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順著過道往前摸,想要守在廁所附近。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候,對方如果要取回錢,這段時間是最安全的。
「妹妹,不止是錢的問題,還有其他的……」錢東來弓著身小碎步跟在她後面念叨。
安念回頭瞅他,壓低聲音:「什麼其他的?」
她只想抓個現行,最好是人贓並獲,直接讓公安提人。
錢東來朝火車兩節車廂的接口處使了個眼色,那裡遠離乘客,方便說話。
安念看了一眼,走了過去。
兩人剛站定,錢東來就急切地開口了。
「那個鐵柱敢一次性帶走兩個女孩,就代表他肯定有同夥,不只是在站外,火車上也有。他們這種人盯上了誰一定會弄到手!」
錢東來做倒賣生意已經好些年了,屬於灰色地帶,見到的人心險惡太多了,深知對方的行事作風。
「人販子都很喪心病狂,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剛才他下車的時候,是不是一直盯著你?我覺得不止那兩個女孩很危險,你也不安全。
妹妹,我們還是別多管閒事了,先自保。你等會兒把你的行李都拎上,去找你對象,和他擠一擠,別回來了。
這種事情,防不勝防,誰也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手段。」
錢東來臉色不太好看,他沒想到一次買賣竟然遇到人販子團伙了。
「對不起……我能插個話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錢東來嚇了一跳,他猛地轉頭看向身後。
捲髮女孩把廁所門推開,走了出來,臉色蒼白極了。
她看向安念二人,眼中滿是惶恐。
「你們剛才說張鐵柱是人販子?那他之前其實是想騙我下車?」
錢東來回頭看向安念。
安念朝他攤手:「我覺得她有權知道。如果張鐵柱真的有同夥,她們提前知道的話也能規避些風險。」
捲髮女孩期盼地看向錢東來:「同志,您就告訴我吧!總比我什麼都不知道要好啊。」
錢東來嘆了口氣:「好吧。」
他把自己的猜測和盤托出。
越聽,捲髮女孩的臉色就越蒼白,她死死掐住自己的虎口。
「幸好,幸好你救了我們……」
只要想到自己下了車,跟著張鐵柱去了公安局,公安沒有查出小偷放他們自行離去之後,她可能遭遇到的一切,捲髮女孩就覺得心慌恐懼,聲音都顫抖了。
「我第一次自己坐車去雲城,之前外公就囑咐過我絕對不能中途下車。但是,我剛才還是差點上當受騙……」「沒事的,現在我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嗎?」安念朝她安撫地笑了笑:「而且我對象是軍人哦,他和他六個戰友就在隔壁硬座車廂,等會兒我把他喊過來。今天晚上,我們來個瓮中捉鱉!」
「真的嗎?你對象是軍人?!」捲髮女孩激動地抓住安念的手。
「真的!」
「太好了,有軍人在的話,壞人絕對跑不了!我本來還擔心火車上乘警太少,沒辦法對付人販子團伙呢。」
安念把她往邊上拉了幾步:「我們先商量一下後面要怎麼做。」
「好!」
三人互相交換了姓名。
安念知道了捲髮女孩叫喬施。
「那我們就先這樣。喬施,你先回隔間,別睡著,等會兒我去找你。胖哥,你也回去吧。」
喬施點頭答應,轉身回去了。
錢東來卻拒絕了:「我陪你一起去硬座車廂。」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太危險了!」
拗不過他,安念只好答應讓他跟自己一起。
夜裡,軟臥車廂和硬座車廂是隔開的,中間的門上了鎖。
被小門擋住去路時,錢東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鐵絲,有點炫耀地昂著頭。
「我就說了帶著我有用吧?!」
說著,他三下五除二就打開了門。
安念摸著下巴。看來張鐵柱等人也是如此開門的,這個技能著實不錯。
她偷摸地學了學,把錢東來的動作記得分毫不差,決定等到部隊後找個機會試試技術。
剛踏入硬座車廂,安念就捂住了鼻子。
難怪之前大哥不讓她來這邊,不大的車廂內擠得滿滿當當,封閉的車廂內味道簡直一言難盡。偏偏安念五感又特別敏銳,簡直就跟碰到了毒氣彈一般。
硬座車廂是亮著燈的,大部分人都橫七豎八地躺著睡覺,也有少數人依舊醒著,看了過來。
安念墊著腳,一排排地往前找著。
仿佛二人心有靈犀一般,她很快就和於路遠的視線對上了。
於路遠有點驚訝,左右看了看,沒辦法通過正常途徑走過去。
他想了想,乾脆一手撐在硬座的椅背上半跳而起,期間輕巧得如同一隻貓,雙腳在間隔的幾個椅子狹窄的側面借了點力,幾個跳躍就到了安念面前。
只是這看似輕巧的動作,卻把在場沒有睡著的人直接嚇精神了!
