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見效!

  一行人進入了心外科的病房。

  安念終於見到了病歷上描繪的病人。

  病歷上寫著他今年38歲,但是他整張臉看上去消瘦又憔悴,說是50歲都有人信。

  除了臉之外,他搭在床單上的手臂同樣細瘦非常,好像只有薄薄一層皮附著在上面,緊緊地裹著骨頭,骨頭上的任何一絲起伏都會暴露在眾人視線範圍內。

  坐在他病床邊的女人看著稍微年輕一些,但是鬢角也已經帶上了白髮。

  見到眾人後,她侷促地站起身,求助般地看向年輕的管床醫生。

  年輕醫生朝她安撫地笑了笑:「這幾位是我們心外科的主任,這位是喬老和他的學生。」

  「我……我認識喬老!」女人雙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幾下,激動地伸出。「喬老,謝謝您,多虧了您的幫忙,我們才能這麼順利地入院。」

  軍總院作為華國最好的幾家醫院之一,在任何時候都是緊俏的。

  他們夫妻倆是外地人,能來到軍總院求醫並且成功入院治療,也多虧了喬永生在其中斡旋。

  喬永生笑著搖頭:「沒事,你們能看上病才是最重要的。來,我先給王民同志把個脈。」

  「好好好,麻煩喬老。」

  王民的妻子趕忙讓開位置,又朝心外科的其他醫生們恭敬地打了招呼。

  安念跟在喬永生身邊,站到了病床的最前面。

  在喬永生和王民說話的時候,她細細地觀察起了發王民的狀態。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望是一門很深的學問。

  看臉色,蒼白無血色,雙眼無神。

  隨著王民和喬永生說話,安念也看見了他的舌頭。

  舌尖黯淡,舌苔發白且薄。

  這一切都說明了王民此時的身體狀態極差。

  「念念,你也過來給他把個脈。」

  安念趕忙點頭:「好的,師父。」

  喬永生讓開位置,讓安念上前,他則轉身和其他人交代。

  「他的檢查都做完了吧?」

  孫教授點頭道:「已經全部做完。喬老,您還想加什麼項目嗎?」

  王民的妻子聽他們如此說,臉色微微發白。

  「喬老,王民的身體已經扛不住檢查了……他這幾天已經抽了十幾管血……」

  做檢查是很耗費血液的,本來王民的身體狀況就不算好,幾天下來,隨著檢查項目的增加,更是肉眼可見的變得虛弱。

  喬永生安撫地壓了壓手:「你別急。我這裡不需要額外的檢查了。」

  說完,他看向孫教授等人。

  「我剛才會診的時候已經看完所有檢查報告,基本上能檢查的,王民同志都檢查過了。」

  孫教授耳根發燙,略微尷尬。

  「只是都沒有發現病因。」

  他說得含糊,在場的醫生們卻都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到目前為止,王民所有的症狀都集中在心臟部位,可是不論是心臟三尖瓣閉鎖不全,還是內有小增生物,都不是導致他反覆發熱的病因。

  甚至可以說,在王民所有的症狀中,心臟病都屬於可治可不治的狀態,並不會影響他目前的生活。

  孫教授現在害怕的是等把心臟問題解決了,王民卻依舊高熱不退、腹瀉不止,到時候真的要麻煩了。

  安念一心二用,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給王民把脈。

  脈浮大無力。

  安念緩緩收回手,看向王民:「你把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好。」王民很虛弱,卻非常配合。

  安念這次看得更仔細些。

  片刻後,她又看了王民的眼睛。

  等她做完一切檢查,喬永生那邊的對話也進行到了尾聲。

  只聽他說道:「之後不用再給王民加其他檢查項目了,這些已經足夠。」

  孫教授恭敬地點頭:「好的,喬老。您看……咱們接下來該如何治療?還要做開胸手術嗎?」

  喬永生沒有立刻回答,轉身問安念:「安醫生,你怎麼看?」

  每次講到專業問題時,他就會稱呼安念為安醫生。

  安念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師父,我覺得可以先不進行開胸手術。」

  孫教授趕忙追問:「安醫生,你有診斷了?」

  他很想把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

  安念朝他笑了笑,微微點頭,繼續看向喬永生說話。

  「王民同志的症狀,用我們中醫的辯證來看,屬於氣陰兩虛、虛熱痰凝。

  他心臟處的兩個小問題,也有可能是氣虛造成的。我們對症開藥方時,可以加入生脈散,可以起到散結的作用。

  一個療程吃下來,心臟小增生可能就會消失,到時候再去檢查一下心臟情況。」

  喬永生聽她說完,滿意地點了點頭,雙手背在身後,眼中滿是欣賞。

  「那你說說,他該如何治療?」

  這個問題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王民夫妻倆更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安念。

