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傷口久不愈!

  安念忙了一天,晚上在值班室里坐著補病歷。

  白天主要是給病人看病、換藥,隨著軍營開拔,漸漸地有新病人送來。

  以她的能力連軸轉,一整天下來也沒有時間去寫病歷,只能晚上不忙的時候補上。

  「扣扣。」

  「安醫生,我們可以進來嗎?」

  安念停下筆,轉頭看向門口。

  吳海帶著兩個人,左邊那個頭上頂著一根翹起的呆毛。

  「吳同志?你有什麼事?」

  「不是我的事,是張同志,他腹部的傷口有些問題。」

  安念疑惑地挑眉:「坐下說。」

  三人中最高的那個在安念對面坐了下來。

  「安醫生,你好。我叫張民……」

  張民有些不好意思,他沒想到兩個戰友嘴裡說的「神醫」竟然如此年輕,而且是女醫生。

  他的傷口在腹部,給年齡相仿的女醫生看見,總覺尷尬。

  他捏著自己的衣服,久久不動作,嘴裡小聲說著。

  「其實沒什麼事……可能是最近太潮了,傷口好得慢……」

  頭頂呆毛的年輕小伙子不高興地瞪圓眼睛:「班長,你受傷都快半個月了。傷勢比你嚴重的都結痂了,你還在流血!」

  安念看看兩人,隨著呆毛小伙的嚷嚷,張民耳根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這個年代的人總帶著些羞澀,她並不嘲笑,只是把視線落在張民隱隱護著的肚子。

  「傷口在腹部?不要緊,你掀開來,我先看看。」

  「班長,別害羞了。人家醫生什麼沒見過!」

  吳海暗自扶額,這個小年輕真的什麼話都敢說出口啊,本來他班長還沒怎麼樣呢,被他這麼一提醒,臉瞬間紅了。

  張民臉漲得通紅,咬咬牙,心一橫,衣服往上一掀,褲腰帶也往下扯了些。

  吳海和呆毛小伙一左一右幫他把衣服撈著。

  安念洗了個手,消了毒,把他腹部上貼著的紗布揭開。

  紗布下的傷口是濕的,紅紅白白。

  安念有些不敢相信:「這半個月,你的傷口一直這樣?我看著怎麼像剛受的傷?」

  人體是有自愈能力的,受傷後,傷口會聚集大量血小板,凝結成疤痕,俗稱結痂。

  但是,張民的傷口一點結痂的趨勢都沒有,傷口甚至還在不斷地往外滲血、滲透明的組織液。

  半個月時間,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再這麼下去,他只能失血過多而亡。

  張民咬著牙,點頭。

  「剛開始,陳教授說可能是傷口還處於感染期,給我做了進一步的清創處理。

  後來,傷口依舊沒有結痂,他又換了幾種抗菌藥,依舊沒有用……」

  「病歷帶了嗎?我看看治療方案。」

  傷口不能正常結痂有很多原因,只憑眼前的症狀和張民的話,安念並不能判斷。

  「帶了。」

  呆毛小伙趕忙把病曆本放到桌上。

  安念迅速地翻閱著。

  雙氧水清洗、青黴素注射……

  三人愣愣地看她合上了病歷,安醫生看東西這麼快的嗎?

  「陳教授的治療沒有問題。就算是我,也會先做常規處置。」

  安念安撫病人,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

  如果是她的話,剛開始確實會做這些處理,但是三天不出效果,她肯定會換其他方案了,絕對不可能就這麼拖著病人。

  張民連連點頭:「我明白,陳教授跟我解釋過。」

  病人的醫從性還挺好的,安念朝他笑了笑:「我們先把病因找出來吧。傷口一直不癒合肯定是有原因的。來,我先給你把個脈。」

  「好的。」

  張民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科普過了,安念是中醫。

  此時,立馬聽話地伸出手去。

  安念按住他的手腕,細細感受脈象的變化。

  有些虛弱,應該是失血過多造成的,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問題,應該和感染無關。

  她的雙眼從張民的臉上划過,見他嘴巴動了動,眉心一跳。

  「張同志,你剛才過來的時候吃了什麼?」

  張民一怔:「沒吃什麼呀。」

  「你嘴角好像沾了點灰。」

  「啊,這個啊……」張民不好意思地抬手用力擦過嘴角。「我有點水土不服,就吃了點我媽讓我帶的家鄉的土。」

  安念:「……」

  實打實的吃土啊?!

