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發票都是假的,現在的發票是手寫的,蓋上公章才有效,但仿製公章太容易了,隨便弄個蘿蔔就能刻一大堆。
飛哥手裡有一堆羊城大大小小單位的公章,陸寒年帶這些東西回家時,飛哥順手給了他幾張發票,他也沒太在意,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江小暖諷刺道「保衛科長一個月工資能有多少?才當了幾年科長就能存上三千多塊錢?比廠長家的存款都多吧?」
廠長夫人心裡更不喜了,她家的存款可不止三千多,這小賤人故意貶損她家呢。
「三千多塊也不算……」
廠長夫人大聲嚷嚷,想讓人知道她並沒把三千多塊放在眼裡,只是嚷了一半,就被孟廠長狠狠瞪了眼,孟凡也拽了下她的衣擺。
孟凡笑呵呵地說「我家連三百塊都拿不出來,我爸那點工資還不夠家裡吃喝的呢。」
孟廠長嘉許地看了眼兒子,這小子雖然渾,但關鍵時候還是機靈的,比他娘聰明多了,廠長又瞪了眼夫人,嫌惡的緊。
當初要不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也不至於會娶這麼個鼠目寸光的老婆,一點忙都幫不上,只會拖後腿。
江小暖暗自冷笑,機械廠里存款最多的就是廠長家,她記得前世孟廠長被帶去喝茶時,贓款可有幾十萬,雖然是五年後的事,但現在估計也貪了不少。
不過這同她無關,她沒那麼高尚,只要不來招惹她,殺人放火都和她無關。
「連廠長家都拿不出三千多塊,陸科長卻一口氣拿得出這麼多錢,這錢是從哪來的?孟廠長,我建議您得好好查查陸科長,咱們機械廠可不允許有挖社會主義牆角的蛀蟲。」江小暖大義凜然地說著。
陸志國臉刷的白了,沒有一點血色,他把這個要命事忘了。
三千多塊啊,他就算不吃不喝也得存十來年,要是真派人來查,他可就倒大霉了。
畢竟他這屁股是真的不乾淨,廠里每年都有不少廢紙箱,還有其他廢棄材料,賣出去有不少的錢,他是當科長的,分的自然是大頭,一年下來總能分個四五百塊。
這筆錢他是說不清的,所以絕對不可以讓人查。
「我……我記錯了……是老大買的,我哪有這麼多錢。」陸志國結結巴巴地說,滿頭大汗,心裡恨極了江小暖。
陸寒年收起了發票,冷聲問道「我買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為了結婚準備的,你們不替我準備,我只能自己準備,孟廠長,我能搬回自己的東西了嗎?」
孟廠長表情訕訕的,心裡也惱了陸志國,連家務事都處理不好,最近家裡鬧得雞飛狗跳,兩個兒子都不太平,難怪工作上也不到位,哼,能力這麼平庸還想讓他提拔,再觀察著吧。
原本他還想著陸志國忠心耿耿,辦事能力也不錯,想再給陸志國升一級,現在卻打消了念頭,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搬吧,動靜小些。」
孟廠長說完就回去午覺了,其他人也散了,陸寒年一手一隻袋子提了起來,沖江小暖撇了下頭,「走了。」
「東西都拿齊了?」
「齊了。」
陸寒年走在了前頭,他還要去弄輛三輪車搬貨。
江小暖看都沒看陸志國夫婦,小跑著出去了,以後也不會再來了,至於江小月,都已經嫁給陸懷年這渣男了, 她的仇也報了,以後的日子就看江小月的本事了,過不好活該,過得好算走狗屎運,她也不會再報復了。
陸志國全身陰沉沉的,死死盯著他們,萬金桂歪著腰站著,腰更疼了,大半個身體都靠在陸懷年身上,可再疼也沒她的心疼。
家裡最值錢的都讓小雜種搬走了,以後洗衣服得手洗,夏天還好,冬天的水冷得凍骨頭,洗衣機沒買回來前,萬金桂每年冬天都會長凍瘡,手凍得像蘿蔔,有了洗衣機後,她去年冬天就沒長凍瘡, 過了個舒服的冬天。
還有冰箱,全廠只有她家才有,夏天買來的肉和菜,放在冰箱裡能放半來個月,樓里好多鄰居都拿他們家的菜來存放,這些都是人情啊,自打有了冰箱後,以前一些看不起她的人,現在個個都客客氣氣的。
電視機錄音機這些也少不得,晚上電視節目有一個小時的戲曲頻道,她每天晚上都不落下,樓里其他人家也會來看,個個都說奉承話,明知道這些人不是真心實意,可她就是愛聽。
電風扇就更少不得了,夏天有了電風扇後,睡眠質量都提高了,沒了風扇以後可怎麼過?
自己掙錢去買是不可能的,別說她拿不出這個錢,就算拿得出她也沒票,機械廠一年到頭都弄不來一張電視機票,前年評了個全市文明建設標兵廠,上面獎了張電視機票,廠長拿去買了台14寸的電視機,就家裡那台。
其他票也一樣,比金子還珍貴,就算能搞到一兩張,也是廠長書記他們幾個高層分了,陸志國這種級別的幹部是輪不到的。
最重要的是,花自己的錢買這些金貴東西,萬金桂心疼啊!
那狗雜種買來的她一分錢不用花,都用習慣了,現在她哪還捨得自己花錢買,可沒有這些電器生活質量跟不上,日子過不下去了。
萬金桂掃了眼家徒四壁的家,一個小時前還是小康家庭,現在就變成困難戶了,廚房的地上堆了一堆菜,已經化開了,積了一灘水。
「陸科長,我來拿我家的肉啊!」
「我也來拿肉,前天放的。」
「我有兩條帶魚呢!」
「我家有半隻雞。」
……
鄰居們都訕訕地笑著,硬著頭皮來拿回東西了,十月的海城依然熱,肉和魚放不長,必須趕緊吃了,就算陸志國兩口子現在板著死人臉,他們也得上門來拿。
那些可是金貴的肉呢,一年到頭能吃幾回?
大家你拿一袋,我拿一袋,東西也不剩下多少了,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看著好不淒涼,就像是現在的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