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安念說了自己會忙碌起來,於路遠已經好幾天大半夜才歸家。
安念要處理張彤需要的藥膏,步驟繁瑣。
她現在又不能繼續透支使用靈力,只能用煉丹爐一點點去融,時間翻了十倍不止。
幸好七嬸母女已經忍受了一年的病痛折磨,對多等一段時間沒有異議。
於路遠不在家,安念就把桌椅都搬到院子裡,坐著慢慢處理草藥。
燈光下,她細細地挑選著草藥中的雜質,只留下自己需要的部分,低著頭的側臉好看極了。
聽見院門傳來腳步聲,安念臉上揚起笑意,等待著於路遠進來。
「元元,你回來了?咦?你手裡拿的什麼?」
於路遠拎著一個大麻袋進屋,饒是他力氣異於常人,麻袋的重量依舊讓他的手臂肌肉繃緊。
「是原石。」
於路遠放下麻袋,到廚房裡洗了個手,這才拿著鐵錘、鋸子等東西出來。
安念不知道原石是什麼東西,看他倒出麻袋裡的一塊塊不規則石頭,好奇地走過來。
「這些石頭是被什麼東西切下來的吧?」
「嗯。」
於路遠打了一瓢水澆在自己挑出來的一塊石頭上,稍微洗了洗,放到搬出來的木板上。確定了大小後,移開,開始往木板上釘釘子。
他動作很快,做好了固定用的器具後,就把石頭重新放了上去。
「雲城有玉石礦,我這幾天找人去探了一下口風。玉石礦都是國家所有,一部分供出口賺外匯,一部分會被運到工廠里加工成成品玉器售賣。
成品玉器價格太高,只有京城、海城的商場有,還需要額外的外匯券。這些我目前都沒辦法弄到。」
於路遠看向安念,眼中帶著愧疚,聲音也低了下去。
「所以,我去了玉石礦場,拿了一些廢料原石。這些原石都是礦場不要的,附近的人如果有需要也能撿回家。」
「這樣呀。」
安念眉眼帶笑,並不覺得難受,反而很開心他一直想著自己。
她托著腮歪頭看向於路遠:「那我們把它們都開出來看看吧,萬一有漏網之魚呢!」
「好。」於路遠揚起嘴角,坐在板凳上,一腳踩在固定用的木板上,拿起鋸子就朝著自己看好的方位壓了下去。
「這些石頭我也不是隨便選的,你說過,修者的直覺很準。這次,我拿的都是自己覺得喜歡的石頭。」
他力氣很大,鋼鋸一來一回就能陷進去很深。
安念蹲著頭暈,乾脆也拖了個板凳過來,在邊上好奇地等待著。
等著等著,她察覺出了不對!
真的有能量溢出來了!
安念瞬間坐直身體,目光凝聚在鋼鋸陷入的缺口內。
於路遠沒有她敏銳,只鋸出了一條縫,在夜裡燈光下看不見內里的情況,手下動作未停。
「等等。」
安念喊了一聲,跳起來去屋裡拿了一個手電筒,手電筒的光線順著缺口往內照射。
「元元,好像出顏色了。」
她抬起頭,滿臉驚喜:「而且我感覺到一股很純的能量。」
「真的嗎?」於路遠也驚喜地笑了,他就怕自己努力了這麼久一點用都沒有。「念念,你退開點,我把它全部鋸開。」
「嗯嗯!」安念聽話地捏著手電筒退後幾步。
有了期盼,於路遠的動作更利索了很多,不到一分鐘,整塊石頭就從中間裂開了。
安念的手電筒照射過去,平滑的切面處暴露出星星點點的綠色。
於路遠往上面潑了點水,笑道。
「出綠了。可惜沒有形成片狀,只有零星的幾點。念念,你試試看,這裡面的能量能不能吸收?」
「嗯!」
安念其實早就蠢蠢欲動了,她的丹田枯竭,每時每刻都在往內陷落,好不容易補上的生命線都有了垮掉的跡象。
再找不到額外的靈力補充,安念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跨出良心那一關,直接跨過隔壁幾個院子,將那株好不容易生出意識的薔薇花給做成丹藥滋補自身。
將手按在切口處,安念微微斂下眉眼,運轉體內功法。
石頭內的精純靈力瞬間進入她的身體,安念舒服地嘆了口氣。
「可惜太少了……」
看著已經徹底變成了透明的星星點點,安念有些吃不飽,舔著自己的嘴唇,仰頭可憐兮兮地看向於路遠。
「元元,我還要。」
「應該還有。」
於路遠用乾淨的手背貼了貼她的臉,臉上終於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念念的臉色終於不再那般難看。
