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故事。
阮念念邊吃飯邊支起耳朵,想聽聽到底是什麼樣的故事能讓裴青剛這麼快想通。
只聽見裴青剛說:「難產,一屍兩命。」
這種事不少見,每天都有發生,就算幾十年後醫學發達了,也還是有死於難產的呢。
阮念念生孩子的時候不也是因為難產要打催產針嘛,要是守在外頭的是不明事理的婆家,說不定那針就不給打了,也逃不脫一屍兩命的結局。
「我同事今年快五十了,他兒子二十三歲結的婚,兩年了,兒媳婦才懷孕,他兒子好賭,我們都知道,賭的也不大,但是他兒媳婦不喜歡,覺得他兒子玩物喪志,硬是讓他兒子戒賭。」
「可是賭博這玩意兒,哪是說戒就能戒的,一家人也勸著他兒媳婦看開一些。」
「偏生他兒媳婦是個倔的,非得管著他兒子,懷孕的時候經常被他兒子氣的肚子痛,他們也只以為是兒媳婦嬌氣了一些,痛過了也沒什麼,就沒多關心。」裴青剛說的有些低迷,可一桌子的人都被他吸引了。
唯獨吳杏花猜到了結局,她行醫這麼多年,什麼樣的病例沒見過?
裴青剛繼續說:「直到他兒媳婦生孩子的時候,一家人都到了,只有他兒子沒到。」
「醫生說情況不太好,他兒媳婦不肯配合用力,讓他兒子在產房外喊一喊。」
「可是他兒子那時候正在賭桌上,哪裡下得來,他兒媳婦就是知道這個,才萬念俱灰,不想生孩子,也不想活了。」
「最後孩子硬生生地憋死在了肚子裡頭,他兒媳婦人也沒了。」
真是個悲劇的故事。
阮念念想,這家人只要掌家的是明事理的,以後肯定會好好管教這個愛賭博的兒子,可是逝者已矣,他兒媳婦再也回不來了。
連帶著夭折了一個本已經可以抱到的孫輩。
可憐可嘆更可悲。
用女人和孩子的生命來挽回一個誤入歧途的男人,這是世間多麼大的諷刺啊?
阮念念放下碗筷,語氣平靜,「所以狼哥,你見到杏花,你想說什麼?說你明白了,以後再也不起貪污的念頭了?再也不故意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而氣她了?你知道杏花變成現在這樣的根本原因嗎?」
「我、我只是突然覺得我該做些什麼,至少讓杏花心情好一些。」裴青剛的情緒更加低落了一些。
「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阮念念沒再在飯桌上教育他,畢竟還有星星和點點這兩個小孩在。
吃完飯小孩帶著西瓜出去找朋友玩了,阮念念翻出一本筆記本遞給裴青剛。
「從現在開始,你好好回憶你跟杏花吵過架的每一件事,不管是你們互相吵架也好,你或者她單方面發火也好,都寫上去,正面寫吵架的原因,背面寫你的反省,等你覺得自己回想完了,我就把你寫的給她看,如果她決定原諒你了,自然會願意見你。」
既然要讓他改,就得讓他從每一件事情上進行深刻反省,只改思想是不行的,他確實知道自己要疼老婆,可女人在意的,很多時候是細節。
裴青剛接了筆記本,沒多說什麼,出門用冷水抹了把臉就離開了。
「還是你行。」令寶珠收拾著碗筷,沖阮念念比了個大拇指。
阮念念也幫她一起,跟她說以前住在這裡發生的事。
講裴青柏好賭且打老婆,講張香雲懦弱不敢反抗只能順著男人的心意來,講裴青楊和吳蘭花兩個戀愛腦的故事。
令寶珠聽的起勁,以前從沒人會跟她說這些家長里短的小事情,她要知道,都是聽那些拿捏人的大事。
「香雲現在挺好的,跟著你干,那麼忠心耿耿,手底下帶著一幫徒弟,有錢賺有身份,建輝還爭氣。」
可不是嘛,張香雲現在不僅是阮念念手底下一員大將,更是穗城大學絲綢學院響噹噹的老師,裴建輝接連跳級,順利考上帝都大學。
下半年裴建輝就要成為帝都大學的一名大一新生了。
這些孩子啊,也算是阮念念看著長大,如今一個一個的,也長成了她們這些長輩期許的模樣。
有時可能也會讓長輩們覺得不省心,可這就是對人生探索中的必經之路啊,長輩們只能引導和幫助,卻沒辦法去替他們。
令寶珠洗了碗出來,看著阮念念抱著一包西瓜用勺子舀著吃,還吹著風扇,她毫不客氣地去廚房又拿了根勺子出來跟阮念念一起吃。
「不是都給星星點點拿去分給朋友了嗎?你這是哪來的?」
