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得近了,安念這才發現於路遠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元元……」
她摸著衣服,嘴唇顫抖了一下,抬頭看向於路遠,雙眼水潤。
「你是怎麼過來的?」
於路遠笑了笑,帶著她往季秀蓮家走:「我跑過來的。」
安念愣了愣,頓時心裡很不是滋味,元元辛苦訓練了一整天,還要跑到五六公里外的雲城來找自己……
她咬著嘴唇,輕聲承諾:「元元,我下次不亂跑了。」
於路遠手裡拎著東西,沒辦法像往常一般拍她腦袋,只是寵溺地輕笑。
「不要緊。你一個人在家裡也很無聊,平常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用拘束。就是一定要給我留個消息,不然我會擔心。」
「嗯!」安念用力點頭,這次她一定記牢,不會再忘。
兩人到隔壁和季秀蓮打了個招呼。
季秀蓮正好也把東西整理好了:「於副營也來了?我們現在去路口等,軍區採購的車馬上就要到了。」
坐上食堂採購的車,順利地回到了家,於路遠去沖澡,安念就簡單地下了兩碗面,兩人吃了個清淡的晚餐。
接下來兩天,安念沒有出門,就在家呆著,看看書,或者到隔壁去逗逗秀蓮姐家的胖丫頭。
時間轉眼就到了第三天。
安念掐著時間出了軍區,來到外面的森林深處。
「你找到我要的材料了嗎?」
將手掌貼在大樹的樹幹上,安念朝它傳出自己的意念。
大樹的枝丫抖了抖,從茂盛的頂蓋中擠出一根細細小小的樹枝,樹枝只在最尖的地方長了一片葉子,葉子翠綠翠綠的,嫩得好似能掐出水來。
這是大樹的精華所在,非常滋補。
安念只看了一眼,並沒有伸手去折,視線下移,落在了樹枝下面懸掛著的一個圓形物體上。
「就是這個?」
【嗯,它是沉木的樹心。】怕安念不相信,大樹還強調了一下。【是千年沉木。】
安念伸手取下,托在掌心,對著陽光看了看。
只巴掌大的東西,厚度三厘米,直徑十厘米,顏色為黑棕色,微微透明,有琥珀的質感。
她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反手收好樹心,看向大樹。
「你有點貪心了。這塊樹心說是取自千年沉木,實際上沉木已經死了上百年了吧?」
大樹心虛地抖了抖枝丫:【它死之前有九百年……】
安念嘴角抽了抽,沒想到一個活在末法時代的植物意識竟然也會偷換概念。
「你算術學得不錯。不過,只是九百年的沉木樹心,而且才這麼一丁點小,可完全抵不上我給你的那團能量。
我只能付給你一半。」
說著,安念就把之前付給大樹的那團能量給抽了出來。
她的東西可不是這麼好拿的,之前送出去的時候就下了禁制,交易未達成,大樹只能吸收到逸散出來的一丁點能量。
【別!】
已經被自己吞進肚裡的東西,再次失去,可比從來沒有得到過還要心疼。
大樹趕忙阻止她。
但是,就憑它,怎麼可能阻止得了安念?!
只一個呼吸間,靈力凝聚而成的能量團就脫離了大樹的樹幹,懸浮在幾公分外。
大樹急了:【我這裡還有一個東西!對你絕對有好處!】
安念停下動作:「什麼東西?」
大樹整棵樹都開始震盪。
安念退開兩步,靜靜看著。
只見大樹的一根樹根突然從地底下冒出,卷著一塊白色的東西上來。
【這個也給你。】
安念接過來,擦乾淨上面的泥土,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塊白色透明的玉。
和之前被她和於路遠意外吸收掉的藍色寶石、綠色翡翠一樣的質感。
只是那兩塊石頭已經變成了通透的白色,雖然都是白色,但是安念能感覺出它們蘊含的能量是不同的。
這塊白色的玉石內飽含能量,是無屬性的,比不上完全契合她和於路遠的木系能量和水系能量,最大的好處是不分靈根,所有修者都能使用,屬於自然界中的萬能靈石。
「行吧,加上這塊石頭,我們兩扯平。」
安念意念微動,徹底放開了自己對能量團的控制。
【不是石頭,它很有用的,裡面有能量,可以吸收。】
就是大樹自己吸收不了而已,百年過去了,這塊石頭只「小」了微微微微點……