他們一個個如同看神仙一般,盯著於路遠的背影。
本來想問於路遠幹什麼去的廖明宴也震驚地瞪大眼睛,短短几個月時間,老於這是修煉什麼神秘功法了?!
於路遠遠遠地朝他揮了下手,就頭也不回地牽著安念離開了硬座車廂。
留下一群人竊竊私語。
「剛才那個是輕功?」
「原來我們國家真的有高人啊!我還以為都是騙人的呢。」
「他是軍人吧?咱部隊裡真是臥虎藏龍啊。其他人是不是也能飛?」
說著,一群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廖明宴等人身上。
廖明宴:「……」
這個老於倒是走得乾脆,留下他面對眾人探究好奇的目光。
但是,看了看面前那段長長的距離,廖明宴深知自己肯定沒辦法輕易越過去,只好裝作若無其事,重新坐了回去。
——
硬座車廂外。
「念念,發生什麼事了?」於路遠擔心地看向她。
安念笑著搖頭:「元元,不是我有事。是剛才我們那邊發生了點事……」
於路遠聽完,眉峰微皺,掃向一旁的錢東來。
本來還挺能逼逼的錢東來此時就如同鵪鶉一般,縮著脖子討好地笑:「同志您好,我是擔心安念妹妹出事,才陪她過來的。」
於路遠面色微緩,笑著點頭:「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錢東來趕忙擺手。就沖於路遠剛才那身手,胖哥就不敢說出「麻煩」二字。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撞到大運了,竟然碰到了頂級高人,他們肯定都是國家秘密培養的。
不得不說,錢東來的腦洞還是挺大的,只短短几分鐘已經想了太多太多。
「元元,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於路遠有點無奈地看向一臉躍躍欲試的自家媳婦兒:「你想怎麼做?」
安念眼睛亮晶晶的,抓著他的大掌輕輕晃蕩。
「我想把那些人販子一網打盡!今天晚上,我們在軟臥車廂埋伏吧?只要他們敢來,我們就一擁而上。」
於路遠:「……」
好一個一擁而上,這是少數人包圍多數人啊。
「元元,你覺得怎麼樣?」
於路遠點頭:「挺好的。」
「我也這麼覺得!」安念雙拳緊握。
以前她只有被別人埋伏的份兒,這還是第一次她有了同夥,能一起埋伏敵人呢。
車廂門重新被關上,安念帶著於路遠回到喬施所在隔間。
這個隔間內此時只剩下兩個女孩,之前丟錢的嬸子在上一站已經下車了。
兩個女孩都醒著,正一臉愁容,聽見安念敲門的聲音趕忙開門讓他們進來。
「你們去上鋪吧,胖哥回自己的隔間,我和念念守著就行。」
錢東來本來想拒絕,想了想,安念跟著於路遠肯定比跟著自己安全,也就點頭答應了。
安念和於路遠分別在下鋪躺著。
安念有點激動,安分不下來,就把靈力探出去,勾著於路遠。
於路遠失笑地搖頭,寵溺地也放出自己的靈力,和她的纏繞在一處。
兩人本來就是極度契合的木靈根和水靈根,兩個床鋪之間相距很小,一點都不影響彼此的親密。
時間在靜默中過得很快。
至少對於安念來說挺快的,她只是勾著於路遠的靈力運轉了一個小周天,夜色就逼近了最黑沉的時候。
現在是初春,天亮得晚,四點多的時候天色最深,也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
軟臥上鋪的兩個女孩在等待中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突然,安念耳朵尖敏銳地動了動,轉頭看向於路遠。
於路遠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
安念頓時就躺好,不再動彈。
進來的人輕手輕腳地摸到安念身邊,掏出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唔!」
下一秒,他整個人就被掀翻了出去,狠狠地撞擊在臥鋪的金屬護欄上,發出痛苦地悶哼聲。
於路遠下手利落,扣住他的手臂往下一扭。
「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骨頭斷裂聲音的是男人尖利的痛呼聲,再也不能如同之前一般刻意壓制悶哼聲。
這聲音太大了,整個軟臥車廂的人都醒了過來!