  邊上拉著衣服的兩個人也驚訝。

  「班長,剛才你鬼鬼祟祟藏起來的東西是土啊?」

  他還以為班長藏了什麼好吃的呢!

  吳海的嘴角也抽了抽,突然想起什麼:「安醫生,他的傷口一直不好,是不是跟他吃的土有關係?」

  「也……」

  「安醫生!今天晚上是你值班,外面來新病人了,怎麼一直不出來?!」

  安念剛想說話,門口就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陳教授臉色難看地大步而來,看見值班室內的情況,眉頭擰得更緊了幾分。

  「張民,你怎麼在這裡?」

  張民有種突然被抓包了的感覺,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衣服拉好。

  「陳教授,我……」

  陳教授的視線划過桌上的紗布,又看見張民的驚慌,瞬間明白了。

  這個張民是嫌棄自己醫術不好!

  趁著安念值夜班,偷摸過來找她看病了!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要是傳出去,他陳風在醫療界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但是,他可不敢對著病人發飆。

  這口怒氣就如同一塊石頭一般壓在他胸口,再看向安念時,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安醫生,趕緊出去接新病人!」

  安念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值班的醫生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而且,她之前就和同班醫生說過了,她在值班室里補病歷,外面的新病人就由同班醫生接診。

  兩人分工合作,效率加倍。

  她眼睛微動,調整了一下坐姿,不僅不起身,反而坐得更穩當了幾分。

  安念笑著看向張民:「張民同志,你不要緊張。衣服掀起來吧,你的傷口還在滲液,不能被污染了。」

  張民遲疑地看看她,又轉頭看看陳教授。

  「這個……」

  安念示意邊上的兩人把張民的衣服掀開。

  吳海和呆毛小伙配合默契,一個壓著張民的肩膀,一個直接掀開了衣服。

  安念從邊上換藥盤裡拿起一瓶剛開封的碘酒,開始做消毒準備,手裡動作不停,卻抬起頭,視線和雙眼飽含怒火的陳教授四目相對。

  她笑了笑:「陳教授,我這裡有事,不便招待。你出去的時候,麻煩從外面帶上門。」

  「安醫生!外面有新病……」

  「是急症嗎?不是急症的話,有李醫生在,我很放心。」

  安念笑著說,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是急症,難道不應該是您出面接診嗎?畢竟,我只是一個中醫……」

