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臘月,天上就飄起了點點雪花。
好灣村養了二十多頭豬,現在也到了出欄的日子,除去一半的任務豬,剩下的都會分給社員。
除了殺豬,還要宰羊。宰羊後,同樣也要交一半的任務。
殺豬宰羊這天,全村的小孩都跑去圍觀了。
秦寒舒也去了,她想要點新鮮的內臟,煮了給老虎吃。
豬和羊住的也是土窯洞,一排過去八間,東西還各有四間,形成一個U型,中間是一個很大的院壩。
乍一看,跟知青點沒太大區別。
殺豬宰羊的地點就在養殖場的院壩里,幾個婦女在架鍋燒水,另一邊則是十來個漢子在忙活。
「小秦知青來啦。」燒水的婦女跟秦寒舒打著招呼。
秦寒舒笑著應了一聲,便朝著另一邊看過去。
牛會計穿著筆挺的毛呢中山裝,在這那的指揮。
周支書不在,不過周維光在幫忙,手裡握著一把刀。
秦寒舒看過去的時候,他手裡的刀剛好捅進豬的脖子裡,半晌後抽出來,雪白的刀刃就已經變紅了。
像是有感應,周維光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秦寒舒朝他笑笑。剛打算走過去,牛會計就看到她,湊過來了。♡💗 ❻❾s𝓗𝕦𝔵.ςO𝐦 🏆💎
「小秦,你到這來做甚?」牛會計笑眯眯的,一副和藹的樣子,「這裡太血腥啦,你不怕呀?」
秦寒舒失笑,「您看我像是怕的人嗎?」
牛會計一愣,也笑了,「是啊,你這個女子是不一樣,前陣子還跟他們進山呢!我都沒你膽子大!」
秦寒舒道:「牛會計,我來是想要點新鮮的內臟回去。您放心,我不占集體的便宜,用工分換或者用錢買都行的。」
等到豬羊都宰完了,自然會分,不過看目前的進度,至少都到明天了,那時候的內臟就不新鮮了。
牛會計聽了秦寒舒的話,摸著下巴想了想,為難道:
「不是我不願意給你啊,但這不符合程序啊,你說大傢伙都還沒分呢,你就先分走了......」
「而且這裡這麼多人看著,我怎麼好給你搞特殊?萬一其他人有樣學樣,今天就把內臟瓜分完了怎麼辦?」
秦寒舒訝然,她沒想到就要點內臟,還牽扯上程序了。內臟不是不值錢嗎?城裡供銷社肉鋪上的內臟,每次都是最後賣完的,有時候還不要肉票就能買。
牛會計怕秦寒舒誤會,忙解釋道:「我這不是託詞啊,是真的不好操作!我當了這麼幾年的會計了,在我手裡,哪怕是一根紅苕,一個洋芋,都得走得正規明白!」
這話還真不假,牛會計貪是貪,在別的方面不管想出什麼樣的歪門邪道,但大隊的帳目一直是管得清楚明白的,經得起任何人的查。👻🐸 6➈𝔰Ĥ𝐮Ж.ĆᗝⓂ ♨🐯
秦寒舒見狀便打消了念頭,反正只是想給老虎打打牙祭,沒有也無所謂。
牛會計不想得罪秦寒舒,便道:「等到分肉的時候,我讓分肉師傅給你留肥點的。你想要內臟?我也讓人給你留著,來得多晚都有!」
秦寒舒領了他的情,「那就謝謝牛會計了。」
牛會計放了心,又問秦寒舒:「上回馬朝陽給我的那兩包煙,聽說是你給他的?」
還沒待秦寒舒說話,牛會計接著就道:「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覺得那煙抽著不錯,你要是有多的話,能不能再勻我兩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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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煙就是普通的煙,價格也不貴,一般的工人都能抽得起。
不過那煙算是首都本地的牌子,最多往京畿地區銷售,牛會計看到上面的生產地址,就覺得這煙一下高檔起來了。
拿出去給人遞煙,別人一問,還可以說是去首都出差買的,這不就裝起來了嘛!
秦寒舒不知道牛會計的心裡想法,不過煙她倒是有。
「行啊,那就勻給您兩包吧。」
見秦寒舒答應得爽快,牛會計便道:「不讓你吃虧,煙票我也折成錢算給你。」
「行!」秦寒舒問:「那,我給您送家去?」
牛會計看了看時間,道:「等吃完晌午飯,我直接去知青點找你。」
兩人說定,秦寒舒就走了。
牛會計轉過身,便有人問他:「小秦知青跟你說甚呢?說這麼久。」
周維光面上不顯,耳朵卻動了動。
牛會計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還抬高了一下自己,「大隊有大隊的規矩,我能給她走這個後門嗎?我這個人啊,是最講究公平公正的了。」
牛會計是個什麼人,大家心知肚明,聞言都笑笑,沒說什麼嘲諷的話。
有人道:「不過小秦知青倒是有膽量,居然還敢進山打獵,把我們大隊的那幾個鐵娘子都比下去了嘞。」
牛會計也點頭,「這個小秦啊,是與眾不同,抽菸、打獵,聽說殺雞殺兔也不在話下。長了個嬌滴滴女子的外表,行事作風倒跟個漢子似的。」
「她還抽菸呢?」
女人抽菸不是新鮮事,大隊的好些個老太太都隨時抱著根煙杆,大家不覺得這是件不好的事。
只是秦寒舒畢竟還是個小姑娘,有些令人詫異。
牛會計道:「可不嘛,人家還講究呢,抽的都是好煙,她抽的那煙啊,我也.......」
牛會計又開始吹牛了,周維光收回了耳朵。
下午,周維光將家裡的驢牽了來。
周家的驢原本是養來馱東西拉磨使的,養了好幾年了,現在隊上有了拖拉機,再養著就不划算了。
早上趙春苗還在念叨,乾脆趁著過年把驢宰了吃肉。
殺驢、剝皮、去除驢雜碎,再將驢雜碎用草繩捆好,提在手上扥了扥,覺得結實了,周維光才滿意地點點頭。
***
黃昏時候,又開始飄起了小雪,本來還有幾分夕陽暖意的天色,瞬間陰暗下來。
知青點的人都早早上炕,有的甚至連晚飯都不吃了。
秦寒舒洗了碗,看看外面黑乎乎的天,也準備上炕。
可忽然,老虎警覺地支棱起了腦袋,然後飛快地跑了出去。
秦寒舒拿著手電跟出去看,發現院壩邊上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手電一照,居然是周維光。
周維光衝著秦寒舒招招手。
秦寒舒走過去。
剛走近,他就往秦寒舒手裡塞了個什麼東西。
「驢雜碎,我媽讓我給你的。」
說完,就走了。
前後時間估計半分鐘都沒有。
秦寒舒只感覺自己手裡多了一把草繩。
拎著東西進了窯洞,燈光一照,果然是一副草繩拴在一起的驢內臟。
有心,有肝,有肺,有肚,有腸,還有一個......驢鞭?
所有東西都是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