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周阿嬤說要對付陸志國一家子,先整陸懷年,這事江老太一直記掛著進度,剛想起來就問了。
「已經掉坑了,再盤三兩個月就差不多能收網了。」周阿嬤冷笑了聲,雙目刺寒。
陸志國和萬金桂害死清雅母子,她就要讓陸志國一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都過得水深火熱。
江老太眼睛一亮,聲音壓得更低了,「掉啥坑了?嫖還是賭?」
想毀掉一個家,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家裡的男人變成吃喝嫖賭毒五毒俱全的廢物點心,這種事江老太見得多了。
她江家有個旁支的親戚,排輩分得算她堂哥,多好的男人啊,勤勤懇懇幹活,一分錢都捨不得亂花,上孝敬父母,下愛護孩子,對老婆也好,啥重活都捨不得老婆干,村里誰不夸這堂哥,個個都豎大拇指,還說她堂嫂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才能嫁這麼好的男人。
可好景不長,眼看日子越過越紅火了,家裡也有些閒錢了,一些人也開始不安好心了,帶著堂哥出去吃喝嫖賭,次數一多,堂哥就再沒心思幹活了。
幹活多累啊,哪有吃喝嫖賭舒服,家裡好不容易攢下的錢,全讓堂哥敗得精光,還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新修的房子賣了,兩個閨女也賣了,以前當成寶貝一樣疼愛的閨女,那個堂哥也狠得下心,說賣就賣,堂嫂跪在地上求都沒用。
兩個老人家生生被堂哥氣死,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敗了,可堂哥還是不知足,打上了漂亮堂嫂的主意,也是那些狐朋狗友們出的餿主意,把堂嫂典給地主生兒子,那地主四五十歲了,還沒一兒半女的,老婆又管得嚴,不敢娶小老婆,只准他典個肚子生兒子。
地主放出話了,只要能替他生個兒子,就給十畝地,生女兒是五畝地,條件雖然豐厚,可如果不是日子真揭不開鍋了,誰肯把自己老婆典給人家生孩子,祖宗的臉都要丟光了。
所以,雖然不少人饞這十畝地,還是沒人願意,堂哥卻被狐朋狗友說得動了心,拿僅剩下的兒子威脅堂嫂,柔弱的堂嫂無奈,只得去給地主生兒子。
一年後,堂嫂肚皮很爭氣,生了個大胖兒子,地主高興壞了,果然給了堂哥十畝地,前腳剛給,後腳堂哥就賣了地,進賭場把錢賠了個精光。
堂嫂回到家後,只看到餓得皮包骨頭的兒子,還有家徒四壁的家,以及村里人的白眼和奚落,堂哥輸了錢回來,還拿堂嫂撒氣,嫌她不乾淨帶給家裡晦氣,才害他輸錢。
回家的第三天,堂嫂就帶著兒子跳江了,屍體撈上來時,娘倆還緊緊抱著,好不可憐。
堂哥也瘋了,沒撐幾年,大冬天凍死在了外頭,是村里人給他收斂的,一床破草蓆,再挖個坑,插塊木牌就完事了。
回想起這些往事,江老太不由嘆氣,感慨道「寧可當懶漢,也不能當賭棍啊,這東西比毒藥還厲害,誰沾上誰倒灶。」
「要的就是讓他們倒灶!」周阿嬤冷笑,這就叫以毒攻毒。
陸家
不同於其他人家的喜慶熱鬧,陸家陰雲密布,氣壓低得嚇人,機械廠已經放假了,廠里難得的清淨,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家家戶戶都準備過年了,家屬樓飄蕩著各種美食的香味。
平時捨不得放油的人家,今天都奢侈地倒了半鍋油,開始炸丸子,炸帶魚,炸春卷和響鈴,還有炸番薯乾的,樓道里的油香味讓人不住流口水。
「老張,我家炸的丸子,給孩子們嘗嘗。」
「我家炸了春卷,也嘗嘗。」
「味道真不錯,來吃我家的年糕片。」
大家互相交換著美食,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笑,一年到頭,也只有過年這幾天才能真正放鬆,忙碌了一年,為的就是過個寬裕的大年,大人臉上有光,孩子們高興,歡歡喜喜過大年。
只有陸家冷冷清清的,連爐灶都是冷的,年貨自然也沒準備,萬金桂根本沒心思,她現在腦子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黑,什麼過年團圓,都去特媽的,她現在只想要回存款。
「你說,那些錢都借給誰了?你說啊!」
萬金桂咬牙切齒地問,地上跪著鼻青臉腫的陸懷年,之前陸志國已經抽了一頓,吳小月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眼淚直流。
地上布滿了碎瓷片,還有湯湯水水和飯菜,一地狼藉。
陸志國黑著臉站著,眼神陰戾地看著陸懷年,再沒有往日的慈祥和疼愛,就像看仇人一樣。
門窗都關緊了,但外面的歡笑吵鬧聲,還是時不時地鑽了進來,聽在陸志國耳里,只覺得諷刺。
別人都歡歡喜喜地過年,他家卻一點年貨都沒準備,明天就是除夕了,鍋灶還是冷的,回老家的年禮也沒買,家裡只剩下一小袋子米,還有一些乾菜,油鹽醬醋都不齊全了,這年還要怎麼過?
「你說啊,錢都借給誰了?你啞巴了還是聾了?我問你話沒聽見,啊?」
萬金桂狠狠地扇了一耳光,用足了力氣,手心都火辣辣的,陸懷年還是沒吭聲,他沒法說,說了會被他爹打死的。
「懷年,媽求你了,你快說吧,這可是家裡最後剩下的錢了,明天就要過年了,家裡啥都沒置辦,就等著那些錢買年貨呢,你快說啊,到底把錢給誰了?」
萬金桂放軟了口氣,低聲下氣地哭求,她今早想去街上置辦年貨,手裡的錢不夠,只能動用老本,銀行里還有六百多塊的存款,這是萬金桂最大的底氣。
明天要回老家團圓,肯定不能空著手,否則會被村里人瞧不起的,平時省吃儉用沒啥,過年必須闊氣,幸好她還有這筆存款,能撐好幾年呢。
可拿了存摺去銀行一取錢,銀行工作人員和她說,存摺里只剩下一角二分錢了,萬金桂當時在銀行就休克了,一個大媽好心給她抹了萬金油,這才緩過來。
銀行工作人員給她查了三遍,明顯告訴她,錢是半個月前被取走的,而且走的正規程序,也就是說,取錢的人有戶口本,還知道存摺密碼,肯定是監守自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