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啥，回去和小暖商量商量。」
周阿嬤白了眼，走得更快了，自動屏蔽了身後江老太的嘀咕聲，「買膠捲有啥商量的，小暖肯定沒意見，又不用小暖掏錢……」
「阿姐，前面就是友誼百貨，要不現在去買？」
「不順路！」
周阿嬤回頭吼了聲，大步流星地往前趕，臭不要臉的，這是賴上她了。
江老太悻悻地扁了扁嘴，小氣鬼，老騙子，就知道是唬她的，還白吃她那麼多肉呢。
倆老太太加上江大寶，一路走一路碎碎念，漸漸遠去，照相館對面的弄堂拐角，一雙陰沉惡毒的眼神，像淬了毒的眼鏡蛇一般，隨時都會射出毒汁。
毒蛇正是賀曉雨，勞教了一個多月，她的模樣大變了樣，瘦得脫了形，本就模樣普通，臉上有點肉還過得去，一瘦下來便又老又丑，和梅老太越發像了。
賀曉雨是想來找周子陽要錢的，但卻讓她看了一出大戲，打消了找周子陽的念頭，這個小姨父是假的，肯定不會給她錢，老太婆和小姨手裡應該有錢。
還有那個傻子，原來和小姨父是一夥的，而且小姨父和江小暖也是一夥的，那兩個老太婆也是江小暖派去的，難怪會去飯店害她，害得她家破人亡，還要蹲監獄。
賀曉雨攥緊了拳頭，眼神更惡毒了，她和江小暖不共戴天！
眼下先搞到錢跑路，仇以後有的是機會報。
賀曉雨咬了咬牙，轉身穿進了弄堂，沒多時就看不到人影了。
江家現在吃晚飯的人多了不少，除了孟凡外，還多了周子陽和周阿嬤母子，江小暖沒和孟凡說陸寒年和周家的親戚關係，這慫包萬一不小心說漏嘴了，陸志國肯定起提防。
陸志國倒不足為懼，讓人忌憚的是烏吉明那個陰毒小人，周阿嬤說這王八蛋現在是文化部的領導，官職雖不大，可這小人搭上了帝都紀家。
紀家現在花團錦簇，烈火享油，烏吉明有了這麼大的靠山，自然春風得意，在海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了，以他們現在的實力，肯定抗衡不了烏吉明，只能稍安勿躁。
孟凡對於周阿嬤母子來江家吃飯，並不覺得奇怪，江家的伙食好，他都巴不得天天來吃飯呢，而且周阿嬤以前也時常來蹭飯的，更不稀奇了。
晚餐十分豐盛，江老太蒸了梅乾菜扣肉，還蒸了一大盤香腸，又燉了一大盆豬腳，還有酸菜炒肥腸，家裡有不少豬下水，冰箱都裝不下了，得趕緊吃吃掉。
也所以江老太這幾天做菜大方的很，一點都不扣索，全都是硬菜。
「這個肥腸好吃，豬腳也好吃，香腸也香，扣肉更好吃……」
孟凡吃一樣就贊一句，眼睛比手快，只恨不得能多出一張嘴，每樣菜都是他的最愛，吃都吃不來及，江小暖聽得不耐煩，拿筷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下，斥道「食不言，寢不語，再嘀咕上屋頂吃去。」
「我夸江阿嬤呢，比我媽做的好吃多了，小暖……要不明年我搬來住？我覺得這樣更有利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肯定能考上重點大學。」
孟凡藉機說了借宿的事兒，這次他真沒其他小心思，單純的是為了江家的伙食。
不過——
「想住屋頂？」陸寒年森冷的聲音，凍得孟凡差點噎死，「咳咳咳咳……」
江老太用力拍了幾下，這才救下了這慫貨，吐出一根小骨頭，孟凡縮緊了脖子，委屈嘀咕，「我又不是不交錢，我就是想考個好大學，給我爹爭口氣，你想那麼多幹啥，是不是對自己沒信心啊……」
陸寒年夾菜的手頓了下，冷冷地看著碎碎念的傢伙，膽子越來越肥了，居然還敢和他正面宣戰了。
果然是最近太給這小子好臉了，幾天沒扔屋頂了？
吃過飯後，孟凡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還拍了拍小肚子，這一頓吃得真舒服，他現在都想高歌一曲，唱個啥好呢？
東方紅就很不錯。
孟凡清了清嗓子，張開嘴，才剛起了個調，衣領一緊，整個人就懸空了，他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冷風嗖嗖的，凍得他立刻閉緊了嘴，東方紅也唱不出來了。
「在上面好好學習，做好這張試卷再下來！」
陸寒年冷得掉冰碴子的聲音，從下面傳到了屋頂上，孟凡欲哭無淚地看著黑漆漆的屋頂，嗖嗖的北風吹著他單薄的小身板，剛剛吃的那頓肉根本抗不住。
「哥……」
孟凡叫了聲，想央求陸寒年放他下去，但等來的卻是手電筒和試卷，椅子是現成的，江小暖特意在屋頂留了把椅子，專門給這慫貨做題用的。
之後就沒動靜了，只有北風的呼呼聲，孟凡吸了吸鼻子，知道陸瘟神是鐵了心要整他了，只得乖乖坐下來做題，他想找個背風的地兒，可屋頂上365度無死角，不管他坐哪兒，北風都吹得臉疼。
孟凡用力地吸了幾下，他現在還想唱歌，唱那個白毛女——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雪花那個飄飄……」
可不就是他現在的真實寫照，唉！
陸寒年拍了拍手，孟凡慘兮兮的歌聲只當沒聽見，這小子就是欠收拾，隔幾天不收拾皮痒痒。
「安穩了？」江小暖忍笑問。
「消停了。」
陸寒年眼裡也有笑意，又吩咐江老太煮點生薑水，回頭給慫貨喝，今晚的北風挺疹人的，慫貨那小身板怕是禁不住。
周子陽提起了讓江大寶學攝影的事，「大寶難得感興趣，應該支持他學，有了精神寄託，大寶會很開心的。」
江小暖眼睛一亮，她正愁這事呢，要是她爸真對攝影感興趣，她肯定傾盡全力支持。
「爸爸，你想學拍照？」
江大寶眼神迷茫，他不懂拍照是啥。
「 就是咔嚓……」
周子陽作了個拍照的姿勢，江大寶立刻明白了，眼睛亮晶晶的，使勁點頭，「學咔嚓……好玩……」
「好，咱們學咔嚓，爸爸學好了給我拍，好不好？」江小暖笑著問。
江大寶笑眯眯地點頭，「好……拍暖暖，拍年年……陽陽……」
他說得很慢，但每個名字都是他努力記下的，是對他好的人，也他放在心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