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才不慣著你

  下午,大家都出去做工,只有周以橙和程北在家休息。

  周以橙在心裡算了一下,他們兩個休息一天,四塊錢就沒了。

  她有點心痛,但一扭頭看見程北滿背的傷,她就又釋懷了。

  四塊錢而已,錢沒了,總可以再掙,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就是程家什麼娛樂活動都沒有,別說電視了,連收音機也無。

  真休息一天,周以橙居然閒得無聊,她在整個程家轉了一圈,發現了程靈放在堂屋桌子上的筆和本子。

  她拿過來,準備畫畫。

  說實在的,梨子溝風景是真不錯,非常原始的美,就是外面太曬了,非常不適合寫生。

  周以橙轉悠了一圈,把目光放在了趴在床上休息的程北身上。

  她小時候就學過畫畫,高中的時候,畫室還請過裸模。

  周以橙人體肖像畫得是十分不錯,這會兒越看程北越覺得順眼,倒是非常適合給她當模特。

  「程北,你別動啊,我給你畫個畫。」

  「媳婦要畫我?」程北雙眼頓時亮晶晶的。

  「對,所以你不能動。」

  程北高高興興點頭,立馬就乖乖趴在床上不動了。

  周以橙坐在他正對面。

  程北光著上半身,下半身穿了條棉布長褲。

  她盯著看了半晌,發現程北的身材比例是真的很好。

  周以橙本來很沉浸,可程北一雙眼盯著她看,完全不容忽視。

  「你別看我。」

  程北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扭過了頭,把後腦勺對著她。

  周以橙頓時覺得好了許多,畫完他的後背以後,再畫他穿著褲子的腿時,她頓時覺得十分不得勁。

  程北的屁股多翹啊,腿多結實有力啊,肌肉線條肯定特別好看,穿著褲子畫真是沒意思。

  「程北。」周以橙的話一不小心沖在了腦袋前面。

  「嗯?」程北又轉過來看她。

  ——你把褲子脫了。

  周以橙這句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但在看到程北那張單純無暇的臉時,她頓時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在調戲良家婦男似的。

  「沒事。」她匆匆低下頭,強行忽略有些發紅髮燙的耳朵,三下五除二畫完了剩餘的內容。

  程北想看,周以橙把本子拿到他面前,沒讓他起身動彈。

  他看著本子上的自己,一愣一愣。

  媳婦畫的太好了!

  「我也給媳婦畫。」程北立馬道。

  「你還會畫畫?」周以橙不可思議。

  「你畫吧。」

  她坐回椅子上,反正沒事幹,看他能畫出什麼花兒來。

  程北卻並沒有看著她畫。

  他趴在床上,回想著腦袋裡的媳婦。

  他最喜歡的那一幕。

  周以橙看他居然畫的十分認真,也起了好奇心,但她沒有打擾他。

  而是等他認認真真畫完。

  不知不覺,夕陽漸漸西沉。

  程北終於完工,他扭頭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想事情的周以橙,又看了一眼本子上,他畫的媳婦,心裡滿意的不得了。

  「媳婦,我畫好了!」

  周以橙回過神來,她走到床邊,拿過本子。

  她先是一愣,隨後瞳孔放大,臉瞬間通紅,耳根連著脖子都紅了。

  「你在畫什麼!」她一把撕掉,羞惱地瞪著他。

  程北急得不行,一下坐起身,要去搶周以橙撕掉的那張畫紙。

  「媳婦,給我!」

  「不行!」周以橙作勢要打他。

  程北一點也不怕,臉迎著她要落下來的巴掌,一雙眼痴痴望著她。

  「媳婦美,我喜歡畫裡的媳婦。」

  周以橙看著他這般模樣,心一下就亂了。

  巴掌終究是沒有落下來,其實哪怕他沒有說句話,她也只是嚇嚇他。

  「喜歡也不能畫,我沒收了!」周以橙本想立即撕掉,可看見程北一直盯著,她怕她要是撕了,他情緒又不對勁,頭疼再來一遍,只好先這樣說。

  她背過身去,迅速把畫摺疊起來。

  周以橙真沒想到,程北居然會畫得這麼好。

  筆觸十分稚嫩,一看就是沒學過的,但他極其有天賦。

  把她的神韻幾乎全畫了出來。

  要是畫的不是她在院子裡洗澡的那一幕,她肯定會誇他。

  周以橙匆匆把畫疊進口袋裡。

  程北頓時像失去了什麼心愛的寶貝,眼裡充滿悲傷。

  周以橙一回頭,心頭一跳。

  她都沒說他流氓呢!什麼都畫出來了!

  他還在這裡難過!

  「你難過什麼!嗯?我都沒說你呢!你還委屈上了!」周以橙沒忍住伸手去揉搓他的臉,她很用力。

  程北還是委屈地看著她,像是條被遺棄的小狗,一雙唇被她搓的撅起,更像可憐小狗。

  「這麼看我幹什麼!無論你幹什麼我都不會心軟的!告訴你!以後再不許畫這種東西了!」周以橙故作兇狠地訓斥。

  程北更傷心了,眼裡慢慢蓄了淚。

  周以橙驚了,一把鬆了手。

  「不許哭!」

  程北落了一滴淚下來。

  周以橙慌了。

  「你哭什麼!哭我也不會給你!」

  程北抿著唇,很努力的忍住,這模樣看著更加可憐。

  周以橙用手快速給他擦眼淚,她手忙腳亂,心裡也亂。

  最後她兇巴巴看了他一眼,一把衝出了柴房。

  「那麼愛哭,就一個人在屋子裡哭個夠吧!我才不慣著你!」

  周以橙想,她不能被程北拿捏,絕對不行!

  以前也不是沒有人在她面前哭過,她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怎麼現在看程北哭,她心裡這麼不舒服。

  周以橙也沒跑遠,就坐在大門口的垛子上。

  程北也沒追出來,她忍不住想,他不會真難受了吧。

  她來的這些天,一向都是她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這次過去那麼長時間,他都不出來找她,估計是真難過了。

  周以橙摸了摸口袋裡的那張紙,她不自在地朝左右都看了一眼,然後拿了出來。

  這張紙仿佛發著燙,燙得她手也跟著燙。

  該說不說,畫得真挺好的……

  這要是放在她那個年代,國家級頭部美院都能閉著眼上。

  都說傻子雖然腦袋傻,但總有一方面特別有天賦,有的是數學,有的是畫畫。

  難不成程北的技能就點在了畫畫上?

  他那天只看了一眼,今天居然就能還原在紙上。

  周以橙心情十分複雜,隱隱約約還夾雜著一點微弱的自豪。

  終究是沒撕掉,她又折起來放回口袋。

  雙手撐著下巴,坐在大門口,看風吹麥浪,落日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