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阿嬤,這是羊絨的吧?」有識貨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心裡暗暗吃驚。
羊絨布可不便宜,光布就得二三十塊,還得手工費,這一件大衣怕得一個月工資,難道江家真發財了?
「就是羊絨的,我孫女婿送的,買的最好的料子,小暖前兩天才請師傅做好,請的高級師傅,手藝就是不一般,穿上身感覺和普通師傅做的完全不一樣。」
江老太在大家的要求下站了起來,左轉一下,右轉一下,大傢伙這個摸一下大衣料子,那個在新的燈芯絨褲子上也擼一把,個個都羨慕嫉妒。
她們老公可是拿工資的,可她們卻穿不起這麼高級的大衣,心裡都快酸死了。
「小暖還是和陸家老大在處?」
「當然是小陸,我家小暖又不是隨隨便便的姑娘,和小陸處對象了,自然是要結婚的,換來換去像什麼樣子。」江老太沒好氣地白了眼,認出了剛才說話的女人,和萬金桂關係很不錯。
她心思一動,又指桑罵槐道「我家小暖聰明能幹,還規規矩矩的,就算和小陸處對象也從來不亂搞,頂多就是出去看個電影,逛逛公園,有時候小陸來我家吃飯,他倆都不單獨在一間屋子裡,說話也是客廳里光明正大地說,姑娘家最要緊的就是守規矩,結婚前可不能亂搞,那樣的姑娘誰家敢娶啊,要倒牌子的。」
「這話說的在理,姑娘家的清白是頂要緊的,也就是現在亂,擱以前男女結婚前連面都見不得,要等洞房那天才能見面,哪像現在,還沒結婚就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一個老太太義正辭嚴地說著,對現在的社會風氣十分不滿。
其他幾個老太太都贊同點頭,有一個老太太還提起了江小月,正合江老太的心意。
「別的不說,就陸家的那個兒媳婦吳小月,就是吃了不規矩的苦,江阿嬤你對吳小月再清楚不過的,說起來她還叫了你二十向年奶奶呢。」
江老太冷哼了聲,鄙夷道「種不好,我教得再好都沒用,吳小月那狐狸精是吳家的種,吳家人從根里都壞了,怎麼可能教的好來,不像我家小暖,打小沒人管,自個就那麼有出息,還是我們江家的種好。」
「那倒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崽會打洞,不管娶兒媳婦,還是嫁男人,都得查查祖宗三代,人品是最要緊的,要不然家裡要不安寧的。」
「看看陸家,自打娶了吳小月進門後,家裡就沒一點好事,天天雞飛狗跳的,大半夜還打架,煩都要煩死了。」
「昨晚上好像又打架了吧,我在二樓都聽見吳小月在哭,也是可憐,陸家根本不把吳小月當人看,個個都拿她撒氣。」
「以前陸志國對兒媳婦還不錯,至少不動手,可最近陸志國被撤了職,天天都黑著臉,對兒媳婦也沒好臉色了,上回我還看見陸志國扇了吳小月耳光呢!」
「嘖……這日子過得比舊社會還不如,吳小月以前多胖啊,現在瘦得只剩骨頭架子了,看著比萬金桂還老。」
「誰讓她當姑娘時不規矩亂搞了,自己不自愛,怎麼能讓夫家瞧得起。」
……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將吳小月這段時間的悲慘生活都說了出來,江老太越聽越歡喜,心情也極愉悅。
過得越悲慘越好,一會兒她就去瞧瞧,晚上能多吃一碗飯。
「吳柏壽那種爹能生出什麼好東西來,他七歲就敢害人了,我家大寶就是他害的,還有小暖,要不是他和吳老王八串通騙我,我哪至於對小暖那樣,哼,這就是報應,吳家作惡多端的報應!」
江老太咬牙切齒地罵,兒子是她一生的痛,當初她父母給她挑了好幾個對象,都是老實忠厚的後生,而且知根知底的,可她一個都瞧不上。
直到救了吳老頭父子,當時她也沒瞧上,但架不住吳老頭會來事兒,總是在她面前獻殷勤,還幫她幹活,去山上采點野花啥的,把她哄得心花怒放,就顧不上父母的反對硬要招那老王八上門。
父母活著時,那老王八還是老實聽話的,可父母沒幾年就過世了,這老王八慢慢露出了原形,但還算老實,直到來了機械廠上班,這老東西才翹起尾巴了,在她面前趾高氣昂的。
哼,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收拾了這一家王八蛋。
江老太罵了吳家一通,心情暢快了許多,從包里抓了一把香榧,大方地請人吃。
「小暖買了一大袋子,十來斤呢,她不讓我嗑瓜子,說瓜子上火,吃了對身體不好,小暖就去買了香榧,這個不上火,還潤肺,味道真不錯,我現在每天看電視都要剝半斤吃。」
江老太又開始凡爾賽了,她已經掌握了精髓,凡言凡語把人噎得不行,有幾個嗑瓜子的老太太,相互看了幾眼,默默地把瓜子塞回了口袋,還拿腳扒拉了腳下的瓜子殼,心裡不是滋味。
「以前過年廠里都發香榧,今年不知道會不會發?」
「應該會吧,其實我不想要香榧,這玩意又不能當肉,還不如發點肉實在。」
「發點布也行啊,我妹夫是汽輪機廠的,他說他們廠今年一人發一塊羊絨布,我妹妹高興壞了,就等著廠里的布發下來去做新大衣呢!」
「我表姐是船廠的,她說他們船廠也發布,我表姐表姐夫都在船廠上班,他們有兩塊羊絨布,哦喲……羨慕死我了。」
「要是咱們廠也發羊絨就好了。」
「胡阿嬤,你兒子不是採購部的嗎?知不知道今年發啥?」
「我從來不管他們工作上的事,急什麼,過幾天就有消息了。」一個老太太說。
大家聊了半天年貨,話題又轉了回來,因為江老太又拿出了幾根炸好的春卷顯擺了,「家裡春卷是常備的,小暖和大寶都愛吃,我一炸就是一斤皮,想吃了再回鍋炸一炸。」
老太太把春卷分給了面前的幾人,當然也是看人的,像那個和萬金桂關係好的女人,她是肯定不會分的。
分到春卷的人咬了口,皮又酥又脆,餡里的肉絲也多,她們好久都沒吃到這麼美味的點心了,現在肉和油那麼緊張,她們哪捨得炸春卷呢。
看來江家的日子是真的好過了啊。
「江阿嬤,小暖現在幹啥工作? 」有人終於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