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季秀蓮緊張地看向安念。
安念抬頭,笑了起來:「很漂亮。秀蓮姐,叔叔的手藝真好!」
聽她這麼說,季秀蓮鬆了口氣,看向身邊的丈夫和女兒,臉上露出笑意。
「你滿意就行。上次的事是姐不對,我回去之後也很後悔,一直想找機會過來跟你道個歉。」
安念合上絲絨盒子,想了想,說道。
「秀蓮姐,我上次真的很生氣。」
看她嘴巴動了動,安念繼續道。
「我並不是生氣你把我的藥方拿去販賣,我生氣的是,你沒有把其他人的健康放在心上。是藥三分毒,每個人的體質不同,症狀不同,藥方也是需要調整的。」
季秀蓮慚愧地低下頭:「念念,對不起……」
「不過……」
安念輕笑出聲,看向季秀蓮。
「我已經去看過田淼淼了。」
季秀蓮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是……」
安念溫和地迎著她的目光,聲音很輕柔。
「我托人打聽到的。田淼淼得病並不是因為那個藥方,更大的可能性是她前段時間去過深山,染上了山裡的毒素。」
「真的嗎?」
季秀蓮心跳加速,雙拳緊握,緊張不已。
田淼淼的病情直接決定了,整個季家接下來的命運。
「真的!我明天還會去一趟醫院,你和你弟弟跟我一起吧。」
柳營長適時的開口:「應該的。安念,你明天幾點去醫院?」
「早上八點出發。」
「好。我們一家人一起過去。」
安念看向他,微微點頭:「成。」
「正好你們來了,裝點蝦干回去吃吧。」
安念從柜子里拿出盤子,把邊上晾涼的蝦干和鮑魚乾裝了一份。
「暖暖很喜歡吃,你們別推拒。」
一句話讓季秀蓮和柳營長說不出話來。
胖丫窩在爸爸懷裡,小米牙還啃咬著那個蝦干呢,聽見自己的名字,仰著頭嘻嘻笑。
安念看見胖丫笑,心情也很好,伸手摸了摸她的嬰兒肥。
「等我一會兒。」
她脫下身上的圍裙搭在門後,走向房間,不一會兒就拿出來三十塊錢。
「秀蓮姐,我之前打聽過,找師傅定製首飾一般都是十塊錢一件。」
季秀蓮趕忙推拒:「不用了,念念,這是姐送你的。」
安念笑了起來:「姐,你可不能這樣。叔叔的工資,我還是付得起的。」
季秀蓮遲疑了……
扭頭看了看自家丈夫,這才伸手抽出一張。
「十塊錢就夠了。你說的十塊錢一件首飾都是建國前的價格了,那時候錢不值錢……」
「好。」安念也不想推來推去,很乾脆地應了下來。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季秀蓮一家三口這才離開。
「念念,你別關門哈,我等會兒給你把盤子送回來。」
「沒問題!」
安念揮了揮手,繼續在廚房裡幹活。
所有的鮑魚和蝦干都弄好了,晾涼了,找了個乾淨的布袋子把它們都裝好,去京城之前正好可以都寄回六安村。
於路遠不在家,安念也不想下廚,乾脆開了個柳營長他們送過來的黃桃罐頭抱著吃。
——
第二天。
早上七點,安念是拎著大包小包出門的,她要先去軍區郵局把東西寄回去。
蝦干和鮑魚乾,加上兩條項鍊,以及給於正軍、於躍進買的新衣服,也沒忘了於躍進的未來媳婦——陳小翠。
安念給陳小翠送的是一條絲巾,據說海城那邊今年很流行在脖子上綁絲巾。
她在雲城供銷社看見了,就買了三條,家中三位女士一人一條。
寄完東西,安念轉彎去了食堂吃早餐。
她剛用飯盒打了一份粥,配著煎雞蛋和鹹菜,找了個空位坐下,就聽見了邊上那桌的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喬家姐妹被選去做招待員了。」
「啊?招待員有什麼好的?給正式崗位不?」
「什麼呀!是臨時的!」
「臨時的啊?」說話的人不屑地撇撇嘴,「臨時的還搶著去……」
「這你就不懂了吧!」
坐在安念右手邊的女孩聞言,翻了個白眼。