  他們迫切地想要從這位喬老親自帶來的徒弟口中得出答案,這個病已經折磨了王民太久太久。

  他們家的經濟徹底垮了,這次來京城看病也是把親戚們都借了個遍,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拼一把。

  短短几天的等待,在喬老帶著他的徒弟到來之前,王民甚至已經開始和妻子商量身後事。

  王民住的是六人間的病房,其他病床上的病人和家屬們也都保持了沉默。

  迎著這麼多的目光,安念也有種肩膀一重的感覺,說話時更加謹慎。

  藥方在她心裡過了一遍又一遍,精修了一次又一次。

  再次開口時,只餘下滿滿的自信。

  「處方:青蒿鱉甲湯、生脈散、桂枝龍牡湯加減。青蒿50g、炙鱉甲30g、制龜板25g、銀柴胡25g……」

  她流暢地說出整個方子。

  西醫們聽得雲裡霧裡。

  病房內的病人和家屬們卻都開始默記,甚至有人掏出了紙筆。

  喬永生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笑容,帶著驕傲。

  「很好,你的診斷直切要害。王民的病症在我們中醫來看,那就是久病發熱,氣陰兩虛,治療上只需要益氣和陰就行。

  你用了青蒿鱉甲湯,生脈散,消瘰丸,做到了滋陰,散結。

  整體方證對應!」

  「那我把方子寫下來?」安念問道。

  「可以。」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管床醫生已經把處方單子遞給了安念。

  安念拔下筆帽,很快寫完一整個方子。

  方子寫好後,先是交給喬永生過目,再轉到孫教授手中。

  孫教授對中醫不太了解,但是他很信任喬老,在處方單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張處方單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了安念、喬永生、孫教授三個人的名字,管床醫生可以下醫囑了。

  第一次喝藥,大家都不放心。

  喬永生和安念乾脆就在病房內坐了一會兒,和王民夫妻倆聊了會兒天。

  隨著時間的推移,王民夫妻倆的精神放鬆了許多,臉上也開始露出淡淡的笑意。

  喬永生笑著說道:「你們放心,接下來七天,安念醫生每天都會過來給王民把脈,直到他康復出院。」

  安念也跟著點頭:「沒錯。王民同志的藥方,我每天都會做一些微調,這樣能更快康復。」

  主要是王民心臟里有個東西,安念雖然對自己開出的方子比較有信心,但還是每天過來查一查為好。

  要是有個萬一,她也能及時解決。

  要是這個方子一個療程吃完了,王民心臟內的增生還沒有消退,她就會考慮上其他手段。

  開胸的傷害太大了,或許可以嘗試一下介入治療。

  安念如此想著。

  「藥好了!」

  有孫教授親自盯著,藥房那邊的效率極高。

  王民在妻子的幫助下半坐起來,喝下了熱騰騰的中藥。

  安念站在旁邊,笑著說道。

  「喝完藥你就睡覺,大概半個小時後,你的高熱會退下去,三個小時後腹瀉會停止。

  等你睡足七個小時,明天早上應該就有精神頭下樓去散散步了。」

  散步?

  王民不敢相信,眼角划過被妻子摺疊好放在牆角的輪椅。

  他今天做檢查都是依靠輪椅,七個小時後,他就有力氣站起來了?