安念剛放開控制,大樹就趕忙把綠色的能量團重新吸入體內,感覺到能量團最外圍的禁制也解開了,它欣喜不已,想趕緊送走安念,然後它好安心吸收這團能量。
相對於無屬性的萬能靈石,植物肯定對木系能量更加喜愛。
安念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轉身出了森林。
等她離開,整片森林最中心處很快就被濃霧籠罩。
無人發覺,位於正中心的大樹突然拔高了些許,頂蓋也更加龐大,鋪散出去仿佛能蓋住半個森林。
而無人能察覺的森林的地下,更是遍布了它的樹根,密密麻麻,已然形成了一張面積極廣的大網。
回到家中的安念摸著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兔子吊墜,打算也給自家元元煉製一件吊墜法器。
這樣他們倆一人一個,只要是看見的人就知道他們是一對兒。
安念想著想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
煉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有難得的上品材料,都還需要其他輔助,更別說安念現在只拿到了一塊勉強能稱之為靈材的九百年沉木樹心。
安念花費了整整九天時間煉製它,只要於路遠不在家,她就用自身的靈力去滋養沖刷沉木樹心。
幸好有大樹附贈的那塊無屬性靈石,否則安念真的扛不住這般的靈力消耗。
第十天,於路遠剛出門,安念就在床上盤膝坐了下來。
她從櫥櫃最底下拿出那塊沉木樹心,把它置於身前,左手緊緊握住靈石,逼出自己體內的靈力往樹心中輸送。
時間一點點過去。
「咔嚓」,輕微的聲響發出。
安念左手的靈石徹底碎裂,輕輕一捏就碎成了粉末。
丹田內的靈力漩渦翻滾著,裡面最精純的靈力被安念擠壓抽出,旋渦逐漸變小。
而她身前的沉木樹心卻漸漸變得通透,幾息之後,突然散發出溫潤的光芒。
安念心中一喜,趕忙掐了個手訣,將它外放的光芒都壓了回去。
「成了!」
光芒散去後,一塊普普通通的紅棕色石頭出現在床上。
安念伸手拿起,對著光看了看,笑了起來:「神物自晦,光華內斂,現在終於成為了一塊絕佳上品材料。」
她拿出刻刀,把自己早就構思好的符文一一刻了上去,細細密密的古老符文帶著獨屬於東方的神秘感。
安念手指極為靈活,刻錄符文時也把整塊石頭都雕琢好了。
「哈哈哈哈。元元看見肯定很喜歡。」
吹走無用的碎屑,安念捏著石頭下了床,從抽屜內取出一根黑色的線繩,把它穿入石頭最上方。
她的臉色因為靈力消耗過多而微微發白,精神頭卻好得好。
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安念進廚房端出於路遠出門時給她留的早餐。
邊吃早餐,邊哼著歌,時不時就瞅一眼手邊放著的吊墜,心情好得很。
「扣扣扣。」
院門被敲響。
安念放下吃到一半的水煮蛋,汲拉著拖鞋過去開門。
「安念同志,軍區外面有人找你。」
門外的軍人朝安念敬了個軍禮。
安念只愣了一秒,就猜到了找自己的人是誰,她笑了起來:「同志,謝謝你,麻煩你跑一趟了。」
「沒事。應該的。」負責軍區門口站崗的軍人微微點頭,「安念同志,你要跟我一起過去?還是讓她們進來?」
「我跟你過去,等我一會兒。」
安念回屋換了身衣服和鞋,又去廚房拿了一個半水煮蛋,一個塞給過來通知她的軍人,半個是她自己沒吃完的。
——
到了門口,安念就看見了等在那兒的七嬸和她女兒。
七嬸看見安念特別高興,遠遠地就朝她招手:「念念!念念!你可真厲害啊!我女兒的病好了!」
安念挑眉,有些詫異:「這麼快?」
「唉,你看我這激動的,沒有全好,但是已經在恢復了!」
七嬸激動得很,一把拉過邊上有點彆扭的女兒,把她的帽子取了下來,暴露出整張臉。
「念念,你看看,她臉上的膿包是不是消下去了?也沒有新的冒出來!」
安念湊近看了看,果然和七嬸說的一樣,之前還一層疊一層的膿包已經扁了下去。
她笑了笑,看向斂眉不語的張彤:「喝了幾天藥?」
張彤扭著自己的手指,很是尷尬:「九天……」
喲,這是自己剛走,她們就把藥給抓了開喝呢。
