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嬌不是幫周以橙,而是她單純看不慣李君言這種男人,要是周以橙真對他有過好感,他搞這些鬼樣子還無可厚非,周以橙完全就對他沒任何興趣,他還動不動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她實在看不下去。
「我也沒說她看上我,難道我還不能討厭她了麼。」李君言看向她。
「哦,可以。」沈玉嬌看見村長和村長老婆過來,不再多說。
今晚許霜沒出來吃飯,李君言吃完以後,端著飯敲響了許霜的門。
許霜還通紅著一雙眼,聽到他的聲音,才願意過來開門。
門一開,看見她這幅模樣,李君言頓時生氣。
「周以橙欺負你了?」
「不是不是!」許霜連連擺手,讓他進屋再說。
李君言把飯放在她的桌上,許霜深吸一口氣,把剛剛對周以橙講的那些話,全部也跟他說了一遍。
許霜覺得狗娃說的對,與其讓他們知道以後來質問,還不如自己如實相告。
「君言哥,我真的知道錯了,要打要罰,我都認。」許霜看著李君言,又流出兩行淚。
李君言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他想了一會兒,安慰道。
「誰都有犯錯的時候,而且事情變成這樣又不是你的本意,周以橙太苛刻了。」
「不怪周橙子,你根本不知道她因為這件事在我們村的日子有多難過。」許霜搖頭。
「她還為此被迫嫁給了一個傻子。」
李君言一頓,隨後想到周以橙那吃人的家庭,也不奇怪了。
「先吃飯吧。」
「你不怪我嗎?」許霜忙問。
「不怪,這沒什麼,況且,你不是知道錯了嗎。」李君言溫溫一笑。
許霜眼裡一下就重燃了希望。
「君言哥,謝謝你!」
「快吃吧。」李君言看著面前的女孩子,眼裡流露出哥哥對妹妹的關懷。
……
晚上。
周以橙躺在床上。
程北躺在草鋪上。
「程北。」周以橙叫她。
「媳婦!」程北熱烈回應。
「你覺得許霜這個人怎麼樣?」周以橙問。
「媳婦以前的朋友。」程北仍記得她說過的話。
「她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把我害得很慘,但其實一切的源頭只是她的無心之舉,她的本性也不壞,你說我要原諒她嗎?」周以橙哪裡是在問程北,分明是在問自己。
她原來一直秉承著原主的朋友,她不需要也跟對方成為朋友。
但現在,她越來越深入梨子溝,仿佛已經在這裡紮根。
她沒辦法再忽略這些人和事了。
周以橙以前恨一個人,就會往死里恨,現在她學會了多方面看問題,不再把人一桿子打死。
她不知道該怎麼對許霜。
人真的並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也往往是複雜的。
周以橙陷入了沉思。
「媳婦,她對你好嗎?」程北忽然問。
「嗯?」周以橙還有些沒聽明白。
「我對媳婦好,媳婦就對我好,許霜對媳婦好,媳婦就對許霜好。」程北進步很大,已經能說這麼長一句話了。
周以橙先是激動了一下,隨後才開始思考他話里的意思。
沒錯,她想那麼多幹嘛。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是相互的,她和許霜,來日方長吧。
……
萬紅把女性講壇的日子,安排在了一個雨天。
就在穀倉自習室,她們邀請了全村所有的女性,也歡迎男士前來參加。
周以橙本以為大家都會利用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雨天在家休息,沒想到來了這麼多人。
梨子溝的女人都坐在底下,有的頭上還頂著擦汗遮陽的布,有的懷裡還抱著孩子,大家都席地而坐,目光熱忱地看著坐在講台上的周以橙。
程家老小都坐在底下,尤其是程北,非要坐在最前面看著周以橙,大家都笑呵呵讓著他。
周以橙對他一笑,隨後看向大家,索性也拿了個蒲團,坐到了眾人對面。
「大家都知道我是誰,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吧。」周以橙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大家都笑了起來。
氣氛漸入佳境。
周以橙也笑,半晌,她認真道。
「我想了下,我覺得還是得做個自我介紹。」
「我叫周以橙,出生在梨子溝二隊,父親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因為一場事故癱瘓在床,家中從此由大哥做主,在大哥的安排下,我不被允許讀書,不被允許上桌吃飯,每天要和姐姐幫忙在家燒火做飯,還要下地幹活,被罵是經常的事,明明我什麼也沒做,他就是看我不爽,就是要罵我,我和姐姐就是他的出氣筒。」
台下的人神色紛紛變得嚴峻。
「我說這些,並不是為了告訴大家我過的有多慘,我過的慘嗎?在座的姐姐妹妹,阿姨嬸嬸大娘,又有幾個過的不是我這樣的日子。」
周以橙一句反問,讓在場所有女性都感到精神一震,人人都開始回想自己所過的日子。
「總會有人說,誰家不是這樣過,可是我們生而為人,我們也有自己的人格和尊嚴,本就不該成為男人的附庸,他們從來就沒有資格對我們的生活指手畫腳,該怎麼樣過,應該由我們女人自己說了算。」
周以橙字字珠璣,振聾發聵,那些從沒讀過書的女人也全都聽懂了,人人都開始反思。
「我們應該自己選擇讀不讀書,做不做飯,工不工作,而不是男人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周以橙的手突然指向身後。
「這就是我們今天的主題——自立自強。」
「好!」程北叫的最大聲。
話音一落,全場都響起猛烈的掌聲。
一直坐在最後一排自習的李君言,漸漸放下了手中的課本,抬頭看向了坐在人群前方的周以橙。
原來,她跟周紅陽一點也不一樣,她是被逼的。
李君言忽然就覺得自己對周以橙的成見太深了。
如果不是這個女性講壇,他恐怕會誤會周以橙一輩子。
他突然想起臨走前她來找他的那個夜晚。
那時候,她一定很無助吧,將自己當做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他卻推開了她。
李君言看著周以橙,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絲後悔。
周以橙的聲音不疾不徐,充滿了力量,她並不是空喊口號,而是是實實在在的告訴大家,女人該如何自立自強。
李君言不自覺被她吸引。
直至講壇結束,人群中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他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沒有辦法挪開。
「媳婦,我們回家吧!」程北走到周以橙面前。
周以橙點點頭,兩人從大門口離開。
他心裡突然就無比憤怒。
憑什麼她要被嫁給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