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廠長廠里還有事,交待了一番便要回去,江小暖送他出院子。
在院子裡四下打量了陣,孟廠長不住點頭,「這院子挺不錯,別有風雅,寬敞清淨,這是租的?」
看得他都眼熱了,這住房條件比他在廠里的都好呢。
「對啊,這房子我可買不起。」江小暖笑著說。
孟廠長笑了笑,並沒懷疑,這麼大一幢房子少說得四五千塊,江小暖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哪來那麼多錢?
不過能租得起這麼大的院子,這姑娘的本事也不小了。
「只要考上大學,以後想買什麼樣的房子都不成問題,大學生才是日後社會主義建設的中堅力量啊!」孟廠長感慨了句。
他要不是年紀大了,又做到了一廠之長的位置,一定會參加高考,彌補他沒能上大學的遺憾。
江小暖不住點頭,不愧是從基層上去的廠長,相當有遠見,七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在九十年代基本上混得風生水起,除去少數幾個運氣不佳的,幾乎沒有過不好的。
「陸家老大也住在這兒?」孟廠長順口問了句,他以為陸寒年和江小暖已經同居了,還想以長輩的身份告誡幾句呢。
婚前同居可不是好行為,是違法亂紀的,尤其是姑娘家,名聲可是頂要緊的。
江小暖指了指對面的三層樓洋房,「陸大哥住那幢。」
孟廠長抬頭一看,心裡一驚,陸家老大住這麼好的房子?
「也是租的?」
「不是,陸大哥買的。」江小暖沒隱瞞。
孟廠長面色大變, 滿臉震驚,實在不敢相信這麼大的房子竟能買下來,這得多少錢?
他一廠之長都買不起呢。、
陸家老大不是無業游民嗎,怎麼拿得出這麼多錢?
可又想到陸家那些高檔電器,連他家都沒有,也是陸寒年弄回來的,孟廠長覺得買這麼大的房子也沒什麼稀奇的了,他更好奇陸寒年是幹什麼的,居然比他這廠長都掙得多?
孟廠長眼神複雜地看了眼三層樓,默默算了筆帳,這房子比江小暖住的那幢更大更好,沒個七八千怕是拿不下來,他當了這麼多年廠長,家裡的存款都沒七八千。
簡言之,他買不起這麼大的房子。
心裡好不是滋味,像是在榨檸檬汁。
正巧陸寒年從屋子裡出來,沖孟廠長點了點頭,又對江小暖說「我出去辦點事,晚上來接你。」
「好,開車小心些。」江小暖柔聲叮囑。
「嗯。」
陸寒年點了點頭,沖苦瓜臉的孟凡冷冷地看了眼,孟凡激靈靈地抖了抖,頭垂得更低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祈禱瘟神沒看見他。
「既然來了就認真學習,要是敢亂來,我打斷你三隻腳!」
陸寒年警告了句,孟凡成功嚇軟了腿,靠著牆壁才勉強站著,孟廠長嫌棄地撇過頭,他怎麼生出了這麼個軟蛋兒,丟人現眼。
「孟叔再見!」
陸寒年沖孟廠長扯了扯嘴角,便上了吉普車,不一會兒就開走了,孟廠長更震驚了,這小子居然有車?
而且那車牌號……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應該和軍區有關,這小子不是已經退伍了嗎,怎麼還能開軍區的車?
難道陸家老大其實沒退伍,是調去了秘密單位?
對外說是退伍,然後當了個遊手好閒的無業游民,其實是在從事保密工作?
孟廠長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兒,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了,當初 陸家老大在b隊幹得好好的,突然退伍了,退伍後一直沒工作,可卻能買得起高檔電器,還有這高級洋房,更開得起吉普車。
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如果陸寒年在保密單位上班,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小暖,小陸現在從事什麼工作?」孟廠長笑容可親,平易近人,不敢擺架子了。
保密單位隨便弄一個出來,都能吊打他這廠長,他可不敢擺。
「打零工啊,有活就去干,沒活就家裡躺著。」江小暖說得含含糊糊,但孟廠長卻更肯定是在保密單位了,默默將陸寒年擺在了心裡朋友圈榜單的前幾位。
這幾位不是局長就是處長,都是他的頂頭上司,孟廠長誰都不敢得罪,陸寒年現在也是他不敢得罪的對象之一了。
「小陸是好同志,小暖眼光不錯。」
孟廠長乾笑了幾聲,說話越發客氣了,在這之前,他還會在江小暖面前擺點廠長的架子,現在不敢了,比和廠長夫人說話還和藹可親些。
江小暖沒聽出言外之意,還以真的在夸陸寒年,笑著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陸大哥挺好的,能遇上他是我的幸運。」
「你們小兩口到時候辦喜酒,我是一定要來討杯喜酒喝的,哈哈。」
「孟叔您能大駕光臨是我的榮幸呢。」
江小暖心裡有些奇怪,這位廠長大人也太客氣了吧,這還沒開始輔導呢。
孟廠長又教訓了幾句兒子,這才回廠里了,心裡對陸志國的意見更大了,那麼有出息的大兒子不寵,偏偏寵個窩囊廢物小兒子,家事都搞得亂七八糟,工作哪還能做好,以後還是少派點活給陸志國吧。
自打江小暖提醒後,孟廠長就和兒子談了一晚上人生,駭然發現兒子打從初中時起,乾的每件幹事,竟然都有陸懷年的蹤影。
而且還基本上都是陸懷年這王八蛋攛掇的,江小暖說得一點沒錯啊,他兒子一個好好的祖國花苗,被那小王八蛋給帶歪了。
子不教父之過,這筆帳自然得陸志國算,本就對陸志國生了芥蒂,現在又發現陸寒年大有前途,孟廠長對心腹愛將的不滿更深了,潛意識地開始疏遠陸志國了。
回到廠里,孟廠長便開始主持例行周會,每個星期開一次,所有中層幹部都要到會,按照慣例,孟廠長會表揚一批表現好的部門,再批評做得不好的部門。
以往保衛科都是受表揚的,陸志國很會搞表面工作,欺上瞞下的業務技能相當不錯,每回開會都會被嘉獎,可今天,戴了有色眼鏡的孟廠長,冷不丁就點了保衛科的名。
「昨晚十二點半左右,我去東門轉了圈,東邊空無一人,連條狗都沒有,陸科長,為什麼沒在東邊安排守夜保安?如果有毛賊潛入,造成國家財產的損失,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