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蓮姐,發生什麼事了?」
安念跟隨她走到角落,視線下移落在她鬆了又緊、緊了又松的雙手上,有些疑惑。
季秀蓮深吸口氣:「念念,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別生氣。」
「嗯?」
「你不是給我做了祛痘的藥膏嗎?配方當時你也寫給我了。」
當時做藥膏的中草藥是季秀蓮按照安念的配方去買的,走的也是季家的人脈。
念安點頭:「嗯。」
「我當時不小心把配方掉在家裡了……
方子被我弟弟看見了,他在雲城礦業上班,最近他們工廠有個升職機會。他想抓住這個機會……
所以……所以他把你給我的藥方抄了一份,當做秘方送給了廠長的女兒。」
季秀蓮破罐子破摔,已經講到這裡了,乾脆一次性說完。
「可是廠長的女兒按照方子抓了藥,碾成粉,敷了幾天面膜之後,她的臉卻爛了!」
季秀蓮嘴唇顫抖,最開始她不相信,明明自己用的也是同樣的配方,為什麼自己臉上的痘痘徹底好了,對方的臉卻越來越嚴重。
當時,她在家裡打了弟弟一頓,卻也不知道這件事自己逃不過去。
季秀蓮讓弟弟帶她去見了廠長的女兒,親眼見到之後,她真的嚇得魂都飛了。
臉爛了,簡單的三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廠長女兒目前的狀況。
她的臉從額頭開始,順延到脖子下面都是潰爛的傷口,五官都被淹沒了,幾乎和毀容沒兩樣。
安念眉頭微微皺起,眼神複雜地看向季秀蓮。
「秀蓮姐,你應該還記得我給你的藥膏是什麼模樣的吧?白色的透明膏體。
這種膏體絕對不可能僅用中草藥就的做出來。我製作藥膏的時候,是挑揀過藥草的,每一樣藥草後面都經過了特殊的煉製方法。」
季秀蓮咬著嘴唇,很是慚愧。
「我知道,你給我的是【潤顏霜】,不是藥粉……
對不起,念念,我也不知道我弟弟會傻到直接用方子去抓藥。
他可能看我臉上的痘痘好了,皮膚也變好了,就覺得方子好用。」
安念笑了笑:「秀蓮姐,我不傻。我既然敢把方子直接交給你,讓你托人抓藥,這個方子就絕對不可能是全部。」
季秀蓮臉色微微一變。
她嘴裡再不承認,其實心裡也存了些自私的想法。否則,季秀蓮也不可能把安念給的方子如此寶貝地保存著。
安念用這個方子做出來的【潤顏霜】如此有效果,季秀蓮內心深處自然也是想占有秘方的。
但是,她沒想到,看似大方豁達的安念,其實在最初就已經對自己有了戒心。
這個秘方看似全部交給了自己,其實裡面到處都是坑。
安念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細微表情變化,暗自嘆了口氣。
人心向來是灰色地帶。
季秀蓮不是什麼壞人,自從安念來了軍區,她處處維護。
只是每個人都有私心,或許給自家找一門來錢的路子就是季秀蓮的私心。
安念閉了閉眼睛,說道:
「中醫講究的是一人一診,開出來的方子藥品種類相同,克數的變化卻會讓它產生完全不能的藥性。
正所謂: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說完,安念轉身就走。
唉,估計以後隔壁的胖丫頭不能過來找自己玩了。
「念念……」
季秀蓮看她要走,急了。
「念念,你幫幫我吧!求你了!我弟弟他真的知道錯了,現在他被廠長遷怒,已經停職審查了。
這個藥方畢竟是你開出來的,你應該知道怎麼挽回吧?你能去給廠長女兒看看嗎?
秀蓮姐知道你很厲害,連張彤那樣的頑固性皮膚病你都能治好,廠長女兒這樣的過敏症狀,對於你來說,肯定很簡單的!」
她追在安念身邊,急切地請求著。
「念念,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舉手之勞?