「我繼續切,你在邊上等等。」
「嗯嗯!」
於路遠買原石回來並不是為了完整地解出裡面藏著的玉石,完全不用像廠里那些師傅們一般小心翼翼地研究外面的蟒紋,再根據經驗劃線,沿著劃線切出完整的玉。
他很粗暴地直接把原石一分為二,用的力氣也極大。
兩人蹲在院子裡,用了兩個小時才把所有石頭都切開了。
安念性子急,每切開一塊,就吸收一塊。
足足半麻袋的原石,二十多塊,就這麼被她吸收殆盡。
每一塊原石內蘊含的玉石都不大,能量也很少,二十多塊吸收下來,她的臉色還是逐漸變得紅潤。這些天,一直蔫蔫的狀態也變了,此刻的她如同被充沛的水資源灌溉的花兒。
「元元!你對我真好!」
安念撲進於路遠懷中,撒嬌地磨蹭著。
於路遠懷抱住她的身體,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大掌一下下地輕撫她的脊背,聲音低柔磁性。
「我不對你好,又能對誰好呢。」
安念鼻子一酸,眼淚說來就來,她把臉埋進於路遠的胸膛。
感覺到她哭了,於路遠不再說話,只安靜地抱著她,時不時輕輕地搖晃著,如同在呵護最心愛的寶貝。
安念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時卻帶著讓人心顫的忐忑。
「元元,你會不會覺得我是怪物?」
於路遠愣了一下。
他也曾經看過《聊齋志異》,對裡面的負心書生棄之以鼻。當時才十五六歲的於路遠覺得,如果是自己遇到了這般深愛自己、幫助自己的精怪,他一定不會嫌棄。
愛人不是人又怎麼樣?他於路遠也未必乾淨,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他們倆相愛相守,沒有傷害任何人,憑什麼不能白頭偕老?
「你如果是怪物,那我是什麼?」
於路遠抱著她,腳尖蓄力,直接碾上半塊原石。
原石在他腳下塊塊碎裂。
於路遠輕笑出聲,在她低頭看向地面上,移開右腳。
「念念,我也是怪物。」
安念破涕而笑,伸手拍他。
「什麼怪物呀,我們是修者。元元,我之前一直沒有跟你解釋過功法的事情。
因為我之前也只是半信半疑,只是按照師傅留下來的功法修煉後,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好了,這才堅持了下來。」
安念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都不會說出自己的真實來歷,畢竟修真界的事情對於她而言,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現在說出來也沒有什麼意思,反而徒增夫妻間的隔閡。
既然是重新投胎轉世,那就從這輩子開始吧。
安念窩在他懷裡,輕聲講出這個半真半假的故事。
「我師傅曾經說過,咱們這個世界幾萬年前有仙人,那些仙人其實並不是神仙,而是修真者。
幾萬年前的地球靈氣充盈,人類能吸收靈力用於自身。其實在一些古籍里都有這樣的記載,只是時間過於久遠,大家都只當作故事在聽。」
而這個猜測在安念找到自己的煉丹爐之後,幾乎做實了。
她輕輕劃拉著於路遠的胳臂,眉眼帶笑。
「而我們門派是出過仙人的,就是師叔祖,他傳下來一本修煉功法。門派內每個人都可以修煉這本功法,只是修煉出氣感的人寥寥無幾。
我師傅也沒有成功,同門師兄弟里,只有我成功了。當然,現在還要再加一個你。」
於路遠眉峰微皺:「咱們這本功法可以上交國家嗎?或許可以讓更多人嘗試。」
安念愣了一下:「我不確定……」
這個世界如此之大,有修煉資質的人肯定不止他們二人。但是,這個末法世界沒有靈力來源,就算修煉了也毫無用處,最多也就是強身健體。
於路遠之所以能修煉,是因為安念將自身靈力引入他體內,幫助他。她總不能每一個人都如此操作吧?
就算安念想,也不太可能,除了於路遠,還有誰能朝自己敞開一切,還毫不設防?!
