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確定是四點?」周以橙立馬問。
「二哥說的。」程北也不知道怎麼說。
那會兒他和程南一起去生產隊送黃豆,隊裡辦公室上面的時鐘指向四點,程南趁機教他認時間,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兩人剛從隊裡出來,就看到張夢夢捂著肚子匆匆走過,他記得這是周以橙的嫂子,還準備叫她,但她走得太快了。
這會兒他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但聽媳婦一直在問時間,他連忙把他知道的告訴她了。
周以橙看向張夢夢。
四點才走,能幹的事情太多了,她居然還想隱瞞。
「咳咳……」周立柱再次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伴隨而來的又是吐出來的一口血。
眾人手忙腳亂,陳良玉在後頭熬好了藥,這會兒急匆匆端了上來。
大夫坐在床頭餵周立柱喝藥,這會兒竟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一碗藥全部撒出來之後,大夫重重嘆了口氣。
「沒用了,你們就陪在他身邊走完這最後一程吧。」
說完,大夫就搖頭苦著一張臉出去了。
外頭的鄰居們得到消息,也開始低頭悲憫哭泣。
屋子裡的眾人就更不用說了。
周以橙環顧了一圈,她突然覺得挺諷刺的。
周立柱突然變成這樣,張夢夢和周紅陽絕對脫不了干係。
但他們現在一個哭得比一個凶,裝的也太像了。
她就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像周紅陽自己說的,要是嫌周立柱是個累贅的話,張夢夢每天都在家,什麼時候都可以下手,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今天發生了什麼?
周以橙立馬想到今天習定山成為二隊新隊長,周紅陽敗北。
可這件事跟周立柱有什麼關係?
難道在周立柱還清醒的時候,李青也來找過周立柱?
可他們更應該的,不是對付她嗎?
之前張夢夢也說過,要是周紅陽當不了隊長,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可現在出事的卻是周立柱。
周以橙突然有點想不過來了。
但她直覺不妙。
「爸……走了。」一直侍奉在周立柱身側的周紅陽突然開口。
眾人齊齊望向床上已經了無聲息的周立柱。
誰都不敢相信他就這麼走了,臨走前,連一句遺言都說不出來。
眾人放聲大哭,外面一直等候的各家鄰居們聽到聲音,也齊齊涌了進來。
周立柱仍舊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來幫忙辦理喪事的人都有不少。
周以橙和程北夾在中間,麻木地行動。
她沒什麼太大的感覺,程北就更不用說了,但他擔心周以橙。
兩人去後院幫忙,程北看向她。
「媳婦,你想哭嗎。」
「不想。」周以橙沒什麼表情道。
「我和他們沒什麼感情。」
程北鬆一口氣,跟她說了一件事。
「我爸死的時候,我很傷心,媽說哭不能解決問題,人要朝前看。」
他說的特別慢,才能說清楚。
周以橙知道,他在安慰她,但她真沒關係。
她更多的是在想,張夢夢和周紅陽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他們以為報復她,想讓她痛苦,就是讓周立柱去世?
還是說,因為周紅陽沒當上隊長,把氣都發在了周立柱身上?
可他們終究是父子。
周以橙這回,還真是想不明白了。
這場喪事辦得很隆重,畢竟周立柱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英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了。
周以橙和程北披麻戴孝,還得守夜。
她支撐不住,叫程北。
「往我這邊靠點。」
程北聽話地跪到她身邊。
周以橙眨了眨眼,就靠在他的肩膀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激烈的腳步聲奔了進來。
隱忍到極致的哭聲在一旁爆發。
周以橙睜開眼。
周紅劍回來了。
原主已經很久沒見過這位二哥。
周以橙更是第一次見,她扭頭。
周紅劍哭得很兇,也吸引了程北。
程北盯著他看了半晌,扭過頭跟周以橙說。
「媳婦,姐姐,晴晴,哥哥,長得像。」
周以橙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什麼,問他。
「程北,周紅陽和我們長得像嗎?」
程北搖搖頭。
「不像。」
難道,周紅陽真不是周立柱的兒子?
周以橙思索兩秒,起了身去找秦梅。
秦梅正在房屋裡被一群婦人擁著勸慰,看到她進來,都淚眼婆娑道。
「橙子,勸勸你媽吧,再這樣哭下去,命都要沒了。」
「我們都知道你爸有多好,以後你媽的日子可不容易,就得靠你們了!」
周以橙已經一天一夜沒睡覺了,就剛剛靠在程北肩上休息了一下。
這會兒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大家都以為她也是快哭暈了過去。
「橙子,你這姑娘也是個苦命的,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你爸走了。」
「你媽那麼傷心,你們幾個孩子,尤其是你這身子又不好的,可不能再那麼傷心了,必須振作起來,這個家才能繼續走下去!」
「謝謝大娘。」周以橙默默道謝。
「你們也都辛苦了,都出去歇歇吧,我來照顧我媽。」
大家都點點頭。
「你這孩子是個孝順的。」
很快,整個屋裡就只剩下周以橙和秦梅。
周以橙先起身關上門,隨後走到哭到快要斷氣的秦梅身邊,看了她兩眼。
「哭夠了就歇歇。」
秦梅一頓,深吸一口氣,哭聲停止,整個人都好了不少。
「橙子,你爸死了,以後我可怎麼辦?」
「你日子估計不會好過。」周以橙如實道。
秦梅一噎,頓時又要哭。
「有張夢夢這個兒媳婦在旁邊,你怎麼可能會好過?」周以橙道。
秦梅撇嘴,心裡也難受。
「問你個事兒。」周以橙不想跟她多嘮,直接問。
「周紅陽不是你和爸的兒子吧。」
秦梅雙眸一震,隨後一片心虛。
「你……你怎麼知道。」
還真是這樣。
周以橙煩躁地在一旁坐下。
「那周紅陽是你親兒子嗎?」她問得直接。
秦梅咬唇道。
「是。」
周以橙瞭然,起身準備出去。
「橙子,你問這做什麼呀?」秦梅抓住她的手。
「我找他們算帳去啊做什麼,我爸是被他們害死的,你沒看出來周紅陽和張夢夢對我們幾個都不滿呢,爸死了,他們不對付我們?還有你,你不怕嗎?」周以橙要煩死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來到這個地方,還得擔心自己的小命。
周紅陽和張夢夢膽子真是太大了,視人命為草芥。
他們還裝模作樣,一點破綻都沒露。
她要是不把這件事解決,遲早是個隱患。
秦梅狠狠嚇了一跳。
「真……真是紅陽和夢夢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