安念腳步不停,轉頭看向她,眉尖微微上挑。
「抱歉,秀蓮姐,我最近在學習,沒時間出門。」
說完,安念伸手使了個巧勁兒,推開季秀蓮,快步往前走去。
盯著她的背影,季秀蓮眉間是愁苦,是幽怨。
「我幫了你這麼多次,這次只是讓你稍微幫個小忙,你竟然還推三阻四……」
——
安念回到家,還是不太放心。
雖然對方得病並不是因為自己,但是她畢竟是用了自己開出來的方子才毀容的,其中夾雜了一個無辜女孩的人生。
她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還是出了門,往喬家去了。
「師父,您認識雲城礦業的廠長嗎?他女兒用了我的方子,毀容了。」
安念詳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喬永生眉頭緊皺:「你這鄰居做得可不地道……以後少來往。」
「嗯,師父,我知道了。」
安念沒有反駁喬永生的話。
「師父,我把方子寫出來給您看看吧?其實都是一些美容養顏的藥物,我用它們之前都會再次挑選,只取其中的精華部分。」
「好。」
喬永生起身,把她帶進自己書房。
安念拿起書桌上的毛筆,一手漂亮的小楷出現在紙上。
喬永生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好字!沒想到自家弟子不僅中醫知識掌握的好,這手毛筆字都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氣韻。
小小的一張紙,只有半張A4紙大小,小楷字寫在上面一個個大小一致,看上去漂亮又工整。
「師父,您看。」
不同於給季秀蓮的方子,安念此時寫下的方子上明確地標註了每樣草藥取哪部分,後期又需要進行怎樣的炮製。
喬永生凝眉看了很久,他對中醫皮膚科研究不深,只能單純地憑藉認識的幾位藥預估它成方後的效果。
「看上去都利於養生,補氣、益血。」
「是的。」
對於自己開出來的方子,安念自然瞭然於胸。
煉丹。
最重要的一步於每個步驟都加入靈力,用靈力催發藥效,也把靈力當做上佳的滋補品。
其次就是原材料,在修真界的時候,每每有靈草、靈藥出現,所有人無不是打破頭去爭、去搶。
這個世界沒有靈草、靈藥,安念使用的中草藥代替了它們。
方子裡的中草藥自然是沒問題的。
「按照這個方子開藥,應該不至於會爛臉才對。」
喬永生點了點桌面,放下方子。
「你隨我出去一趟,最好能親眼看看患者。」
「謝謝師父。」
這正合了安念的心意。
喬施在家看書,本來耳朵就豎得高高的,聽見了外公這樣的決定,立馬就興奮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喬永生也不拘著她,笑著點頭:「行,出去漲漲經驗吧。但是,到了之後可不能亂講話。」
喬施在嘴上劃拉了一下:「保證守口如瓶!」
安念笑得肩膀都在抖動。
喬施跳出去挽住她的手:「小姑姑,我們走吧!」
喬永生出門,軍區醫院有給他配專門的司機,很快就有軍區吉普車開了出來。
三人坐上車子,到了雲城礦業。
喬老的面子很好用,雲城礦業黨委書記親自接待。
「田廠長的女兒最近好像是住院了,應該就在雲城人民醫院,具體在哪個病房,我倒是不太清楚。我這就派人去看看,喬老,您先坐著歇會兒。」
安念環顧著書記辦公室,很有礦業的特色。
一張花崗岩的大桌子,幾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是堆得到處都是的大小不一的石頭。
石頭各種顏色都有,好些外面都纏繞著水草一般的東西,只是它枯萎了。
「這些都是咱們礦里挖出來的原石。」
黨委陳書記看安念對辦公室里的石頭很感興趣,笑著介紹道。
「雲城的玉石礦開採歷史可以追溯到唐朝,那時候官府發現了雲城地勢特殊,山里和地下都掩藏了大量玉石。」
「玉,向來都是權力和富貴的象徵。
從和氏璧的獨山玉,到後面流行的暖玉和田玉,再到清朝時慈禧太后最愛的翡翠玉石。
每一種玉石都有它獨特的美,也是我國的珍寶。」
「我們雲城的玉石礦藏豐富,更偏於翡翠玉石。到目前為止,已經開了十二個礦洞,每一次新開礦洞,我都會留幾個樣本。」
「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就是我留下的樣本。」
陳書記應該經常和其他人說起這些故事,講到興起時,還起身走到了原石邊上。
「看,這裡我都標註了幾號。1號礦洞歷史悠久,1951年開採,它產出的原石外皮偏灰敗,手感偏干,卻極易產出極品玉石。
哈哈哈,我跟你們說,六十年代,國家贈送出去的國禮裡面放入的玉佩,就是用我們雲城礦業第一坑挖出來的玉石製作的!」
這可是天大的榮幸!