  這個安念醫生是不是有點……

  他有些激動,又不敢過於期待,期待落空後的失望才是最大的打擊。

  王民看向安念,小心翼翼地說道:「安醫生,大家都說中藥見效慢……或許我需要再多喝兩天藥?」

  安念低頭看向他,沒有因為他的懷疑而生氣,只是安撫地笑了笑。

  「不管是中藥還是西藥,只要對症了,見效都會很快。沒事,你先閉上眼睛休息,過幾個小時就知道了。」

  「好。」

  王民乾瘦的手指微微合緊,閉上了眼睛。

  他的妻子見狀,抹了抹眼角的淚痕,給他掖好被角。

  安念和喬永生對視了一眼。

  「好好休息,我們就先走了。」

  「明天早上八點,我會過來。」

  「謝謝喬老,謝謝安醫生。」

  「客氣了,不用送。」

  安念幾人退出了病房。

  ——

  送走眾人後。

  病房內。

  王民的妻子重新去打了一盆冷水回來。

  她已經習慣了給王民更換額頭上的毛巾,為了讓他能睡得更安穩些,動作會儘可能的放輕。

  但是,王民的妻子知道丈夫自從生病以來,其實一直睡得很痛苦。

  他的呼吸都是灼熱的,睡著了也眉頭緊鎖,眼珠子不斷地轉動,稍微有聲響就會驚醒。

  看著這樣的丈夫,她也跟著痛苦,常常背著丈夫流眼淚。

  在床邊一坐就是半個小時,她習慣性地想要給丈夫更換額頭上的毛巾,在取下舊毛巾時卻愣住了。

  「咦?好像不熱……」

  她不敢置信地起身,半弓著身體去看丈夫的臉。

  他的臉上竟然帶著一絲恬靜?!

  這……這是……睡熟了?!

  他緊皺的眉頭好像都鬆快了幾分?!

  剛才安念醫生好像說過半個小時就能退熱。

  懷著不敢置信的心情,她右手顫抖著貼上了王民的額頭。

  「真的不熱了!真的退燒了!」

  她壓抑著自己的聲音,捂著嘴才沒有痛哭出聲。

  ——

  第二天一大早,安念就來到了王民的病床前。

  他的精神頭看上去好了很多,正自己端著碗喝粥。

  看見安念過來,王民瞬間坐直身體,感激不已。

  「安醫生,我真的不發燒了!」

  安念放下手裡的東西,朝他笑了笑:「那就代表這個藥方是對症的!」

  說著,她轉頭看向王民的妻子。

  「嫂子,我帶了一些肉包和雞蛋過來,你和王大哥分一分。他只能吃一個包子加一個雞蛋!不能多吃。」

  「唉……我們怎麼能收你的東西呢。」

  王民的妻子趕忙推拒。

  「有什麼不能收的。這不值幾個錢,我家裡今天正好有,就給你們帶點過來嘗嘗。」

  「啊……」王民的妻子驚訝地瞪大眼睛,「是安醫生親手做的?」

  安念笑了起來:「我有參與剁餡。」

  今天於路遠休假,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準備著弄大餐,想要餵飽她。

  肉包子就是他一大早蒸的。

  安念在其中也就是切了個肉,表示了自己的參與度。

  說來也是甜蜜,於路遠真的把她當小孩一樣疼,給她布置的工作都是以輕省為主。

  好像對於他來說,看見安念干點什麼事兒都覺得會累著她。

  「你們嘗嘗吧,味道挺好的,絕對不比以前國營飯店賣得差。」

  於路遠直接從大師傅那裡偷的師!

  見安念臉上帶著笑,王民夫妻倆對視了一眼,猜到了做包子的是誰,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王民拿起來咬了一口,頓時就驚訝於這個包子的暄軟,內里餡料的豐富和美味。

  「放了好多肉!」

  「是吧?味道很棒的!自家做的包子,餡料絕對一等一。」

  安念笑著看他們吃完,臉上帶著淡淡的炫耀之感。

  王民的妻子心思更細,笑了起來:「這是安醫生的丈夫做的吧?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廚藝這麼好。」

  「他是軍人。不過他很擅長弄吃食。」

  聊起於路遠,安念就開始滔滔不絕,和王民夫妻倆說了起來。

  等他們吃完,安念這才換了個話題:「來,我給你把個脈。今天早上起來,感覺怎麼樣?」

  王民靠在床頭,臉上帶著輕鬆。

  「我昨天晚上就退燒了。今天上了一次廁所,腹瀉也停止了。」

  「安醫生,你昨天說的話都應驗了。今天早上要不是還想著等你過來,他都要下樓散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