「沒事,我就是隨口一說。修煉方法挺奇怪的,我們告訴大家,他們估計也會覺得我們兩在傳播封建迷信。」
噗嗤。
安念笑出聲:「是挺封建迷信的。」
盤腿、打坐、冥想、大周天、小周天。
這樣的一套功法,說出去誰信呀。
「我會想辦法多弄一點原石回來。到時候都給你吸收。」
於路遠抱著她起身,往浴室走。
兩人剛出切原石,渾身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灰塵。
被他抱著沖澡,安念頂著濕漉漉的頭髮,透過水簾看見他結實的身材。
心裡很是想念。
這些天,於路遠擔心她身體出問題,一直沒有碰她,最多也就是親親嘴就抱著她睡了。
男色的誘惑。
安念把額前的髮絲往後擼,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家男人。
於路遠察覺到她的目光,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自顧自地淋著水,拿了邊上的香皂抹到身上。
「元元,我幫你。」
安念按住他的手,拿過那塊香皂。
她的手指順著男人的肌肉走向塗抹,差不多了,放好香皂。
安念乾脆給他搓泡泡,她眼睛亮晶晶的,裡面滿是單純。
「元元,這樣可以嗎?」
於路遠低頭看她,有些好笑地捏著她小巧的下巴晃了晃。
「小色女。」
「哪有……」安念嘟嘴,「我看自己的男人有什麼不行的?」
「要不要看得更仔細點?」
於路遠彎腰直接抱起她,抵在牆上,怕她傷著,還用手掌擋在她腦後。
「要!」安念雙手環住他的肩膀,素了好幾天的臉上紅暈滿滿,一低頭就咬住了他的雙唇。
人家都說唇瓣薄的男人多情又無情。
自家元元卻專情的很。
安念輾轉著和他接吻,唇珠被他含住也只是淺淺呻吟,分開雙唇,接受他的進攻。
身高差讓兩人接吻時必須互相配合,安念墊著腳,仰著頭和他親昵。
於路遠單手用力,把她整個人撈入懷中。
安念的雙腿下意識地環住他勁瘦的腰肢,感覺到他腰腹部的力量,笑了起來。
「笑什麼?」
安念吐氣如蘭,抵著他的唇瓣,輕輕道:「笑你經不住誘惑。」
「呵……」於路遠往前籠罩著她,親昵地和她蹭了蹭。「誰讓你是我的心上人呢。我對其他人可是很冷靜的。」
他的氣息灼熱,安念漸漸被傳染,只能攀住他的肩膀,細細喘息。
春天的荷花是逐漸綻放的,被春雨滋潤,慢慢打開,迎接後面的陽光雨露或者狂風暴雨。
直到花汁四溢,開到最燦爛,迎來最後的成果。
——
從這天開始,於路遠每天都會在訓練結束後跑一次玉石礦。
玉石廢料很多,但是過來拿廢料的人也很多,盯著人多了,於路遠只能每次卡著限額拿取。
轉眼一周時間過去了,安念的身體逐漸被調養好,恢復到了製作法器之前的狀態。
多餘的靈力,她還用來加固了法器,於路遠脖子上的胡蘿蔔吊墜漸漸地充滿了能量。
安念很滿意。
同樣滿意的還有過來拿藥膏的七嬸母女。
「念念,我還以為要等上一個多月呢,沒想到這麼快,你就做好了。」
七嬸喜滋滋地看著瓷罐里的淡粉色膏體,越來越喜歡,這上面還散發這淡淡的花香呢。
有花香是因為安念去薔薇花那裡借了點花瓣,薔薇花已經修煉到一定程度,它部分花瓣蘊含能量,煉製丹藥時放一點能激發藥性。
這些細節,安念自然不會跟七嬸母女解釋,她只是笑著說道。
「藥膏拿回去之後,一日塗抹三次,每次用量黃豆大小,晚上那一次可以取兩顆黃豆大小。洗完臉直接敷上就成,三日後能看出明顯效果,連續使用七天基本就能痊癒了。」
張彤激動得手都在顫抖:「念念姐,謝謝你。等我好了,接班了,接下來一年的工資,我都給你。」
鋼鐵廠會計正式工一個月的工資可是有七十多塊錢,一年就是八百多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安念看向七嬸。
七嬸迎著她的目光,笑著點頭:「這事兒我們一家已經商量過了。我們現在手裡沒什麼錢,只能給你送些土特產。等彤彤上班了,讓她自己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