「怎麼又來?!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剛才已經有過一波了!」
「這趟車也太不安全了吧!」
「……」
「柱子?!」軟臥走廊內傳來另外一道男聲,「發生什麼事了?!別磨蹭,趕緊走!」
反正動靜已經鬧大了,男人也不再掩飾,聲音直接拉大。
於路遠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危險,抬手劈向手中拎著的男人脖頸處,直接把他敲暈了。
「念念,你呆著別動。」
話音未落,於路遠整個人已經消失不見。
「啊!該死的!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砰!」
「草!錢真的不見了!」隨著一聲懊惱地念叨聲,於路遠扔下手裡第二個男人,撲向第三個從廁所出來的。
那男人是去摸錢的,他不信邪,摸了好久才放棄,剛走出來就迎面遭遇了於路遠。
但是和前兩個男人不同,他身手明顯好很多,掃過暈倒在地的人之後,眼中閃過一抹殺意,從後腰處拔出了西瓜刀!
抬手朝著於路遠砍了過來,直接朝著他的腦袋砍,一點沒有留情!
這是個真正的亡命之徒!
於路遠換了個招式,也不再留手,側身躲過那一刀的同時,抬腳用力踹了出去。
「砰!啪!」
男人整個胸膛瞬間就凹陷了下去,整個人仿佛貼在車廂壁,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捂著胸口軟趴趴地倒了下去。
「發生什麼事了?!」
這一系列打鬥其實只發生在短短的幾息時間,軟臥車廂內的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倒是硬座車廂靠近隔門的幾個人看得一清二楚,他們本來就覺得於路遠是神秘高手,這下看見他乾脆利落地幹掉了三個人,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個個看向於路遠的眼神里都帶上了崇拜和敬畏。
乘務員和乘警姍姍來遲。
他們先是疏散了人群,這才蹲下身檢查三人的傷勢。
乘務員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這不是張鐵柱嗎?他怎麼又上車了?!」
乘警臉色微微一變,趕忙過來:「真的是他。他不僅上車了,還帶來了另外兩個人。」
喬施怕乘警誤會,趕忙從軟臥上鋪爬了下來。
「公安同志,是我求安念和她對象過來幫忙的。張鐵柱是人販子!他之前想要帶我和淼淼下車就是想拐賣我們!」
田淼淼就是紅色布拉吉女孩。
乘警嚇了一跳:「你仔細說說!」
喬施把一切說了一遍。
安念也把對方掉落的手帕撿起來,遞給乘警:「剛才他想用這個迷暈我。」
她伸手指向現在還暈著的折斷了手臂的張鐵柱。
「他想過來幫忙。」
安念手指一移,指向第二個倒下的男人。
「然後,他去廁所摸錢,發現前面兩個人倒下了就掏出了刀。」
安念用最簡短地話說完了整個故事,也帶著所有人的視線走了一圈。
於路遠把繳械下來的刀遞給乘警:「整個事件和我媳婦兒說的一模一樣。」
兩個乘警,一個拿著手帕,一個拿著刀,齊齊無語。
「我會上報。手帕和刀具都會拿去檢測。這位軍人同志,麻煩您留一下聯繫方式,有結果了我們會通知你。」
說是有結果了,其實還是想留一手,之後可能會找於路遠去配合調查。
這次事情的惡劣程度比上次遇到小偷可大上太多了,沒多會兒,列車長也過來了。
他們找了幾個列車員和乘警一起把地上躺著的三位都捆了起來,等火車到站後,他們會移交公安機關處理。
這次乘警們可不敢中途把人放下車,他們決定到終點站後再說。
於是,張鐵柱三人就被帶到了雲城。
期間,三人各種鬧騰、爭辯,都毫無用處。
因為列車長曾經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公安,他認出了手帕上的殘留的物質,那是一種能致人昏迷的違禁藥物。
經過兩天一夜的「跋涉」,火車終於在雲城停下了。
胖哥錢東來依依不捨地拎著自己倒買來的衣服,一步三回頭。
「安念妹妹,記得多聯繫啊。我給你留了幾條裙子,你如果喜歡,寫信給我,我再給你寄。」
田淼淼是被家人接走的,走的時候也表示會寫信給安念。
倒是喬施竟然和他們同路,也是去819部隊駐地。
「嘿嘿,我外公是軍醫哦。可厲害了呢!念念,等到了,我介紹給你認識!」
安念和她手挽手,笑得高興:「好呀!」
於路遠拎著大包小包跟在兩人後面。
廖明宴湊過來,看他臉色:「是不是覺得自家媳婦兒被人搶了?難受不?」
於路遠瞥他:「你還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