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大嬸正是江老太憤憤不平的黃老太婆,其實年紀並不大,也就五十來歲,但看著比江老太還老一些,估計就是江老太說的,天天鹹菜豆腐,吃得人都像鹹菜了。
黃大嬸也被那隻金手鐲閃瞎了眼,今天這場戰爭的導火線,也正是這隻金手鐲,江老太去打麻將,周阿嬤不在,黃大嬸恰好在,向來捨不得出錢打牌的江老太,為了刺激假想敵,豁出了血本加入。
一邊輸錢一邊心痛吐血,但也沒忘了凡爾賽,每說三句話就要提一次金手鐲,黃大嬸本來就不是心胸開闊的人,哪受得了這樣的刺激,立刻就暴起了。
然後戰爭就這樣開始了。
「一隻金手鐲算個屁,我兒子那麼多鈔票,金手鐲隨便打打好了,都提了好多回,我沒同意,有鈔票也不能這樣亂花,家裡要多存點錢才有底氣,我兒媳婦也是這樣說的,
要說起來我這兒媳婦是真的會過日子,一分錢都捨不得亂花,七八年沒做新衣服了,一雙皮鞋穿了十來年,塗塗鞋油照樣穿,不像有些人,老公掙的鈔票都花在了打扮上,天天打扮得跟小妖精一樣,哼,都生了兩個孩子了,還打扮得妖里妖氣給誰看呢!」 ✤
黃大嬸的嘴皮子挺利索,不比江老太差,而且戰火一下子就拱到江小暖身上了,雖然沒指名道姓,可傻子都能聽出來說的是江小暖。
生了兩個孩子,打扮得妖里妖氣,整個弄堂除了江小暖還有誰呢?
一旁隔岸觀火的江小暖,忍不住低頭看身上新做的連衣裙,她的新衣服確實挺多的,誰讓她是服裝廠老闆呢,每季新出的款式,她肯定得有一套,一年到頭的新款式少說得有二十來套,在街坊們眼裡,就是她天天都穿新衣服。
但街坊們不知道江小暖開服裝廠,還以為她的新衣服都是買的,背後就在議論江小暖不會過日子,花那麼多錢買衣服,太敗家了。
江老太當然容不得外人詆毀孫女,跳起了三尺高,氣場頓時八米八,蓋過了黃大嬸。
「你兒媳婦過得像叫花子一樣,你倒覺得光榮了?呸……要是我孫女嫁給這種窩囊廢男人,七八年沒新衣服新鞋子,老娘絕對要我孫女離婚,沒本事的男人才會讓老婆受苦,鈔票是掙來的,靠吃鹹菜穿舊衣服省出來能有幾分錢,要我說你那個兒媳婦也是造孽的,瞎了眼嫁給你們這樣的倒灶人家,還說是萬元戶呢,穿得比街上的叫花子還差!」
「你說誰叫花子?你那孫女天天打扮得跟狐狸精一樣,她哪是去上大學的,我看是去勾搭男人的,你那孫女婿才是倒灶鬼,在外面掙錢,頭頂綠汪汪都不知道!」
「滿嘴噴糞的老表子,你再說一遍,老娘打死你,我孫女是fd大學的高材生,你們全家加起來都比不上我孫女一根腳趾頭,我看你們是吃不起肉還嫌肉腥,呸!」
火冒三丈的江老太,撲過去扯住了黃大嬸的頭髮,她年紀雖然比這大嬸大十來歲,但她吃得好,畢竟天天吃肉的人,總歸比天天吃鹹菜豆腐的人強壯得多,力氣也大多了,這一把就將黃大嬸揪得不能動彈了。
「天天在老娘面前吹牛,你萬元戶了不起啊,家裡有冰箱沒?有洗衣機電視機沒?有幾隻電風扇?有錄音機沒?有幾幢房子?老娘鄉下還有十四間大屋,這條弄堂就有兩幢房,你們家那破房子,給老娘當茅房老娘都嫌小!」
江老太氣場全開,揪著黃大嬸破口大罵,居然敢給她孫女頭上潑髒水,罵不死這老表子。
江小暖本來想過來拉架的,可聽到黃大嬸那滿嘴污言,她有些理解自家奶奶了,這種不可理喻的大媽,確實挺可氣的。
她奶奶說的沒錯,兒媳婦穿的像叫花子一樣,只能說明男人沒本事,是個窩囊廢,這大嬸還覺得挺光榮的,她真替那個兒媳婦悲哀。
而且她穿新衣服礙著這些人啥事了,她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心情都好多了,這些人就是得了紅眼病,成天閒得蛋疼,活該被她奶奶罵。
見江老太穩居上風,江小暖樂得看好戲,黃大嬸這樣的人就是欠收拾,道理是說不通的,還是得她奶奶出面。
戲看得差不多了,江小暖這才慢慢走過去了,耀武揚威的江老太立刻收了士氣,訕訕地笑著,擔心孫女會罵她惹事。
「打麻將輸了還是贏了?」江小暖假裝不知道吵架的事,笑盈盈地問。
江老太臉色一變,心疼得無法呼吸,旁邊有人替她說道「你奶奶輸一角錢了。」
江小暖朝老太太看了眼,暗自好笑,這心如死灰的樣子,還以為輸一百塊了呢。
「才一角錢而已,喏,這五塊錢給你,輸完了再問我要!」
江小暖從口袋裡掏出五塊錢,隨手扔給江老太,出手之大方,讓一眾街坊們看得直了眼,他們的兒女大都是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也就三四十塊,五塊錢不是小數目了,這江阿嬤孫女說給就給了,眼睛都不眨一下,是真闊氣啊!
江老太喜氣洋洋地接了錢,孫女不僅沒罵她,還贊助她鈔票了,不過她也不想打了,準備回去燒晚飯。
「晚飯不用燒了,天氣這麼熱,燒飯熱死人,我一會兒和飯館老闆娘說一聲,讓她燒幾個菜送到家裡吃,你安心打麻將好了!」
江小暖輕描淡寫地說著,正眼都沒瞧黃大嬸,可每句話都都像針一樣,扎在了黃大嬸心口上。
你家不是吃鹹菜豆腐嗎,我家就下館子,氣死你!
黃大嬸確實氣得不輕,因為她家從來沒下過館子,連早飯都沒在外面吃過,十幾年了,早飯都是泡飯過鹹菜,從來沒變過,像豆漿油條小籠包這些,她們家的餐桌上從來不會出現的。
江老太也挺心疼的,又去下館子多浪費鈔票啊,可看到黃大嬸酸溜溜的樣子,她頓時就心平氣和了,還點起了菜,「小暖你和老闆娘說,弄個清蒸鱸魚,好久沒吃了,再來個白灼蝦,還要幾塊紅燒大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