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種田吧,我們現在大部分都是人力,整個村也只有幾台耕地的機器,但我們都知道那一台機器,就頂很多個人力,我們要是多讀書,多學習,就可以造更多更好的機器,到時候種田根本就不需要人了,機器就能上場,不僅耕地,種地,灑水,豐收,都可以用機器,除了造機器,我們還可以改良糧食的種子,增加產值,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餓死了。」
周以橙的話把眾人聽得一愣一愣,內心都無比震撼,原來讀書可以有那麼多好處!
「這還僅僅只是知識改變生活方式的其中很小很小的一方面,讀書以後,也可以讓人以後有更多選擇的機會,不僅是當會計,大官,也可以當醫生,作家,科學家,各行各業,我們都可以干。」
程靈聽得直接傻掉了,周以橙這番話,比她媽打她十個巴掌都還要令人印象深刻。
八歲的孩童第一次在內心對於今後的夢想和想要的生活產生了萌芽,而她此刻甚至都不知道夢想這兩個字的含義,她只知道,她想要多讀書,讀很多很多的書,學很多很多的知識,改變自己,改變程家……甚至,改變世界。
馮翠翠和林娟也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她們對視一眼,都無比遺憾自己僅僅只是小學畢業。
而程東和程南則開始幻想,若是他們能讀大學,會是怎樣的光景。
程北又問。
「讀書可以賺錢嗎?」
「當然可以了,讀的書多了,會的東西多了,你看到的每一個東西,都可以用來賺錢。」周以橙道。
程北重重點頭,他也要讀書,讀書後賺錢,賺錢給媳婦花!
但是現在還要種田,他想,等媳婦說的種田不需要人,可以用機器代替的時候,他就去學習。
他的腦筋實在有限,能想到的,就是這麼多了。
……
吃完飯以後,程靈悶頭去屋裡寫作業了。
其他人則坐到了門口納涼,或是去外面散步。
夏日夜晚的七點到九點,整個梨子溝都很熱鬧。
白天要種田做工,大家的娛樂生活幾乎都放在了夜晚。
周以橙在柴房裡也待不下去,出門轉悠了,程北緊跟,媳婦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山風溫柔舒適。
周以橙不喜歡往人多的地方跑,一條小路,漸漸走得只剩她和程北兩個人。
她偶爾看看程北,總覺得程北不說話的時候還挺像個正常人的。
可只要一開口,一做大動作,就能看出他的問題來。
「媳婦,不要再往前面去了。」程北突然抓住她的手,十分抗拒地看著前面。
「為什麼?」周以橙覺得他動作古怪,故意往前面走。
程北突然從背後一把抱住她,把她往後拖。
「好好好!我不往前走了!你放開我!」周以橙掙扎,這才發現他使了特別大的力氣。
程北把她往回抱了好遠,才鬆開她,他悶著一張臉。
「媳婦,不聽話。」
「誰不聽話了。」周以橙下意識辯解,她一抬頭,才發現他特別生氣,她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麼生氣。
「你非要往前走。」程北看著她,眼裡全是害怕和不安。
「那裡面有什麼?為什麼不能走?」周以橙不解。
程北稍一回想,頭就特別痛,他捂住腦袋,整個人慢慢蹲下來,渾身上下都透著痛苦。
周以橙嚇了一跳,什麼都來不及想,立馬抓住他的胳膊。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們回家!」
程北抬起頭,額頭上全是汗珠,他被她扶著慢慢站起來,嘴裡仍固執道。
「媳婦,聽話。」
周以橙抿抿唇,撇嘴道。
「我聽話。」
兩人往家走去。
程北一路捂著腦袋,還是很痛。
周以橙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緊皺著眉,只希望他沒有大礙。
這會兒還早,路過的人看見他們,紛紛退避三舍,尤其是看見周以橙,跟看見鬼似的。
周以橙一頓,心裡明白這是白天把袁小玲狠狠打了一頓的事,被人傳播出去了。
也好,識相的,都少來惹她。
回到柴房,周以橙不敢再把程北放在地上稻草堆上,她思索兩秒,把他扶上了床。
程北蜷縮在床上,雙眼緊閉,周以橙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他沒有發燒以後,就立馬跑到了前面去找程東。
「剛剛我和程北去外面散步,到後山那邊,他說什麼都不讓我往前面去了,這會兒回來,他的頭特別痛,是怎麼回事?」
程東聞言,連忙跟著她去了柴房。
程北這會兒已經好了許多,他鬆口氣,告訴周以橙。
「程北並不是生下來就是傻的,是六歲那年去了後山玩摔了,回來的時候滿頭都是血,後來好了之後,他就痴傻了,那會兒村裡有文化的人說他這叫智障,赤腳大夫說他是受傷發高燒後驚厥了,人就傻了,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去後山了。」
「治不好嗎?」周以橙不由問。
程東搖頭。
「能試的法子都試過了。」
周以橙看著床上痛苦的程北,心裡頭一次出現了堵的情緒。
整個梨子溝的醫療條件很差,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原主的記憶里,周圍的人一生病,用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土方子。
她相信程東說的,給程北用了很多法子去治,可她猜想,那些法子恐怕也都不是正規的醫療手段。
要是去大城市的大醫院,應該能治好吧。
她記得驚厥是能好的,只是這個時代,這個落後的地方,不知道該怎麼治。
程東告訴周以橙,程北這情況,睡一覺應該就差不多了。
周以橙點點頭,把程東送了出去。
她關上門,走到床邊,看著睡在床上緊皺眉心的程北,心想不如等有機會了,就帶他去大城市,好好檢查一番,然後治好他這痴傻的病。
周以橙被自己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程北傻不傻關她什麼事,只要他現在不影響她做工賺錢就行。
以後她又不會待在這梨子溝,遲早是要走的。
住在程家需要交的「租金」,到時候她會一分不少地給他們,這就夠了,千萬不能跟他們牽扯過多。
再說了,程北又不是因為她才傻的,她幹嘛要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
她最多今晚把床讓給他睡。
周以橙瞥了眼床上的程北,又瞥了眼剛剛匆匆收到角落的稻草和棉被。
她把稻草和棉被拿過來重新往地上一鋪,就睡了上去。
倒是不硬,就是凹凸不平,睡得十分不舒服。
周以橙心想,就一晚,忍忍就過了。
是啊,就一晚,跟這傻子睡一張床上也沒什麼吧!
他這會兒都睡死了,什麼都不知道。
周以橙一下坐起身,爬到床上去了。
程北還蜷縮著身體,她可以睡的空間相當大。
她瞧了一眼程北的後背,翻過身,閉上眼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