  陳教授臉色瞬間更難看了兩分。

  他之前私下裡抱怨過,說安念一個中醫根本做不了急診,也沒辦法進行危重病人搶救,根本就是擺設。

  畢竟中醫是出了名的慢,搶救這種爭分奪秒的事情,怎麼也不可能交給她。

  沒想到,安念今天就直接用這個藉口搪塞自己。

  安念懶得跟他廢話:「陳教授,我這裡還有病人,就不跟您寒暄了,您自便。」

  說完,她就低下頭去,開始給張民處理傷口。

  張民的傷口經過兩次清創,整個創面已經達到了八公分的寬度,看上去頗為可怕。

  唯一的慶幸是,他的傷口並不算深,出血量不大,否則就這半個月的時候,足夠他死得透透的。

  這麼想著,安念消完毒,倒了一顆小回春丹出來,放在消過毒的藥盅里碾碎。

  小回春丹現在已經在軍隊內普及了,內服和外敷都有。

  「沒用的。他的傷口感染了,目前不確定感染的哪種病菌,什麼藥敷上去都只能被滲出的液體沖走。」

  安念本來以為陳教授已經離開,沒想到他竟然走到了自己身邊,看完自己的操作後,還點評上了。

  安念頭也沒抬,認真地敷藥。

  一顆藥不夠,她就用兩顆。

  陳風不悅地哼了哼:「浪費藥。小回春丹是我們國家的秘藥,成本很高,數量稀少。」

  小回春丹的藥效很好,陳教授在治療病人普通外傷時,親眼見識過它的厲害之處。

  只要傷口沒有被感染,再怎麼深的傷口,敷上小回春丹,三四個小時後就能在表面生成一層薄薄的保護膜,有了保護膜之後,傷口的恢復速度能提高兩倍。

  「要是張民回來得早一點,小回春丹很快就能治好他。」

  聽陳教授這麼說,張民默默地垂下頭。

  他的傷口治療得太晚了。

  「和時間無關。」

  安念把紗布貼好,又麻利地用繃帶繞了兩圈,打好結後,一剪刀剪斷。

  「嗯?」陳教授不明所以地挑眉,「和時間無關?那你說和什麼有關?他這個症狀在國外有過報導,需要使用M國最新研發的四代抗生素才能治療。」

  四代抗生素,對於華國來說,太貴了!

  價格堪比黃金。

  而且,這種尖端的產品,發達國家向來是對華禁止交易的。

  他們就算是想買,也買不到。

  張民臉色發白,放在身側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之前陳教授一直沒有跟他說過這個,現在突然聽見,張民心中充滿了絕望。

  安念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她不喜歡陳教授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

  「陳教授!這就是你給出的診斷?!張民同志感染了超級細菌,必須使用M國的四代抗生素?」

  「對!除此之外,再無治療方法!」

  陳風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他研究了半個多月,各種治療方法都試過了。

  排除一切可能性,剩下的只有一種原因。

  「呵……」

  安念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陳風心頭突然湧上不妙的感覺,他仔細地打量著安念的表情,總覺得有些微妙。

  安念道:「我並不覺得是你診斷的那樣。」

  張民猛地抬頭看向她,心中隱隱有期待。

  呆毛小伙左右搖擺著,著急得很,他已經被安念和陳教授之間的你來我往給弄懵了,此時只想知道怎麼才能治好他的班長。

  「安醫生,你的診斷是什麼?」

  他衝口而出。

  安念嘴角上翹,那種漂亮的眼睛隨著笑意都變得明亮了幾分。

  看著她的幾人,不自覺閃了神。

  「我的診斷是,張民同志體內嚴重缺鋅。」

  「鋅?」呆毛小伙不明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心口。「班長沒有心了?不可能!班長還活著!」

  安念失笑:「不是缺了心臟,是他體內缺乏鋅元素。」

  怕幾人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她從邊上拽了個本子過來,寫下這個字。

  「人體除了需要各種營養元素之外,還需要適量補充微量元素,比如維生素ABCE、鋅和鐵等。」

  呆毛小伙恍然大悟,大大地鬆了口氣:「原來是缺了鋅啊。」

  他說得肯定,其實眼中滿是疑惑,鋅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太遠了。

  陳教授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安醫生,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傷口不結痂怎麼又跟體內缺微量元素有關了?!

  中醫真能扯啊!

  安念並不理會他,只是看向張民。

  「張民同志,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想吃土的?」

  「啊?」

  張民愣了愣,努力回想。

  「我好像從剛來到前線就想吃土了,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不會想吃土,缺鋅卻會。」

  水土不服最常見的症狀是上吐下瀉,和吃土扯不上關係。

  「你每天吃多少土?」

  張民伸出手比劃了一下:「這麼一小撮。」

  「這就對了!」安念雙手一拍,更加篤定了自己的判斷。「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是不是還吃了一點?」

  張民臉紅:「是的。」

  見安念一直不理會自己,陳教授不悅:「安醫生!」

  「我在呢。」安念漫不經心地回答了一句,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陳教授,您博聞強識,應該知道缺鋅的話,人體會有什麼症狀吧?」

  見陳教授怒火更勝。

  安念笑呵呵地補了一句:「這可是西醫知識呀,您不會忘記了吧?」

  哼!

  陳教授從鼻孔出氣,咬牙切齒:「缺鋅會導致生長發育落後、厭食、皮損、脫髮、異食……」

  安念接口:「異食癖!」

  「缺鋅嚴重的人會表現出異食傾向,比如喜歡吃泥土、煤渣、紙張等。

  配合我剛才把脈的結果,張民同志大概率是缺鋅!

  當然了,保險起見,我建議張民同志加查一個空腹血漿。」