「她們是被選去招待外賓的!這次軍區大比有各國的政要過來,招待員都是從軍隊選的。喬菁菁她們姐妹倆不是文藝兵嗎?長得又漂亮,自然就當選了。」
「哇,這是能見到外國人了?」
「那可不,能看見很多外國人呢!」
安念好奇地豎起耳朵,還不忘一口口地吃著粥。
「嘿嘿,喬曼麗嫁人了,喬菁菁可沒有呢。你們說……有沒有可能……」
「呸!別胡說八道!她們是文藝兵,又不是那啥……」
「說不定啊……」擔心被人聽見,這幾個字是嘟嘟喃喃的壓低聲音的。
安念微微挑眉,要是喬菁菁能嫁去國外也挺好的,至少周圍能少一隻蒼蠅。
剝開雞蛋,安念塞進嘴裡,一口就咬下半個。
看著蛋黃,她有些出神。
以前元元在的時候,雞蛋都是他來剝,自己負責咬。
唉……真是被養嬌氣了。
安念嘆了口氣,拍了拍手,拿著飯盒起身。
她剛走,邊上的幾個女孩就悄悄地看向她的背影。
「剛才那個是於營長的媳婦兒吧?長得真好看……」
「我感覺比喬菁菁好看!」
「人家還很得寵呢,於營長把她當寶貝藏著,每天訓練完都跑回家給她做飯!」
「不會吧?這麼寵?!」
「那可不!大傢伙都知道……」
「這樣可不長久啊,女人不賢惠,總有一天會被丈夫嫌棄的。」
「……」
——
安念拿著飯盒回到家的時候,季秀蓮夫妻倆已經院門大開地等著了。
「你們等我一會兒。」
「成!不著急!」
季秀蓮笑呵呵地點頭,她的精神狀態比昨天可安寧多了,抑鬱也一掃而空。
安念放好飯盒,拿了自己的隨身包就出來了。
一行三人搭車去往雲城人民醫院。
「念念,這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弟!讓你見笑了!」
季小弟站著醫院門口,垂著腦袋任自家大姐拍打。
安念看向他,看上去是個挺老實的孩子啊。
不過,她也懶得去探究他人的內在品行,只是笑著點頭。
「走吧,我們一起上去。」
病房內。
田淼淼已經在翹首以待。
看見安念的第一秒,她就笑著招手:「念念!快過來!今天我爸買了蘋果,可甜了。」
季家姐弟還是第一次見到田淼淼現在的模樣,比他們之前見到的時候還要嚇人得多,腿都軟了一瞬。
柳正輝不動聲色地扶了自家媳婦兒一把,目光嚴肅地看向她。
季秀蓮趕忙回神,拉著弟弟上前道歉。
一番道歉不再贅述。
田夫人本來一點好臉色都不願意給季家人的,但是自從知道女兒並不是因為季小弟的藥方才爛臉的,心裡的那股子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
況且,現在自家女兒的病情有好轉,她也沒必要一直揪著不放。
接受了他們的道歉之後,就讓他們自己呆著了,她的注意力落在安念身上。
病床邊。
安念細細地檢查了田淼淼的臉。
「你有按時吃藥嗎?」
田淼淼乖巧點頭:「有,從昨天早上到現在,我已經吃了三副藥了。我感覺臉上不再發癢、發熱了。」
「嗯,是有所好轉。」
安念點頭肯定她的感覺,「藥方既然有用就不用更換,你繼續吃三天,等臉上的傷口徹底好了再停藥。」
「好!」
安念取出自己帶來的毫針:「阿姨,有酒精嗎?」
「有有有!」
田夫人之前就知道安念會做針灸治療,提前在病房內準備好了一瓶75度的酒精。
安念用酒精將毫針一一消毒完畢。
「淼淼,接下來我會給你針灸,從右手手臂開始,直至你的耳後。針灸的作用是活血化瘀,讓你的毒血沁出。
等會兒你別動,也別害怕,有血珠是正常的,我會處理。」
田淼淼抿著唇,信任地看向她:「念念,我相信你!」
「開始了。」
安念捏起小小的毫針,第一針刺向她的手腕,毫針微微震顫。
她的手法非常巧靈,纖細的手指捏著毫針,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紮下第二針、第三針,手指翻動間如同靈巧的蝴蝶。
很快,田淼淼的手臂上就扎了七根針,肩上一根,耳後一根,足足九根針。
九針聯顫!
