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飯店簡單地吃了面,江小暖和林二狗去了振興廠的家屬樓,就在振興廠後面,一排排家屬樓,還貼了不少標語。
下面有幾個小孩在玩,這個天只有小孩才不怕冷,會跑出來,大人都縮在家裡呢。
「就在那兒,我帶你去!」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很熱情,主動帶他們去找老廠長,江小暖從口袋裡掏出了幾顆大白兔,塞給了男孩。
男孩哧溜了下鼻涕,眼睛亮晶晶的,「謝謝阿姨!」
他都好久沒吃糖了,家裡連買菜的錢都沒有,媽媽和爸爸天天吵架,因為爸爸半年沒領工資了,媽媽說過年都過不下去了。
「你也住在這兒?」江小暖問。
「嗯,我爸爸在這裡上班。」男孩又哧溜了下鼻涕。
天氣這麼冷,男孩穿得並不厚,臉凍得紅通通的。
「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在家?」
「爸爸媽媽吵架,我出來玩。」男孩剝了顆糖,津津有味地吃著,有問必答。
江小暖皺了眉,在男孩腦袋上摸了摸,也是個可憐孩子,父母吵架對孩子的傷害是最大的。
男孩又主動說道「爸爸沒拿錢回家,媽媽說過年過不了,要和爸爸離婚!」
說完又好奇地看著江小暖,問道「阿姨你找范爺爺幹啥?范爺爺說年前肯定能發工資,你是不是給范爺爺送錢的?」
要是真能發工資就好了,爸爸媽媽就不會離婚了,他也用不著糾結是跟爸爸還是跟媽媽了。
「一定會發的,放心吧,你爸爸媽媽不會離婚的!」
江小暖安慰孩子,本來她對振興廠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主要是陸寒年想,她才過來打聽,沒想到振興廠現在這麼艱難,半年沒工資拿,職工們的年都過不了了,那個范東風真不是東西。
她一定要幫陸寒年競標得到振興廠,她男人肯定能讓振興廠的職工過上好日子,范東風那傢伙就算了,一個只會中飽私囊的蛀蟲。
好好的國營大廠變成現在這樣,除了腐敗外,江小暖想不出其他原因,餓死了一批職工,卻餵飽了這些蛀蟲,范東風就是最大的那個蛀蟲,否則他哪來的錢承包振興?
羊毛都出在羊身上呢!
「范爺爺!」
男孩帶他們到了范子龍家裡,在一樓,門口堆著爐灶和雜物,看起來和普通人家一樣,房門緊閉著,男孩叫了後,門開了,出來了個慈眉善目的大媽,打量著他們。
「找誰?」
江小暖笑道「我找老廠長,有要緊事。」
大媽沖屋子裡叫道「老范,有人找你。」
又說道「進屋坐吧。」
江小暖和林二狗進屋了,男孩歡快地去和小夥伴玩了,他要告訴小夥伴們好消息,年前就能拿到工資了,爸爸媽媽不會吵架了。
不只他爸媽吵架,其他小夥伴的爸媽也吵架,有些小夥伴的爸媽都在振興上班,日子更艱難呢。
屋子裡有些暗,大白天都得開燈,只是燈光很暗,估計只有十五瓦,家具擺設都很簡單,有些地方還掉漆了,顯得怪寒酸的,最貴重的電器,應該是柜子上的收音機,連只電視機都沒有,真看不出是當年當廠長的人家。
哪怕只是偷摸撈點油水,日子也不至於過成這樣呢。
雖還沒見面,不過江小暖對這個范子龍的印象更好了,顯然是個兩袖清風的好幹部。
一個瘦削的大爺從裡屋出來了,看到他們愣了下,喝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大爺,我叫江小暖,我丈夫是陸寒年,您應該聽過他的名字。」
江小暖趕緊起身,敞開了身份,像范子龍這樣的人,就不能藏著掖著,得說真話。
范子龍神情瞭然,他當然知道陸寒年是誰,也想承包振興廠,他打過兩回交道,對這小伙子的印象還不錯,至少比范東風強。
但他還是沒能下定決心,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當年就是他看走了眼,才給振興引來了那麼一頭白眼狼,生生把振興給禍害成現在這樣了。
有生之年,他要是不能親眼看到振興興旺起來,他死都不能瞑目。
「咳咳……」
范子龍張嘴想說話,卻劇烈地咳了起來,像抽風箱一樣,大媽趕緊端了杯水過來,還給他拍背,擔心道「讓你別生氣,你就是不聽,一著急就咳嗽,還不肯去醫院。」
「沒事。」
喝了半杯水,范子龍咳嗽止住了,只是瘦削的臉上湧出了潮紅,紅得不對勁。
江小暖皺緊了眉,看起來不像是正常人的氣色,希望是她想多了。
「你丈夫想承包振興,可你找我沒用,這事得上面領導拿主意,我一個退休十幾年的廠長,說了不算。」范子龍說道。
「老廠長,我丈夫是真心想好好辦振興的,他和我說,咱們華國得靠實業才能興國,軸承廠就是實業的根本,雖然我不懂這些,但我肯定支持我丈夫,
我也不瞞您,負責這起項目的金主任,我把他給得罪了,而且這個金主任是偏向范東風的,但我聽說,范東風就是把振興禍害成現在這樣的人,振興要是落到他手裡,只怕連振興這個牌子都保不住了。」
江小暖懇切地說著,她知道範東風打的什麼算盤,就是想把振興據為己有,等到了他手裡,就由著他搞了,誰都管不著。
她能看出來,范子龍對振興的感情很深,所以才故意說這些話,果然,范子龍一聽改名,又咳嗽起來,這回咳得更久,撕心裂肺的,江小暖聽著都嗓子痒痒了。
「您還是去醫院看看的好,咳得太厲害了。」江小暖勸道。
范子龍擺了擺手,「不用,我身體很好。」
他就是著急啊,廠子絕對不能落到范東風手裡,可他雖然在職工那兒有點話語權,卻做不了上面的主,現在聽起來,那個陸寒年還是有誠意的,廠子給這小伙子應該能靠譜。
范子龍想了想,便也誠懇說道「我在職工那兒有點面子,但上面的決策我影響不了,但我可以出個主意,如果你和你丈夫能辦好,或許能和范東風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