陳書記說起的時候,胸膛挺得高高的。
安念聽得津津有味,早就在陳書記朝她們招手的時候,走到了陳書記身邊。
「你看,這裡我開了一個小小的窗戶。」
陳書記把玉石翻了個面,露出一片墨綠色。
「這顏色是不是很漂亮?」
「嗯,很綠!」
安念伸手摸了過去,靈力透體而出,進入墨綠色內,一股跳躍而活潑的能量衝擊而來。
綠色,代表了木系。
這塊原石內蘊含了大量能量。
安念饞得口水都差點掉下來。
可惜她只要吸收了能量,玉石上的綠色就會全部褪去。
安念只能壓下這股渴望,繼續釋放靈力。
她現在已經能透視一米,靈力直接穿透整塊原石。
原石內的情況瞬間就展現在了她腦海中。
墨綠色往內沁入了大約十厘米,水頭從最開始的冰種墨綠色變成了豆種淺綠色。
能量也從充盈變成了星星點點。
安念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這塊是少見的紫羅蘭。紫色在陽光下極容易變淡,但是這塊不同,它的紫很深、很透,極為難得!
我在雲城礦業呆了幾十年,也只見到過兩次。」
安念隨著他的介紹,看向那塊紫色玉石。
這次,她沒有伸手去摸,直接無聲地散發出靈力。
紫色玉石的能量對於安念來說,沒有什麼用處,但是它的美貌很具有衝擊性。
「漂亮!」
喬施摸著小小的玉石窗口,沒忍住讚美出聲。
「哈哈哈,還有更漂亮的呢!」
陳書記這時候哪裡還有之前的嚴肅,講起石頭來就像是一位石頭研究者,臉上的笑容樸實無華。
接下來,安念又看見了紅色的玉石,藍色的玉石。
「好多顏色……」
陳書記點頭:「大自然鬼斧神工,一點點地質、氣候、水分、甚至是微生物的不同,就能產生不同顏色的玉石。我們地質研究者,用一輩子去研究它,都研究不透。」
「唉,現在想要開採原石已經越來越難了。容易開採的礦石坑都已經被挖空了……」
他說到這裡,停住了,笑了笑。
「不說這些了,來來來,我們繼續喝茶。小楊應該快回來了,等會兒我讓他帶你們去醫院。」
喬永生在雲城呆得久了,對玉石並不感興趣,剛才就一直坐著喝茶,並沒有跟著過來。
等安念和喬施回到了位置上坐下,喬永生才慢悠悠地笑了起來。
「看完了?」
「嗯!外公!玉石真的挺漂亮的!」
「家裡還有兩塊吊墜,你要是喜歡,外公就送你們一人一塊。」
安念沒想到自己還有份,高興地眉眼都彎了:「謝謝師父。」
幾人說了會兒話,陳書記口中的小楊就回來了。
安念他們跟著小楊到了雲城人民醫院。
雲城礦業田廠長的女兒就在皮膚科住院。
現在正是上班時間,田廠長不在,守著女兒的是田廠長的夫人。
田夫人坐在病床邊,眼圈都是紅的,卻依舊強撐著安慰女兒。
「淼淼,別哭了,先吃點東西吧。你都兩天沒怎麼吃過東西了。」
女孩躺在床上,被子拉到頭頂,聲音瓮瓮的,帶著難掩的哭腔。
「我不吃!嗚嗚嗚,我這個樣子還怎麼見人啊!」
「淼淼……人是鐵飯是鋼……你不吃點東西,怎麼受得了後面的治療?聽話,好歹吃一些……」
安念隱約覺得淼淼這個名字很熟悉,但是沒有聽見全名,她也不敢肯定。
幾人走進病房。
小楊給彼此做了介紹。
田夫人一聽喬永生是國家保健組的專家,立馬就激動地站了起來。
「喬老,您好,您好!」
喬永生微微點頭:「我聽說您女兒生病了,專門過來看看。」
「謝謝您!」田夫人很感激,「麻煩您跑一趟了。」
她趕忙低頭拍了拍病床上的女兒:「淼淼,快出來,有專家來給你看病了!保證能好!人家可是國醫大師,很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