在場的人並不知道這種針法有多厲害,手法有多難,只是被安念利落的下針速度震驚到了,一個個屏息凝神地看著,眼睛都捨不得眨動。
安念碾住最後一根針,靈力輸入,純粹的自然能量探入田淼淼體內。
田淼淼吃了三服藥,體內的毒已經逐漸排出,只有五臟之間還凝聚著頑固的毒素。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毒素或許會被排出體外,也或許會永遠留在她體內,在未來的每一天引發出其他疾病。
但是,有安念在這裡,完美治療毫無壓力。
幾個呼吸間,木系靈力已經拂過田淼淼的五臟六腑。
「好舒服呀……」
田淼淼若有所感,舒服地嘆了口氣,她低頭看向自己手臂上扎著的銀針。
「沒想到針灸的效果竟然這麼好。」
「嗯。」
安念笑了起來,拔出她耳後的那根針。
隨著銀針的拔出,一滴黑如墨的血珠沁出,安念拿乾淨的棉團擦拭。
接下來,隨著她拔出的每一根針,都有一滴黑血沁出。
在場的人瞪大眼睛,驚奇不已。
「我現在能動了嗎?」
田淼淼手指彈動了兩下,她感覺自己的手臂輕鬆極了,很想做幾個動作。
「可以了。」
安念重新消毒銀針,收入針袋內。
「太神奇了!念念!你真的好厲害!你明天還能來給我針灸嗎?!」
安念失笑:「針灸一次就夠了,接下來你按時吃藥即可。」
「啊?」
田淼淼失望地看向她。
田夫人站在邊上,一臉無奈:「淼淼,安大夫做這樣的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你都好了,還做什麼針灸治療呀?」
「阿姨說得對!」安念把針袋放回自己的包里,去邊上洗手消毒。
田夫人趕忙把自己剛削好的蘋果遞過來:「念念,你吃個蘋果。」
田淼淼一臉不敢置信,她一直以為媽媽的蘋果是給自己削的。
「謝謝阿姨!」
安念頂著田淼淼的目光,挑釁地挑起一邊眉毛,接過蘋果,咬了一大口。
她過來給田淼淼治病,可是一分錢都沒收呢,吃她一個蘋果怎麼了?!
田夫人好笑地又拿了個蘋果,重新削皮:「還能少了你的?」
說完,她看向邊上的季秀蓮等人。
「柳營長,你們也吃蘋果。」
季秀蓮趕忙擺手:「不用了,謝謝田夫人。」
「我們這就離開了,田同志好好休息。」柳正輝看出對方並不歡迎自己一家人,趕忙起身告辭。
臨走之前,他看向安念。
安念朝他微微點頭。
柳正輝這才帶著媳婦兒和小舅子離開。
安念吃完手裡的蘋果,邊擦手邊和田淼淼說自己接下來的行程。
「淼淼,我明天就要跟師父去京城了,可能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看你。你按照藥方吃藥就行,三天之後,你的臉就會好轉,藥就可以停了。」
田淼淼驚訝地看向她:「你去京城做什麼?」
安念笑了笑:「我師父去給人治病,我跟去看看。」
知道病人信息是隱私,田淼淼沒有追問,倒是邊上坐著的田夫人臉上表情有些許變化。
田夫人起身,把病房門鎖好,確定外面無人偷聽,她才回到病床旁,壓低聲音說道。
「念念,京城這段時間可不太平……你到那裡之後,要注意安全。」
「嗯?」安念疑惑地眨眼,「京城不是我們的首都嗎?按理說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是這個……」
田夫人斟酌著用詞。
「你師父是喬老,是國醫聖手,能請動他去看病的肯定不是普通人。今年上層變動很大,聽說去年才被起復的那位有可能又要下去了……」
她說的很含糊,安念卻瞬間知曉了她話中的意思。
說實話,安念對這個國家的起起伏伏挺感興趣的。
短短几十年,這個國家經歷了太多。
修真無歲月,只是一次閉關時間,外面卻已經風雨飄搖。
為了考大學,安念看過很多書,語文、數學、化學等等,她對歷史是最好奇的。
弱小的人類,用自己脆弱的身體,創造出了歷史紀元。歷史書上那一個個看似平淡的名字,背後都有自己的濃墨重彩。
近代史,書上描述不多,安念找了很多資料,偶然從雲城圖書館一個角落裡翻出了一本書,這才補充了這部分的知識。
平常時候,安念也會問於路遠,從他的那裡知道了華國經歷過的磨難,以及正在經歷的磨難。
其中,她對這位被無數人期待著、祝福著的領導,最為感興趣。
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竟然能讓這麼多人記住他,想念他,惦記他,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念念,我知道你醫術很厲害,但是有些人並不稀才,他們要的是達成自己的目的。你越優秀,對他們威脅就越大。
如果可以,你到了京城,儘量藏拙。」
田夫人這番話說得很推心置腹。
安念笑了起來:「我知道的,阿姨。」
呵,怎麼可能藏拙啊,她安念要做的可是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