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她進院門的時候,趕上大家都排著隊在院子中間那個自來水管排隊接水等著洗漱。
見葉黎回來了,不知道是誰吹了一聲口哨聲。
這口哨被人稱作是流氓哨。通常是在街上,男人們調戲女人才衝著對方吹哨。
葉黎極其反感這個。
她抬眼在人群中尋找,結果就看見了蔣大媽的兒子牛大志。
牛大志一臉猥瑣的笑意,手裡端著盆,光著個膀子,脖子裡搭著一條毛巾,正笑嘻嘻望著葉黎。
「呦,小葉這麼晚才回來啊?」
葉黎知道他那個德行,平日沒事就喜歡往大姑娘小媳婦的眼巴前兒湊,家裡明明有媳婦,還在外頭瞎胡搞。
牛大志這是看江勛腿腳不利索,想著勾搭她呢。
這勾搭就是先把她的名聲弄臭了,日後就算是下了手,也會對人說是她水性楊花勾搭的他。
這個社會對男人可比對女人包容多了。
如果遇上了那種事兒,就會紛紛朝著女人吐口水,罵女人不要臉,可沒有幾個人對著男人這麼做的。
所以,葉黎懶得理他,乾脆視而不見,從他的面前走過去,也沒多看他一眼。
牛大志原以為葉黎就算是不高興,肯定也會跟他說兩句話,別管這話是好聽,還是不好聽,總算是能夠搭上個話。
結果,人家根本就不理會她。
見狀,胡晶晶冷笑了兩聲,低聲說了一句:「該!」
牛大志這衝著葉黎吹流氓哨的行為,引起了院子裡一些老人不滿意。
「大志啊,你注意點,那是人家江勛的媳婦,你瞎吹什麼?」
「就是啊,小心你趙大媽出來,撕了你那張嘴!」
牛大志嬉皮笑臉地說道:「我哪兒敢啊……我這不是吹哨吹成習慣了嗎?」
「呸,丟人。」站在牛大志身後的康月蓮低低罵了一聲。
「你再說一遍?」牛大志回頭望去。
康月蓮一挑眉,一雙杏核眼就這麼盯著牛大志:「怎麼?想練練?我讓你大林哥給你切磋切磋?」
牛大志哪敢招惹她:「好男不和女斗!我不惹你行不行?」
院子裡亂就亂,熱鬧就熱鬧,一切都跟葉黎無關。
她把門一關,就問起江勛今日在廠里的情況。
「一切都挺順利的,大家都很照顧我的。」
「你還習慣嗎?」葉黎問他。
「習慣。」江勛頓了頓對葉黎說道,「這份工作我想一直做下去!」
葉黎聽了這話,真心替他感到高興:「行!咱們做下去!明兒你跟就王主任說我!只要你願意做,這颳風下雨的我都去送你!」
「不用了。」江勛笑道,「今晚上秦師傅來過了,我才知道他在七號院住著呢。他說了,日後一早一晚都陪著我。」
「真的?」葉黎很高興,「行,那就麻煩秦師傅了!等你開了支,咱們請秦師傅去國營飯店吃頓飯!」
江勛露出了笑容:「好,聽黎黎的。」
每次他說黎黎兩個字的時候,都讓葉黎感到莫名的好聽。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像是紅酒般醇香,透著迷人的味道,又是情人在耳邊低喃。
「黎黎?你聽到了沒有?」江勛見她不說話,似乎是在發愣,抬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葉黎回過神來:「嗯?你說什麼了?」
江勛說:「我剛才問你,去找劉科長還順利嗎?」
葉黎點頭:「順利,這件事應該能成。如果能成的話,我們便會小賺一把。」
單靠著那點死工資就賺不出來手術費的。
她希望江勛可以早日站起來,早日擺脫這可惡的輪椅,能夠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在這溫暖的春風裡。
這件事情進行得超乎尋常的順利。
也就用了兩天的時間,劉科長便將這件事情給搞定了。
第三天的傍晚,葉黎跟著劉華去了廠里的倉庫里。
庫管是廠長的親妹妹,她見劉華和葉黎來了,就用鑰匙把門給打開了。
「前面。」庫管指著那一堆積壓吃灰的瑕疵布說道,「自己去挑選吧。」
葉黎看見那一座堆得像是小山一樣高的布,心中有些小興奮。
她上前隨後拿起了一塊布料,她發現這塊布是花布,織布的時候織錯了針,導致這整匹布上的花紋錯亂,看起來非常不整齊。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布,染色染失敗的,還有不少跳線的,起疙瘩的,總之各種問題都有。
但這些布匹都不影響使用。
城裡人或許還講究一下美醜,這村裡的人們大抵是要求這布要結實一些,能夠穿得久一些。
畢竟,很多人的衣服壞了,買不上布,就只能夠是用其他的布打補丁。
她就見過有人的衣服上是補丁摞著補丁,洗得發白了,都捨不得丟掉的。
「怎麼樣?這些布能用嗎?」劉華科長問道。
「能用能用!」葉黎激動地直點頭。
「如果這些不夠用的話,服裝廠里還有一些裁剪下來的布頭。」
那些布頭用途不都是很大,服裝廠大部分都用來擦洗機器用了。
「夠用。」葉黎說道,「這些布匹我都能處理掉!等處理完了之後,我會把賺來的錢分給您和廠長。」
「廠長說了,這些布匹也是有成本的,布是出去了,成本得能回來!這最起碼得讓會計能夠做好帳目!」
「明白明白。」
「行,這事兒也不能聲張,回頭你就直接來這兒拿吧,需要多少用多少,儘量做得隱秘些。」劉華叮囑道。
「您放心,這事兒我絕對能做得漂亮。」葉黎拍著胸脯保證道。
從廠里拿到了瑕疵布,葉黎就急匆匆往回趕。
今天上班之前,她就跟江勛說好了,晚上可能會晚回去一會兒,要把布匹的事情處理一下。
於是,她坐公交車坐到了春風胡同,她要去找二大媽。
她剛下了車,就看見弟弟葉春旺摟著一個女人從胡同口走了出來。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自己那賊眉鼠眼的弟弟葉春旺,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抱住那女人的臉就飛快親了一口。
「哎呀,你真討厭!」那女人嘰嘰歪歪地與他打情罵俏,「你們男人是不是一天到晚里,腦袋裡淨想著那回事了啊?」
這話聲音不大,也不小。
因為天黑了,下車的人也不多,沒有幾個人認識他們的,所以這話就說得這麼肆無忌憚。
葉黎聽得直犯噁心。
但是,莫名的,她就覺得那個女人怎麼越看越熟悉呢?似乎在哪兒見到過似的?
這女人絕對不是她前世的弟妹,這人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