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暖卻不太信任江老太的能力,她很了解自家奶奶,武鬥沒問題,文斗腦子不夠,賀曉雨心眼比蜂窩煤還多,江老太肯定搞不過,可別反咬一口。
「這事你別管了,我會想辦法。」
江老太卻急於表現,也想彌補她以前的過錯,便央求道「小暖你在家安心複習,我去貼那小表子的大字報,說她搞破鞋,這小表子別想在飯店干!」
這是之前梅朵說過的,江老太記住了,覺得這辦法挺好,絕對能整死那小表子。
七十年代有兩個職業的女孩最好找對象,一個是百貨公司的售貨員,一個則是國營飯店的服務員。
倆工作都是金飯碗,因為現在不管幹啥都要票證,買生活用品得去百貨公司,連一盒小小的火柴都得火柴票,沒票就買不到,如果有親戚朋友在百貨公司上班,就有內部渠道,能買到不少緊俏的商品,也所以現在百貨公司售貨員比女教師吃香多了。
還有一個就是國營飯店的服務員,上飯店吃飯也需要票,不僅要糧票,還要肉票,這兩樣都是緊缺的,一般人家也捨不得去飯店吃。
但逢年過節,或是來客人了,還是要去飯店吃一回的,如果有認識的飯店服務員,買到的菜就天差地別了。
同樣一份紅燒肉,認識的服務員可能多添一勺半勺的,每份菜都添一些,差別就老大了,而且如果家裡有飯店上班的人,伙食也格外好一些,隔三差五都能吃上肉。
很多都是大家都知道的行業規則,飯店吃不完的菜,下班後就會內部瓜分了,帶回家裡開小灶,從上到下都是這麼幹的,別人也只有眼熱的份。
比起售貨員,飯店服務員更吃香些,像賀曉雨這種,雖然相貌普通,但找對象肯定能找到好的,只有她挑三揀四的份。
所以,想整治賀曉雨,搞掉她的工作就是最大的懲罰了。
江小暖還有些猶豫,擔心江老太弄巧成拙,引火上身,江老太又說道「小暖你要是不放心,我找你周阿嬤一塊去,她你總放心了吧?」
「那你得聽周阿嬤的,別自作主張。」江小暖這才答應了。
周老太老奸巨猾,比狐狸還奸,有這老太太在,她就放心了。
不過——
「梅朵你不介意吧?」江小暖問。
畢竟是親妹妹,她擔心梅朵還顧及姐妹之情。
梅朵冷笑了聲,恨聲道「我恨不得她現在就去死,江阿嬤,我和你說,賀曉雨右胸有顆紅痣。」
陸寒年不自在地撇過頭,對江小暖無聲說道「我回去了。」
這種事他就不聽了,其實如果媳婦讓他去辦,他一個電話就搞定了,賀曉雨上班的國營飯店負責人關經理,是周野姨父的遠房親戚,能當經理也是周野姨父的提拔,只要周野和關經理說一聲,想開除一個普通職工再容易不過了。
這種小事他就不爭了,讓倆老太太去搞著玩吧,省得天天在家盯著他和媳婦。
梅朵這才察覺還有個大男人在,不禁紅了臉,等陸寒年走後,她又說道「江阿嬤,那紅痣長在這兒,紅豆那麼大。」
江老太眼睛一亮,精神振奮,「曉得了,肯定讓這小表子臭名遠揚,比屎還臭!」
江小暖嘴角抽了抽,她怎麼感覺老太太是煥發了第二春呢?
以前在機械廠待著時,可沒見老太太這麼有激情,現在看著還年輕了些,果然不管多大年紀,還是得有事幹才行。
老太太的事業倒是好辦,天天搞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夠她忙的了,她爸爸的卻難。
爸爸成天待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哪天她出去打聽打聽,有沒有教導殘障人士的機構,得讓爸爸去學一些生活自理能力,這種還是專業人員教起來好一些。
梅朵就這樣在江家住下了,她是個爽利人,當天就交給江老太一百塊生活費,不過老太太雖然貪財,也沒多要,只收了她三十塊,籌備酒席頂多一個月,三十塊也算多的了。
江家這邊其樂融融,梅家卻雞飛狗跳了。
梅老太懷揣六百塊巨款,喜滋滋地回了家,想把六百塊偷偷藏起來,可手一伸進褲衩,她的魂都嚇沒了,連門都沒關,就脫了褲子檢查。
但別說六百塊了,連她原先的錢和糧票都沒了,褲衩兜里光溜溜的,連草紙都沒了。
「我的錢……六百塊……沒了……我得去找找……」
梅老太好半晌魂才飄回來,褲子都沒顧上穿,光著倆乾巴瘦的老臘腿就出去找錢,她還存著一絲僥倖,想著錢可能掉了,還沒被人撿走。
梅老頭提著褲子在後面追,這倆老東西一個光著腿跑,一個提著褲子追,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看熱鬧,見是個丑老太婆發花癲,個個都笑翻了天。
「這不是梅家那老太婆嘛,這麼大年紀還發花癲,真不要臉!」
「你們不曉得吧,梅家人哪還有臉,就那個大女兒梅嬌,年輕時候那個騷喲,別人是腳踏兩隻船,這梅嬌是腳踩十幾隻船,比窯姐還騷。」
「其實梅家那小女兒還是蠻不錯的,品貌端正,做事麻利,是個好姑娘,唉,可惜被家裡人拖累了。」
……
鄰居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都挺同情梅朵,不過也只限於同情罷了,沒誰會去摻和別人的家務事,惹上一身膻。
梅老太受刺激太深,腦子都懵了,連鄰居們的聲音都聽不見,腦子裡只想著要找錢,還是梅老頭硬將她拖回去的。
到家後,梅老太就倒下了,六百塊沒了,一下子從天堂掉到了地獄,其中滋味比拿刀剜了她的心還疼,梅老太病懨懨地躺在床上,像要死了一樣。
賀曉雨下班回家,看到的就是這副死樣子的外婆,並沒看見梅朵,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等梅老太說了事情經過後,賀曉雨臉黑成了碳,好想掐死這愚蠢的老東西,擅自做主賣了小姨,現在卻人財兩空,什麼都沒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