安念都不知道怎麼說這位口嫌體正直的姑娘了,易燃易爆炸,嘴裡說著最狠的話,心裡卻抱著極大的期待。
安念在心裡暗自搖頭,轉頭看向七嬸,笑道。
「七嬸,藥喝著有用就行。這副藥她最好堅持喝,喝到她臉上的膿包不再復發為止。」
「唉,好好好!沒問題!」
七嬸連連點頭,想起自己帶來的東西,趕緊低頭拎起腳邊放著的籃子,往安念手裡塞。
「念念,七嬸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我在供銷社買了點麥乳精和沙琪瑪,你看看喜不喜歡吃。如果吃著喜歡,下次七嬸再給你帶。」
說著,七嬸把安念往邊上拉了幾步,湊近她,壓低聲音。
「念念,你離開的時候說,如果七嬸想再找你看病就要付錢。你看七嬸給多少錢比較好?五十塊錢夠嗎?」
七嬸揭開籃子上蓋著的布,露出裡面的東西,除了她嘴裡說的麥乳精和沙琪瑪之外,還有五張大團結。
安念瞥見一旁用身體擋住路人視線的張彤,心裡挺滿意她們母女倆的做法。
五十塊錢在這個年代能買的東西很多,但是在場的三人都很清楚,張彤的病治好了絕對超過五十塊錢的價值。
不說其他的,就是她之後能接七嬸的班,這些錢,張家就花得值當。
七嬸現在退休了,崗位是能讓張彤去接任的,但是張彤生病了,他們家辦的是延時報到。如果張彤的病再不好,延時也拖不下去了,之後這個崗位只能賣掉,損失可大著呢。
「如果不夠,嬸子還能再加。」
看安念沒有說話,七嬸急了。
豎起耳朵聽兩人說話的張彤也緊張地捏緊手指,眼巴巴地瞅向安念。
安念笑了起來,伸手接過籃子。
「足夠了,還有多的。七嬸,藥方不用改,讓彤彤繼續吃著就行。我再額外開一副外敷的藥膏。」
「好好好!沒問題!」
七嬸高興地連連點頭。
張彤小心地抹去眼角的淚珠,看向安念:「安念姐姐,謝謝你。之前是我不對……我……我太衝動了。你是好人!」
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了好幾百歲的姑娘,安念也氣不起來,幾天前的那點小小的氣性早就消失了。
安念拍了拍她的手臂,眉眼彎彎。
「那這次能讓姐姐給你再把個脈嗎?」
「能!」張彤臉頰一紅,趕忙把袖子擼上去。
安念搭上她的手腕,眼睛落在她手臂上,還是同樣的位置,之前紅腫得仿佛下一刻就能爆出來的痘痘已經消了下去,只剩下癟癟的一層。
靈力繞著張彤的身體一周,時間比上次要久。
這是因為安念這段時間,靈力消耗太過,剛才又壓榨了自己體內好不容易形成的靈力旋渦,現在再動用剩下的靈力就格外艱難。
她的下腹部傳來一陣抽痛,安念暗自咬牙,硬生生忍下了這種痛楚。
斂下眉眼,偷摸深呼吸了好幾下,安念這才若無其事地鬆開手,看向緊張的起身和張彤。
「沒事,小彤的身體比之前好多了。」
「好好好。」七嬸鬆了口氣,「那藥膏怎麼弄?還是我們自己去開嗎?」
現在想要開藥可不容易,七嬸之前託了關係才弄到前九天張彤喝的藥。
安念想了想,覺得這個藥膏還是自己煉製比較靠譜。
「你們能買到藥材嗎?買齊後可以送過來給我,我來煉製,這樣能保證藥效……」
看兩人疑惑,安念多解釋了一句。
「藥材雖然是一樣的,但是處理手法不同,取用的藥材位置不同,也會導致藥膏藥效有所差異。
當然,如果你們能找到信任的藥師,也可以自己做。」
「不要!」
張彤抿著唇,雙拳緊握放在身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安念。
「安念姐姐,我只信任你。你能幫我做藥膏嗎?我想早點康復。」
七嬸也跟著點頭:「沒錯,沒錯,念念,你看看需要什麼藥材?寫個單子給我,我去配齊。」
「好。」安念點頭,「你們帶紙筆了嗎?」
「帶了。」
七嬸她們過來是做了萬全準備的,紙筆這麼重要的東西自然不會忘。
安念接過紙筆,刷刷刷地寫了起來,遞給七嬸。
「儘快準備好。」
「成!這兩天我們就能備齊,到時候還是到這裡來找你?」
「嗯。」
安念右手搭在自己小腹,感覺腹部越來越痛,她想趕緊回家。
「那就這麼說定了,後天見。」
「後天見。」
七嬸和張彤目送她進去。
軍區大門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