阮念念朝井裡努了努嘴,「狼哥送了三個回來呢,井裡還有,可別跟你孫子孫女說,回頭吃多了又要鬧肚子。」
「還得是你。」令寶珠就沒見過像阮念念這樣做媽媽的,好吃的藏起來自己吃,還總有她的一套說辭。
吃著西瓜,令寶珠伸出手指放到阮念念面前,「喏,瞅瞅。」
「瞅啥?」阮念念把這雙手翻來覆去地看,「寶珠姐,你手上這個金絲戒指,款式不錯啊,脫下來我仔細看看?」
令寶珠沒好氣地收回手,「沒大沒小的,我是讓你看看,我的手,給你做家務都做粗糙了,你啥時候雇個人回來做事?你這麼有錢,別天天扣扣搜搜的,讓人看笑話。」
「雇雇雇,我的親娘嘞,我這不是怕你覺得有個陌生人在家裡不自在嘛,你瞅瞅我的手,這兩天洗衣服都洗皺了。」
她們真的是回來玩的,不是回來伺候孕婦的啊。
裴青剛跟吳杏花的事情快點結束吧,害得她們婆媳兩個不自由。
令寶珠和阮念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同程度的幽怨。
在行動這方面,阮念念是絕對說了就做的,吃完西瓜睡了個消暑覺,阮念念就去村里溜達了一下,許久沒動靜的摩托羅拉移動手機突然響了。
「咦,還能有電話打進來?」
阮念念趕緊接了起來,是裴遠征。
開口第一句就是,「媳婦兒,我想你了。」
還不等阮念念說話,信號中斷,電話直接掛掉了。
阮念念愣住了,想來她回來以後是沒跟裴遠征通過電話了,還怪想的。
還有鎮上跟縣城的飛躍,她也還沒來得及去看看,總覺得這段時間全耗在吳杏花跟裴青剛的事情上了,還沒點成果。
得速戰速決了。
明天就去鎮上給裴遠征回個電話,她來的時候還質疑這行動電話在村里能不能用得了,來了之後就發現,果然用不了。
快速解決了保姆的事情,由於兩保姆都是村里人,阮念念讓她們輪流住家照顧,一人一天,也省了她跟令寶珠大晚上的還擔心睡不好覺。
帶了一個保姆回家,阮念念給令寶珠介紹,「媽,這是十三嬸,跟咱們是同族的族親,還有個十五嬸,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
「哪裡都能見過,我那時候離開的早。」令寶珠嗔怪了一句,立馬招呼起人來,「她嬸兒,來家裡幹活很輕鬆的,就是做做飯,搞搞衛生,洗洗衣服,家裡有個孕婦,還要多麻煩你們一些。」
十三嬸立馬就說:「嫂子你放心,我跟她十五嬸都是村里出了名的實在人,我們也不是沒事做的,在青松廠子裡上班的嘞,要不是我倆手腳麻利,做飯還好吃,這份差事還真輪不到我們兩個,我們都是搶著要來的。」
這可是阮念念這個大老闆專雇,五十塊錢一個月呢,活還不重,就是照顧孕婦,她們照顧精細一點不就是了?
看了阮念念列出的照顧要求之後,十三嬸都有些咋舌。
啥?孕婦天天吃雞蛋?還必須每天有肉湯或是骨頭湯?還隔三差五的吃雞吃鴨?這是什麼孕婦哦!
這麼精貴?
「十三嬸,你看看這些菜你做起來有問題嗎?沒問題的話你今天就開始住家吧,杏花那屋還有張床,專門給你們住家的時候住的,我給鋪了新的床單,你們要是習慣用自己的,也可以回家自帶。」
「哎喲,不用不用,哪裡就那麼嬌貴了,吃得慣也用的慣,我是來做活的,念念,就是有個事,我看你這菜單供應量挺足的,要是吃不完我可以帶一些回去給我孫子不?」
怕阮念念誤會,她趕緊說:「害,你這些都是好東西,我也是怕浪費,不帶給我孫子或者送給誰也成,要是倒了我覺得怪浪費的。」
倒也是個實誠人。
阮念念答應了下來,但是跟她說了只能在有多的時候帶回家,又敲打一翻,要是背著她做什麼不好的事,那裴青松的廠子她們也不用回了。
看似機遇,實則與危險並存,任何時候行差踏錯都有可能毀了原本那一份好工作。
看著阮念念熟練地敲打人的樣子,令寶珠更欣賞了,不住地說:「有我當年的風範。」
當年啊。
當年若不是令寶珠產後精神狀態不太好,再加上她丈夫離世,只怕她也不會選擇跟令家的人走吧?
正常來說,憑她的能力,保住一個孩子何其簡單?
阮念念不由得深想了一些,卻也沒想太多,只是把今天裴遠征給她打電話的事跟令寶珠說了。
「難怪你這麼直接就敲定了人,原來是明天要不在家啊,放心吧,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