢群體,那麼即便不是百分百能照顧到,也能將照顧覆蓋的範圍從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三十,再到更高。
初聽這種話,我覺得挺聖母的,那時候還不知道有聖母這個詞,只覺得她真的是同情心太泛濫了,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只要是苦難的孩子,她都要去同情一把。
好像在她的心裡,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是值得幫助的。
如果是以前,我會對他這種想法在心裡嗤之以鼻,但表面上卻什麼都不會顯露出來。
可是現在,我想的卻是,如果救助的十個孩子中,能有一個最終康復,為社會做出貢獻,那就是屬於我們這些救助者的功德無量。
並不是說我們不怕救到壞人,而是我們更怕更多的好孩子得不到救助。
抱著這個想法,我只覺得心態越來越平和。
作為一名老師,社會地位是非常高的;作為四弟妹公司里的一名頂級繡娘,工資方面自然是不必說,甚至我還擁有原始的股份。
有錢又有社會地位,我個人已經是不需要再去追求更多的東西了,甚至建輝的人生我也只是希望他不要走歧路而已。
直到建輝在疫情中遇到了那個小護士,慢慢的把對他四嬸兒的感情一點一點的藏到了心底,我才越發的放下心來。
從那時起,我便致力於把老師傳授給我的技藝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