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的手一頓,停了下來,問王莎:「你聽,是不是外面那劉姐的哭聲啊?」
「啊?」王莎豎起耳朵聽了起來,半天卻聽不出個所以然來。6⃞ 9⃞ s⃞ h⃞ u⃞ x⃞ .⃞ c⃞ o⃞ m⃞
這澡堂子裡全是嘩啦啦的水聲,根本什麼都聽不清楚。
她倒是能夠聽見一個女人一直在低低哭泣,卻聽不清楚對方的嘴裡一直在含糊不清楚地說什麼。
「嫂子,我聽不清啊。」王莎說道。
「走,出去瞧瞧去。」
葉黎站在淋浴噴頭下面迅速地把身上沖了沖,端起自己的洗臉盆就往外走。
「哎,嫂子!嫂子!你還沒給我搓完呢!嫂子……」王莎喊了半天。
葉黎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說道:「搓得差不多了,沖一衝就趕緊出來吧!太晚了飯店就關門了,想吃好的也吃不上了。」
王莎聽說還要去飯店吃飯呢,這澡也顧不上使勁洗了,就胡亂沖了兩下,端起盆子也跟著往外沖。
澡可以天天洗,但是飯卻不能夠天天吃!
因此,吃飯比洗澡重要!
王莎追出來的時候,葉黎已經擦乾了身子,把衣服都穿好了,頭髮沒有梳,就這麼散著自然披在肩膀上。
「嫂子你的速度可真快啊!」王莎感慨。
自己不過是走過來工夫,大嫂這連衣服都穿好了。
「這裡澡堂里悶得透不過氣來,我先出去等你來看。你速度一點!」
「好,好。我馬上就出去,嫂子你等著我!」
葉黎端著洗臉盆出來的時候,見這澡堂子前的大廳里圍了幾個女人
看樣子都是剛剛洗完澡的人,一個個的頭髮都是濕漉漉的,還冒著熱氣。
她們幾個人把劉桂花圍在中央,一個個語氣兇狠地指責她。
「你就不是個好人!要不是楊忠實死了,你能來這兒頂班?廠里的領導能這樣護著你?」
「你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還不夾起尾巴來做人,還敢跟我們橫!你橫什麼橫?」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咱們得把她送到保衛科去!」
「對!就得把她送到保衛科去!」
劉桂花哭得眼睛都紅了,她脆弱無助地看著眼前這個彪悍的女人:「不是我乾的!你們不能這麼冤枉我!更不能就這麼幾句話就給我扣上這麼一頂帽子!這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你們這樣會害死我的!」
「呦!你們聽聽,她還說什麼,金啊,虎啊的,這是欺負咱們什麼都不懂,在這兒放洋屁呢!」
這道聲音,葉黎聽著熟悉,似乎像是住在同一個院兒里的黃秀秀。
於是,她便往前走了幾步,探著腦袋瞧了瞧。
不是她又能是誰呢?
平日裡的黃秀秀在大院裡說話都是柔聲細氣,一副可憐柔弱的樣子,尤其是在面對江勛的時候-,更是做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
怎麼今兒說話就這麼的粗魯,聲音這麼大呢?
「人家是誰?人家是知識分子!能和咱們一樣?咱們是大老粗,人家這心裡頭未必能夠看得上呢!」
「可不就是!這要是擱在過去啊,肯定是她這樣女人欺負咱們!可惜啊,時代不一樣了,咱們窮苦人當家做主了!她這樣的人就倒霉了!」
「是是是!」黃秀秀緊跟著說道,「天天裝得跟個啥似的……你瞧瞧人家多會啊,從嘴裡放幾句洋屁,再裝出一媳婦可憐樣兒,在男人面前低眉順眼的……這什麼目的都能達成了!」
說完,她還覺得這話不夠解氣,不夠戳劉桂花的心窩子,又接著說道:「你瞧瞧你,死了男人日子過下去,那就努力工作啊!你不走正路,走那歪門邪道,都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來了,你說你這人心腸得多毒啊!簡直是披著羊皮的狼!」
劉桂花被罵得抬不起頭來,她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
因為自己身份問題,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除了流眼淚,她什麼都做不了!
「哭哭哭哭!就知道哭!」黃秀秀見劉桂花一直在哭,聽得心煩,「你哭就能夠證明你的清白了?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這錢拿出來,我就把你送到保衛科!你去保衛科證明你的清白去!」
「我不需要證明!」劉桂花被逼得急了,抬起臉來,用力地擦了擦眼淚,「這錢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不偷不搶,我自己賺的,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證明!」
「還嘴硬,還在嘴硬!」黃秀秀惱火,「我看你是欠收拾!」
「擰她的嘴!」
「對!這樣的人就是嘴硬,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就不知道咱們的厲害啊!」
「打她!教訓她!這樣的人是害群之馬,就得教訓!」
眼瞅著一群強悍的女人就要去欺負劉桂花,葉黎不再做壁上觀了,立刻衝上去擋在了劉桂花的面前。
「幹嘛你們啊!有事就說事,好好的幹嘛打人啊!」
葉黎江劉桂花給護在的身後的時候,劉桂花的眼裡閃現出一抹驚訝。
她顯然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會主動的幫助她。
「你是誰啊?」
「是啊,你誰啊?你怎麼能夠幫一個壞女人呢?」
廠里的其他女人不認識葉黎,可黃秀秀認識。
見葉黎衝過來的那一刻,黃秀秀的心立刻就咯噔一聲。
葉黎是江勛的媳婦,葉黎今天見到了她這個樣子,回去後會不會跟江勛說呢?
她可不能讓江勛知道她現在的這個樣子!!
這個念頭閃過後,黃秀秀鎮定了一些。
「葉……葉黎!你咋在這兒呢?」黃秀秀裝作驚喜的樣子。
「你認識?」有人問她。
黃秀秀點頭:「這是我們鄰居!她是咱麼廠里那設計部的江勛的媳婦!」
「原來是她啊!」
廠里人沒有人不知道江勛的,自然提起江勛的名字,便自然就認識葉黎了。
「我說江勛媳婦,你可別青紅不分啊!別被這個女人給蒙蔽了眼睛!」有人說道。
「這位嬸子,我想問問她怎麼了?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呢?」要想知幫劉桂花,這得先了解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才行。
「她?她偷錢!」
「是啊,她偷錢!你說都是寡婦,都是死了男人的人!這思想覺悟怎麼就差這麼多呢?她偷人家黃秀秀的錢!人家黃秀秀今兒身上帶了五塊錢說是給兩個兒子買好吃的,結果晚上下班晚了,這錢就沒花出去,就放在了衣服兜里。剛剛洗了個澡出來,這錢就沒有了!人家黃秀秀就怕錢丟了,所以專門讓她幫忙看包的,結果出來這錢就沒了,你說不是她偷的,又能是誰呢!」
葉黎聽了這話,目光轉向了黃秀秀:「是嗎?秀姐?」
黃秀秀被葉黎這目光看的心慌,她咽了咽口水,穩定了一下心神,挺起了腰杆子說道:「對,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