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橙子？」周以橙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叫她，可她太累了，她不想睜眼，也不想醒過來，恨不得乾脆也跟程北一樣就這樣睡過去。
趙春華和馮翠翠一起把她架到了隔壁的病床上。
主任都不忍心說道。
「從程北出手術室到現在，快七天了，她就一直這麼守在他床邊，誰勸都不好使，東西也沒吃幾口，每天都是我老婆從食堂打飯，強行看著她吃的。」
「醫生，麻煩您了，我們這兩個孩子都不容易！」趙春華直掉眼淚。
「是不容易，你兒子很堅強，但現在最辛苦的其實是你兒媳婦。」主任道。
「我們知道的。」趙春華又跟主任說了好幾句，主任才離開。
病房裡，只剩下程家人。
「程東程南，你們出去一下，我們給周橙子洗洗。」趙春華從來沒見過這麼狼狽的周以橙。
哪怕是當初剛來周家時，她就穿著棉布麻衣，他們也覺得她漂亮得光彩奪目。
可現在，她一雙眼腫著，臉也腫了，眼底烏青，整個人都泛著一股黃氣，大概是很多天沒洗澡，身上也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兒。
「我們來遲了。」馮翠翠一邊給周以橙脫衣服，一邊哭。
「是啊。」林娟兒也跋山涉水地來了。
他們聽了許霜李君言佟彤的話，都以為程北這病是板上釘釘的能好，那麼好的醫生和團隊，這回也不缺錢。
他們只用在家等著他們平安歸來就好。
但趙春華越想越覺得不行，到底是腦子開刀，都說醫生好，可也防不住出現意外。
周以橙一個人照顧，能照顧得過來嗎？
她眼皮也直跳，便連忙準備下山了。
趙春華一輩子沒出過梨子溝，但這一回為了兒子，她就是爬也得爬到市裡的醫院。
程東和程南一聽說老娘要去市里看弟弟，也都想去看看。
要是平平安安，他們就都回來，要是真有什麼事兒，他們都在那兒，也是個照應。
林娟兒這個孩子懷得很穩定，也就跟著他們一起來了。
就連程靈都背著書包來了。
結果一來，就是這種情況。
他們都後悔不已。
馮翠翠，林娟兒，趙春華三個人一起給周以橙擦洗，換了一身乾淨衣服。
程靈守在程北床邊，一會兒看哥哥，一會兒看嫂子，她眼圈紅紅，強忍著哭意。
周以橙這一覺睡了很久很久，醒來之後，她渾身上下都無比酸痛。
恢復意識之後，她一瞬間驚醒，直接從床上坐起來。
「程北！」
這一抬眼，不僅看到了程北，還看到了程家所有人。
「周橙子，我們來晚了。」趙春華守在她床邊。
周以橙已經哭幹了眼淚，她揉了揉乾澀的眼眶，搖搖頭，告訴他們程北現在的情況。
「程北可能醒來，但也可能醒不過來了。」
大家都沉默，還是程東說。
「我們已經知道了。」
「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就不該自作主張讓程北來看病做手術！」周以橙真的好恨自己。
「不怪你！」趙春華一把抓住她的手。
「別說你想給程北看病，我是沒錢，我以前也總想帶程北來看病，要是那時候真來看了，說不定程北早沒了。」
「是啊橙子，我們都希望程北能好起來，手術本來就不是一定成功，我們都知道風險。」馮翠翠道。
「程北自己也知道別人都說他是傻子，沒有人想當傻子的。」程東道。
「可是傻子總好過躺在這裡。」周以橙垂下眼眸。
「誰都不知道手術台上會發生什麼情況，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給程北找了最好的醫生，甚至掙夠了如此高昂的手術費，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程南道。
「對啊，如果沒有意外，程北現在恐怕已經活蹦亂跳了，真的不是你的錯。」林娟兒攬住她的肩膀。
「你現在要打起精神來，不然程北才是真的沒希望了。」趙春華道。
「你吃好喝好，也照顧好自己，我們現在來跟你換班，咱們全家人，齊心協力，就算程北一輩子醒不過來，我們也認了！」
周以橙心頭一跳，她不認，絕不認。
「橙子，如果程北要是真醒不過來了。」趙春華已經想好了，她看向她。
「你就走吧。」
周以橙心頭一窒，隨後猛地搖頭。
「他會醒過來的。」
大家看著她這般固執的模樣，都不忍心地撇開了頭。
周以橙卻是被趙春華的話點醒，她確實要振作起來了。
否則怎麼打贏這場仗。
她從床上起來，先去洗了個頭，洗了個澡，把自己收拾得乾淨清爽。
病房裡有家人，她就自己去了食堂吃飯，點了個大份套餐，她一口不剩地全部吃完了。
回到病房以後，偶爾跟家人們說說話，大部分時間，都坐在程北跟前。
周以橙的氣色漸漸變好，只是眼裡的光不如從前了。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馬上進入初冬。
周以橙讓程南趕緊和林娟兒回去了，否則怕肚子裡的孩子受不了。
又過幾天，程東和馮翠翠也帶著程靈回去了。
病房裡，就剩下程北，周以橙，趙春華三人。
兩人換班照顧程北。
趙春華不在的時候，周以橙就跟程北說話，她以前最煩話密的人，可現在她有好多話好多話要講。
「程北，你知道我從哪個地方來嗎？」
「二十一世紀。」
「你說，要是我沒有到現在這副身體裡，而是你到我那邊，我們會怎麼遇見啊？」
「我告訴你，我脾氣可壞了，要是遇見個傻子，恐怕早就讓保鏢把你轟走了，你都近不了我的身。」
「但是也許我會看你傻得可愛，多看你一眼。」
「程北，我不會放棄你的。」
「你就算是再也醒不過來了，我也不會走。」
「你媽是真的在為我考慮，我都知道，但我嫁給你了呀，就要一輩子在一起，你總說一輩子一輩子，這就叫一輩子。」
「想當初，我和你媽鬧那麼厲害，你個傻子，還幫著我一個陌生女人跟你媽和嫂子對抗。」
「真是個傻子。」周以橙回想當初，聲音又低落下去，眼眶也紅了，她趴在床上，眼淚打濕床單。
她的頭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周以橙以為是趙春華回來了，急忙擦掉眼淚抬頭。
一下對上程北睜開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